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貴鐵青着臉,他沒理睬黃永軍,只是用兇狠的眼神看着顧翰林。
“黃局,這些都是顧翰林瞎編的。”劉永貴扭頭看着黃永軍,認真地說道:“黃局,請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我跟了你這麼些年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奎子是誰?你不是說零傷亡嗎?”黃永軍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
劉永貴咬着牙,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已經加快速度處理奎子的事情了,結果誰想到顧翰林一出來就直接找了黃永軍,還他孃的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捅出來了……這是劉永貴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寧可顧翰林一出來就去找陳雅,甚至去找陳福州都沒關係,但直接找黃永軍就剛好打到他的痛點上了。
而且時間真是太短暫了,如果再有幾個小時,到了明天,劉永貴就能把事情處理的差不了。只要過陣子結了案,就算黃永軍知道了奎子這個人,也是木已成舟,他除了幫劉永貴遮掩,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
可就在今晚,顧翰林連夜趕來找黃永軍,直接把這個事情捅了出來,這個時間節點選的太好了,劉永貴簡直恨得牙癢癢。
甚至連顧翰林自己都沒想到,劉永貴竟然膽大包天到這樣的程度,奎子雖然是個線人,但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死了人你竟然都敢隱瞞不報,還想把我也變成你的線人……劉永貴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好吧,顧翰林沒法理解劉永貴的做法,但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劉永貴已經失去黃永軍的信任了,死了人這麼重要的情況他都能隱瞞不報,簡直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別人的手上,還是最要命的那種把柄。
“小劉,永貴,你把事情說清楚,你到底隱瞞了什麼?你把事情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好不好?”黃永軍嘆着氣,苦口婆心地說道。
“黃局,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顧翰林在坑我,審訊室裡的監控能證明我的清白,顧翰林是自願參加行動的,不是我逼迫他的……顧翰林,我都是爲了你好,你爲什麼要這麼坑我?爲什麼!”劉永貴咬着牙,滿臉痛恨的表情。
“既然你說到監控錄像,那我也提一句,”顧翰林好整以暇地說道:“你跟我談話的時候不是說了嗎?你說你到了開心洗腳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地下室的毒品倉庫,也不是安排人抓捕李維和,而是調看李維和辦公室的監控錄像……其實你知道嗎?我當時就很疑惑的,你是怎麼知道李維和的辦公室有監控錄像的?”
黃永軍頓時悚然一驚,坐直了身體,伸手去摸桌上的電話。
劉永貴的臉上閃過一絲狠辣的決絕,突然拔出了手槍,對準了黃永軍,狠聲說道:“對不住了黃局。”
黃永軍的手頓時僵住了,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劉永貴,呆呆的樣子讓劉永貴的眼圈兒有些發紅。
顧翰林也被劉永貴的反應給嚇了一大跳,他可真沒想到,劉永貴竟然會狗急跳牆,我去,用槍指着警察局長、自己的老領導,這哥們兒是失心瘋了還是怎麼了?
等等……對啊,劉永貴是怎麼知道李維和的辦公室有監控錄像的?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第一時間沒有去地下室看毒品倉庫,也沒有安排人去抓捕李維和,而是第一時間去調看李維和辦公室的監控錄像……當時劉永貴給出的解釋,是他想找出警方內部的奸細,但是現在看看劉永貴的反應吧,媽蛋,這貨根本就是李維和一夥兒的,所以他才知道李維和的辦公室裡有監控。
也就是說,劉永貴第一時間趕到李維和的辦公室,不是爲了調查警察內部的內鬼,而是去抹掉那些錄像,因爲,他自己就是警方最大的內鬼。
這同時也解釋了,爲什麼劉永貴當天就制定了突襲劉維和的計劃,並且當晚就倉促執行,就是因爲他要搶時間,他怕李維和得到消息以後就有了防範了,所以他必須要儘快行動,這樣才能從李維和的手裡搶回證據。
是的,一定是李維和的手裡握有劉永貴違法犯罪的證據,這些證據足以毀了劉永貴的仕途,甚至是生命,所以劉永貴纔會不惜一切代價冒險。
有因就有果,知道了這些再倒回去看,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劉永貴爲什麼要這樣做了。
顧翰林這才恍然,難怪劉永貴聽到他的那番話就直接拔槍了,不是劉永貴的反應過激,而是這貨的反應快。
黃永軍的反應同樣快,到底是專業人士,一聽到顧翰林的話,他就立馬去摸電話,結果還是慢了一步……而顧翰林是思考了一會兒,纔想到劉永貴其實已經變質的問題。
這樣看來,奎子的死也是有疑點的,也許他知道的太多了。
“你……多久了?”黃永軍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似的,哆嗦着給自己點了一支菸,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不久……差不多一年吧。”劉永貴的神情有些羞愧,眼睛都不敢去直視黃永軍的雙眼。
“你跟李維和,是一夥兒的?你也碰了毒品?”黃永軍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部下,甚至可以說是自己的兄弟,竟然是個黑警察?這個人就在他的身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一點兒都沒覺察到。
“我跟任何人都不是一夥兒的。”劉永貴也放開了,自己點了一支菸,繼續用槍指着黃永軍,一邊抽菸,一邊說道:“我只是忽然覺得,我這麼辛苦地賣命,出生入死,得到的卻只有那一點點可憐的工資獎金,都不夠我兒子學鋼琴的,爲了錢,我老婆要跟我離婚,我岳父岳母每個禮拜都來我家裡鬧,就是爲了錢,一切都是爲了錢。”
黃永軍沉默地看着表情猙獰的劉永貴,表情很痛苦。
顧翰林也暗歎一聲,錢,是啊,一切都是爲了錢,都他孃的是錢鬧的。
既然開始說了,劉永貴也就徹底放開了,表情猙獰地大聲說道:“別用這種眼神兒看着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黃永軍,你收的保護費還少嗎?你每年拿到的公司乾股分紅,至少也有七位數吧?你老婆在魔都、在京城、在羊城,都有房產和門店吧?你兒子才念高中就出國留學,他孃的這些錢都是從哪裡來的?你他孃的自己吃飽了,就不管我們這些手下的死活了嗎?
