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這才手腕一抖,收回皮帶重新穿進褲腰裡,往他漸漸失去溫度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似乎很無聊的聳聳肩。
尖叫聲呼喊聲如巨浪翻騰,一波接着一波,那幾名保安和裁判在聲浪中彷彿一葉扁舟起起伏伏。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瘋狂的人羣。
大家開始同時叫着同一個詞彙:“拳王!拳王!拳王!”
每一個人都站起身,把手頭的東西儘可能往空中扔。沒有人的臉上不是扭曲錯亂的表情。
廖學兵微微擡手,衆人的聲音迅速靜了下去,滿臉期盼等待他發言。
聰明的裁判趕緊把麥克風遞上。
“大家好,我只是消滅了一隻害蟲,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廖學兵接過保安送來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指着莫老五的方向說:“向五哥致敬,午夜大世界中海第一。”
燈光師立即隨着他的手勢把聚光燈打在莫老五身上,莫老五心道:“小兵這小子還真夠朋友。”頓時滿臉微笑向周圍團團作揖。和他一同出現在聚光燈下的還有幾乎變爲神經質的董修竹和石化狀態的齊信。
廖學兵說:“我們午夜大世界立足中海,放眼未來,爭取五年之內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的腳步,百勝垃圾場將被我們碾碎。“
衆人熱烈鼓掌。
廖學兵大聲說道:“午夜大世界秉承改革開放的和諧理念,以服務人民爲宗旨,以共同發展爲綱領,以奉獻社會爲目標,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堅持娛樂羣衆,誰若違反了我們的原則,必將受到嚴肅的處理!”
更熱烈的掌聲。
“現在我宣佈,各位今晚在午夜大世界的消費一律免費。我的話講完了,謝謝大家。”
又是一陣激烈的歡呼,沒有人再去多看梅加瓦蒂的屍體一眼。
廖學兵剛剛走下擂臺,莫老五帶人迎上前:“走,找個地方說話。”
方曉瑩脫掉狐皮大衣就撲了過去,聲嘶力竭的高喊道:“大兄弟!大兄弟!陪我睡一夜,我給你錢!十萬塊夠不夠?不夠還可以加!大兄弟!說個話啊!我給你買輛車!大衆成不?”
巨大的胸部幾乎砸在廖學兵臉上。
保安們過來護持着,用力隔開方曉瑩,費了老大勁才從如波濤狂潮的人羣擠出,把他們帶到拳手休息室。廖學兵兀自不住朝方曉瑩擺擺手:“大姐,我想我們之間不太合適。”
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遠處站起,正待細看,那影子已淹沒在人羣裡。
休息室裡,十多名拳手紛紛站起,有的驚訝,有的惶恐,有的仰慕,有的害怕,帶着種種不一的表情對廖學兵行注目禮。
剛纔他們已經在休息室通過現場閉路電視觀看了整個比賽的過程,梅加瓦蒂和趙克容對敵時的緊張,趙克容落敗時的頹喪,廖學兵上臺時的錯亂,梅加瓦蒂被擊垮時的悲慘,他們通通看在眼裡,驚在心中。
“坐,廖先生快坐。”董修竹搬來椅子,還殷勤
的用袖子擦了擦椅子面,又衝一名保安喝道:“還愣着幹嘛?去把熱毛巾拿過來給廖先生擦擦臉,還有你,去泡茶!到我辦公室裡書櫃第四個格子拿那罐極品毛尖來泡!”
廖學兵身上被濺了不少血,剛剛滑下拉鍊,早有拉瑪頌巴結似的接過外套遞給等候一旁的服務生拿去幹洗。
在拳場就是這樣,誰最強大,誰就獲得最高的尊重和對待。
董修竹朝他們不耐煩的揮手:“都一邊去,我和廖爺五爺有要事談。”
武槐沒受多大的傷,已經恢復了一大半,經過治療後一直和拳手們呆在休息室看直播,剛興沖沖接過熱毛巾想過來給廖學兵擦臉,頓時被董修竹喝退。
“剛纔表現不錯,以後還有很高的提升空間。”廖學兵指着他說。
武槐立即又興奮起來,頂着一張腫成豬頭的醜臉笑得像傻瓜一樣。
董修竹怒道:“還不快謝謝廖爺的指點?”
“謝謝廖爺,謝謝廖爺。”武槐一邊鞠躬一邊和拳手們退進更衣間。
“對了,毛巾拿過來!笨手笨腳的,要你有什麼用?”
廖學兵重新把臉擦了一遍,說:“不好意思,剛纔一時控制不住就衝上臺了,不要緊吧?”
