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鐘,正是中海市夜生活開始的時候,龍鷹酒吧里人頭攢動,煙霧繚繞,觥籌交錯,低沉的舞曲震天價響,無數寂寞男女用力扭擺身體,盡情發泄白天工作的壓力。
角落的一桌,兩盞蠟燭火苗跳躍,邊上五六支歪歪斜斜的空啤酒瓶,兩個正在玩梭哈的男人,似乎沒受到酒吧狂熱氣氛的影響。
廖學兵叼着菸頭坐在中間,眉頭緊鎖,煙霧繚繞中臉色有些陰鬱。嘆口氣,抓起酒瓶往嘴裡猛地咕咚灌了一大口。
廖學兵就讀於中海大學中文系四年級,臨近畢業,這是他實習工作的第二個禮拜。
在學校廖學兵也算是個風雲人物,校招時副校長親自打招呼,把他推薦到事業單位中海晚報社,不知讓多少同學羨慕。
不過,社會和學校可不同,剛上了半個月班,他就被社會狠狠操了一次。
那個五十多歲、孫子都上了小學的副社長老頭子,屢次騷擾一個實習妹,廖學兵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拳砸破那老頭子的鼻樑,然後就自覺捲鋪蓋走人了。
工作丟了,心情本就不太好,正好從小光屁股玩到大的死黨葉小白打電話喊喝酒,於是出來散散心。
“喂,小白臉,叫牌。”廖學兵手指頭敲敲桌面,語氣很不耐煩。
面前五張撲克牌,有四張翻開,分別是黑桃K、黑桃Q、黑桃J、黑桃10,最後一張蓋住。
對面,葉小白桌上同樣有五張牌,三張A和一張梅花6,底牌也是蓋着。
不過他注意力完全不在牌局,目光不斷飄向不遠處,前方那張桌子上,有個推銷啤酒的姑娘。
那賣酒妹似乎還是個學生,第一次參加工作,表現十分青澀。
穿着大紅色的緊身旗袍顯得很不自然,時不時伸手攏住大腿的高開叉處,可惜一雙大白長腿顯露出來,怎麼也掩飾不了。
她帶着單子四處亂竄,向客人推銷啤酒說話結結巴巴的,受到醉酒的客人調戲幾句,俏麗的小臉蛋兒刷的便紅成蘋果。
葉小白雖然年紀也不大,不過卻是混跡江湖的老油條了,看到這種涉世未深的學生妹,略帶三分醉意的眼神中,不由現出興奮的光芒。
聽到廖學兵的話,葉小白轉過頭來,瞟了一眼桌面,看到牌面:“老廖,我不信你真能玩出個同花順來。”
廖學兵眉毛一挑:“怎麼,你有四條A?”
“我還真有四條A。”葉小白在菸灰缸摁滅菸頭,吐出一股輕飄飄的白煙,說:“敢不敢跟?”
廖學兵用手背掩住牌面,輕輕的掀起一角不讓對方看到,那張蓋牌是方塊3,與之前四張牌無論如何也組不成一副同花順,遠遠比不過對手牌面的三條A。
見他眉頭皺着,葉小白心中越發篤定,囂張笑笑:“兵哥,瞧你那萎樣,不行就丟,事先提醒你,這把輸了,今晚就該你買單了啊。”
“怕你啊!跟了!”
廖學兵叫了一聲,手垂至桌下,悄悄伸到褲子口袋。
正準備開牌,兩人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只見那個賣酒妹輕輕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羞
澀笑容,笑成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她約莫十七八歲,娥眉彎彎,明眸善睞,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尤其是此刻,身着緊身旗袍,發育良好的身材被凸顯的更加玲瓏。
“呃……兩位帥哥,打擾一下,我們金泉冰爽啤酒正在做促銷活動……”
四道眼神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左邊的帥哥目光灼熱也就罷了,右邊的那個,眼睛直如刀子一般鋒利,上上下下的看着,竟似要把自己全身衣服剝光一樣。
女孩臉色驀然紅了,不敢與兩人對視,微微低着腦袋,緊張地背誦廣告詞:“金泉冰爽是金泉釀酒廠最新推出的啤酒,口感醇和,風味獨特。呃……現在是推廣期間,買二送一,開瓶有獎,中獎率高達百分之五十。你們……要不要試一試?”
