老者一震,仔細看了看李落,昏黃的目光中綻出一絲奇怪的精芒來,像極了幽潭中那條被李落幾人斬殺的上古大蛇的目色。
呢喃低語道:“難怪,十三殿下少年成名,文治武功皆是皇室不二之選,此情此景,王爺雄姿不弱了十三殿下當年。”
李落心中一動,淡淡說道:“你認得我父王?”
老者搖了搖頭道:“十三殿下萬金之體,草民怎麼會認得,只是聽人說起過。”
老者言語中不盡不詳,只怕也是前朝中一位有記載的人物,不過既然有心掩藏行跡,李落也不便揭破,不論其他,單是幫助這些異族中人,爲虎作倀,傳揚出去恐怕也要晚節不保了。
“你爲什麼要在這裡?”
老者微微一愣,苦澀一笑道:“天意如此,老朽行將就木,來也好,去也罷,終歸是一堆黃土,何苦再說這些舊事,平添今人煩惱。”
“你不願說由得你,眼下之局,我等不願久留,若不爲和,那就戰吧。”
老者張了張嘴,良久嘆息一聲,低聲說道:“請王爺稍安勿躁,容老朽和他們二位說幾句話吧。”
李落與翟廖語壤駟寒山相望一眼,頗有戒備之心。
老者淡淡說道:“王爺放心,只要有他們兩人爲人質,王爺全身而退不難。”
李落看了壤駟寒山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離開此處山腹尚在其次,朱智下落不明,眼下還不知道是不是身陷這裡,倘若就這樣倉促離去,的確和諸人的初衷相去甚遠。
壤駟寒山卸去壓在異族領肩頭的長刀,解開啞穴,退開兩步,卻也沒有走遠,兼之與異族守衛之間還有一個李落,倒也不虞異族中人能伺機奪人。
老者上前與兩人不知在說什麼,看似很是激烈,異族男女神情極是激動,老者反倒鎮靜些,只是在勸解什麼。
李落幾人擺明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大不了便要放手一戰,雖說古墓中機關重重,異族中人還有迷藥在手,但在這麼短的距離之下,固然有可能最終擒下李落幾人,也要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過了許久,異族領的神情才漸漸緩和了幾分,言談之中不時的打量李落,顯然知道了李落的身份。
如果李落路過仙人峰而不知所蹤,大甘朝廷多半要翻天了,就算踏平武陵山脈也要找到幾人的下落,更遑論其中還有草海中的顯貴。
兩刻之後,老者看樣子終於和異族領達成一致,長出了一口氣,直起身來,移步到李落身前,躬身一禮道:“王爺,他們願意放人。”
李落喜怒不形於色,淡然說道:“條件呢?”
老者微微一滯,似乎沒想到李落竟能猜出異族領的心思,直言應道:“大甘百姓離開這裡之後,王爺不能再興兵復仇。”
“我若答應,你們可敢信麼?”
老者一愣,良久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道:“王爺,這裡的事固然有違天理,但其中另有苦衷,並不只是王爺看到的模樣,還望王爺能寬恕一二,日後定有分曉。”
“以天下爲任,自然沒有小事,我猜不出這其中是真是假,倘若真的有什麼事動輒會影響天下蒼生,不妨說給我聽聽,只要不違道義,我自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但這等囚禁無辜百姓,以人命飼養毒草的事,理由再怎麼冠冕堂皇,恕我輕狂無知,必不會爲我能容。”
老者疲倦一笑,道了一聲謝:“王爺,不是老朽不願意說,只是老朽困在這裡三十餘年,到底他們所爲何事,老朽依舊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們絕非有意要殘害大甘百姓。”
李落掃了一眼洞中異族,淡然說道:“好,今次我們有求於你,我再咄咄逼人只會適得其反,以三年爲期,三年之後,倘若我還在大甘,我必會派人重入仙人峰,到時候洞中異族要給大甘百姓一個交代。
且這三年之內斷不可讓我再聽見有大甘百姓被擒來這裡,倘若還要禍害大甘百姓,休怪我出爾反爾。”說罷李落靜靜的看着異族女子。
女子臉色不善,含忿瞪着李落,一旁男子催促幾聲,詢問李落說了什麼話。
女子低語幾句,男子勃然大怒,怒斥幾聲,卻也沒有別的異動。
“三年之期,王爺好眼力。”老者苦笑道。
“哼,一族之人困於一隅,休養生息都是難事,同族結親,血脈污穢,三年之後,這裡的人還能分辨的出是非麼?”壤駟寒山不屑喝道,正是對這異族中人行止頗有微詞。
異族女子冷冷的盯着壤駟寒山,壤駟寒山爭鋒相對,面無懼色。
老者無奈的嘆息一聲,卻不知該說什麼好,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難處,倘若李落能守住三年之期,已是仁至義盡了。
老者輕聲和異族領商議幾句,這兩個男女又再爭辯了半晌,就見這名異族男子高聲呼喝幾句,圍着李落諸人的異族守衛面面相覷,無可奈何的緩緩放下手中兵刃。
異族中人神態見緩,但翟廖語幾人卻不敢掉以輕心,甲子醉的威名歷久不衰,誰也不敢自負能在甲子醉下倖免於難,將此二人圍在當中,倘若內息有絲毫紊亂,便要先下手爲強。
男子嘰裡咕嚕說了些話,只見異族守衛中走出數十人,將縮在一角的大甘百姓宛若豬羊一般趕了過來。
李落眼孔一收,臉色微微一寒,此刻卻不能節外生枝。
眼前洞中這些異族中人確確實實有些渾噩,心智不明,除了這兩個異族領眼神看着清明一些,其他的人多半都有殘缺迷茫之感。
這樣的人最爲可怕,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除非是觸及心神最深處的靈魂,若不然就是死也一樣會視若無睹。
這些大甘百姓被趕到一處,李落沒有動,翟廖語閃身飄了過去,環視一週,微微搖了搖頭,其中並沒有見到朱智和騰蛇營中的將士。
老者見狀,恍然大悟道:“王爺可是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