莫老五笑個不停,使勁拍打他的肩膀,說:“怎麼會?我還巴不得呢,齊信太囂張,終歸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說起來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好的本事。”
“梅加瓦蒂只是被興奮劑矇蔽了雙眼,不然我們倆還指不定誰打死誰。”
“你是說,冷岸二號沒效果?”董修竹有點不敢相信,畢竟趙克容被打得那麼慘,撐不過十秒鐘就開始全面潰敗,這點說不過去。
廖學兵發現更衣間門口悄悄打開一個角,一大堆人躲在門後偷聽,笑道:“冷岸二號的效果很強,但是這種提升神經和激素的藥物會對腦子造成傷害,嚴重阻礙人體正確的判斷力,片面的刺激腎上腺素不見得有什麼好,這會導致使用者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從而產生副作用。”
他又指指腦門說:“在擂臺上,腦子和身體同樣重要,光憑力量是不夠的。那個梅加瓦蒂開頭和趙克容對決時拳路還好好的,後來越來越亂,他本來融會貫通了拳擊、泰拳、空手道、巴西柔術四種功夫,非常了得,可惜因爲冷岸二號帶來的狂暴力量,這些技巧通通拋去不用了,純粹的力量有什麼用?在中海市論純粹的力量別人在我面前都是找死。”
董修竹直接把歡喜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廖爺,您說您中海無敵?”
“那不可能,就我認識的,起碼有十多人我不是對手。”廖學兵在心裡默數,盛元武館的盛存德算一個,那老頭子雖然年老體衰,可是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自己在他手上難以討好。再則超級悍妞裘織琳,拳腳雷霆萬鈞,自己萬萬抵敵不過。
董修竹討好的說:“至少您在我們龍虎拳場是無敵的。”
“無敵?誰說得準?”廖學兵捧着茶杯咕嘟嘟一口氣喝光,說:“老董,做人要
謙虛哪!你看就像那梅加瓦蒂,自稱無敵,結果怎麼樣?”
董修竹被訓得還真沒脾氣,在旁邊搓着雙手訕訕的笑,見他茶杯空了,趕緊提茶壺給倒滿。
莫老五有心招攬廖學兵其實另有打算,見董修竹在旁邊不便說話,道:“小兵,要不要找醫生做個檢查,剛纔我見你捱了梅加瓦蒂一腳,好像挺狠的。”
廖學兵撩開T恤,左肋下果然一片淤青,按上去有些生疼,仔細摸摸沒發現骨折,說:“還好還好,就當走路不小心被桌子給碰了一下。”
這話輕描淡寫的程度,如果讓趙克容聽了,恐怕能整整哭上一天。
更衣間門口被撞開,武槐和拉瑪頌兩人你掐住我的脖子,我勒緊你的咽喉,團團抱着滾了出來,地上掉着一個裝滿紅色藥液的玻璃瓶子。
“喂喂喂,怎麼回事?”董修竹趕出去把兩人分開。
武槐和拉瑪頌分開各站一邊,都用怒騰騰的眼神瞪着對方。
原來兩人聽到拳王肋部受傷,爲了爭奪誰把藥酒當面送過去給廖學兵的機會,當場廝打起來。
現在這機會被董修竹抓住了,訓了兩人幾句,撈起玻璃瓶子笑吟吟過來,說道:“廖爺,這是我們拳場秘製的‘正骨全神酒’,對跌打損傷最有奇效,來,我給您擦擦。”
朱襄暗笑不已,平時董修竹多少算是一名成功商人,出入名車代步,洗澡有美女相陪,妥妥的富一代,現在爲了巴結廖學兵,連身份也不要了。
不過聯想他奉承洪正武館,在李丹嶽生日聚會送上價值幾十萬的血蔘,姿態放得極低,想是拍馬溜鬚早已成爲生活中的習慣,這又算不了什麼。
廖學兵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我來我來!”董修竹不肯錯過這個難得的拍馬屁機會。
“我不喜歡被男人摸。”廖學兵一句話讓董修竹羞澀的退回原位。
正骨全神酒用細辛、生草烏、川烏、半夏、蟾酥、地鱉、土蝨、紅花等藥物泡製,抹上去火辣辣的,但疼痛感很快消失了,淤青也在逐漸消褪。想是龍虎拳場這些人天天打鬥,難免有拳腳不長眼的時候,藥酒也經過大量驗證,確實有些效果。
“這藥酒不錯,能不能送我?”廖學兵想起今後自己也要開武館的,傷藥不能沒有。
很多武俠小說裡俠客既精通醫術,醫師也會武功,這並非瞎寫。大凡武術界人士對人體奇經八脈都很瞭解,研究的是增加人體的最佳辦法。而中醫是尋求治療人體之道,雙方有許多共通重疊之處,他們煉製的傷藥往往極具作用。
遠的不提,就拿徐貞妍來說,她家裡的黑瓊斷續膏短短几天就讓廖學兵手臂完好如初,神妙無比。
董修竹忙說:“廖爺要這個?好說好說,回頭我讓人給您送過去。”
廖學兵點點頭,聽到外面聲音漸漸小了,料想觀衆們的情緒慢慢平復,準備投入到第三場比賽,說:“那好,五哥,天色不早,今天就先這樣吧。改天我再過來玩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