老子也有老婆孩子,老子的老婆也想穿金戴銀,也想有個小車開開,好接送孩子上下學,老子的兒子就算出不起國,起碼也要上的起鋼琴班奧數班機器人班吧!老子的要求過分嗎?老子出生入死地賣命,就是想要我兒子有個特長班上,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上頭不給我,老領導不給我,那我就自己拿。”劉永貴狠狠地抽完最後一口煙,把菸蒂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腳碾滅,表情兇狠地說道:“今天既然說開了,老子就沒打算活着出這個門,嘿嘿,老黃,咱們也算是老關係了,今晚,咱們就一起死吧。”
“臥槽,這尼瑪是要玉石共焚的節奏嗎?”顧翰林擦了把冷汗,正想開溜,忽然劉永貴的槍口調轉過來,對準了他。
“還有你,顧翰林,本來我是想過一陣子再弄你的,沒想到你自己作死,哼,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劉永貴狠聲說道:“先送你去下面報道。”
“等一下,事情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顧翰林連忙說道。媽蛋,先拖一拖,找機會把槍奪過來,生死關頭,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才行。
“放顧翰林走吧,這件事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如果我猜得沒錯,其實你是故意想要拖他下水的,以後要是有機會,陳市長你也想拖下水,對吧?”黃永軍淡淡地說道。
“還是老領導瞭解我,我就是這麼打算的。”劉永貴嘿嘿笑道。
顧翰林頓時聽的呆住了,我了個草,劉永貴,你這牲口的野心真的不小啊。
黃永軍淡淡地說道:“你別以爲你死了就完事兒,劉永貴,不管你和我死還是不死,顧翰林都不能死,他死了,陳雅會追查到底,只要陳市長注意到你,以他掌握的資源和手腕,你以爲你死了就能洗乾淨自己?別做夢了,你來的這麼快,家裡人還沒安排好吧?你死了,你老婆兒子怎麼辦?陳市長或許不會爲難你的家屬,但是陳雅……”
劉永貴額頭上的冷汗頓時流下來了,是的,他根本就沒想到顧翰林會這麼快就來找黃永軍,而黃永軍又這麼快把他叫過來,他大意了,根本就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那麼多的線索和證據都沒清理乾淨,手下人的嘴巴還沒堵嚴實,最重要的是,家屬還沒送出國,兒子還在江城上學呢。
心裡有了牽掛,死都死不踏實啊。或者說,死都是白死啊。
“劉永貴,我有個建議,也是你唯一的生機。”黃永軍淡淡地說道:“你想聽嗎?或者說,你還相信我嗎?”
“我……我想相信你。”劉永貴擦了把冷汗,表情凝重地說道。
“那我說了,你自己考慮,不過你放心,不管你信不信,我都陪你一起死,或者我自己死也行,都隨你。”黃永軍平靜地說道:“我們兩個人讓顧翰林做出承諾,不爲難你的家人,翰林這孩子的人品口碑,我是信得過他的,他只要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劉永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尼瑪,老子爲什麼要信任顧翰林?
黃永軍淡淡地說道:“爲什麼?就憑賀軍打了他一槍,他還把自己銀行卡上所有的錢給了賀軍的老婆孩子。”
劉永貴頓時無言,還真他孃的是的,這樣說來,所有他能信任和託付的人當中,唯一可以信得過的,也就只有顧翰林了。
臥槽,真他孃的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