糯軟輕靈的聲音,倒是很讓人心生好感。
白紙一樣單純乾淨的小姑娘,來酒吧這種混亂的場所,無異於小白兔進了狼羣。廖學兵笑笑,不由自主的就想調戲兩句。
他還沒開口,葉小白早已搶先說道:“買酒當然沒問題,不過你要陪我們喝,你喝一杯,我就買一瓶,你覺得怎樣?”
女孩兒愣了一下,下意識後退兩步,笑容中有些僵:“對,對不起,我……我不會喝酒。”
葉小白嘿嘿笑着,像詹姆斯邦德一樣晃動手裡的啤酒瓶,道:“不會喝正好學麼,賣酒的不會喝酒哪成?今兒哥哥心情好,免費教你,來……”
看這兩人流裡流氣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女孩兒咬着嘴脣,眼神有些氣惱,準備轉身離去了。
她來酒吧賣酒,只是爲了體驗生活,可不是來給這幫荷爾蒙上腦的男人佔便宜的。
廖學兵淡淡吐出一個菸圈,說:“等等。”
畢竟顧客就是上帝,猶豫一下,女孩的腳步還是停住了,轉身問道:“先生,你要買嗎?”
廖學兵點點頭:“你這金泉啤酒多少錢一瓶?”
“二……二十,您要幾瓶?”
在酒吧這種高消費場所,啤酒二十元一瓶其實不算太貴,有些勁爆的夜場,生啤一杯就得四五十元。
不過,對於正在推廣期間沒有任何知名度的金泉啤酒來說,顯然定價有點高。
女孩兒似乎也知道這一點,頓了頓,打起精神說道:“先生,我們金泉啤酒獲獎機率很高的,最高獎再來十瓶。”
廖學兵表情十分嚴肅認真:“看在你這麼漂亮的份上,來一打吧,不過,你要留下名字和電話號碼,等下中了獎,找你兌換。”
聽到廖學兵這麼說,女孩兒臉上又是一片緋紅,想了想,有些艱難的點點頭:“我……我叫徐貞妍,電話……呃,我寫給你吧。”
她在單子背面刷刷刷寫了一組數字,雙手遞給廖學兵。
“行了,先來我來十……”廖學兵滿意說着,從兜裡掏錢。
徐貞妍充滿期待的看着這位大豪客。
只見廖學兵手掌停在口袋裡,臉色呆滯,片刻後四處翻兜,只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都是一元五元的面額,還有十多枚硬幣,亂七八糟堆在桌上,數
了數,三十九塊五毛。
連兩瓶酒錢都不夠。
葉小白哈哈大笑,丟出個五毛鋼蹦,卻是暴發戶似的揮手,豪氣干雲的說:“來兩瓶!”
見兩人這副做派,徐貞妍頗爲無奈,填寫好單子:“好的,您請稍等,啤酒很快送到。”
她剛走出兩步,葉小白急急湊向廖學兵,問:“哥,不錯嘛!電話號碼呢?快給我。”
廖學兵瞪了他一眼:“先來後到懂不懂?哥二十幾年守身如玉,你以爲這手機號碼是替你要的?”
“喂,不是吧?”葉小白頓時相當鬱悶:“這妞可是我先發現的!你識相的就趕緊讓出來,你有我長的帥嗎?”
廖學兵冷笑三聲,說:“長的帥有個什麼用?兩瓶酒錢我出了三十九塊五,你只出了五毛,有資格跟我爭?”
葉小白啞口無言。
“好了,少囉嗦,開牌,你贏了就把電話給你。”
“當真?”
葉小白眼神一亮,翻起底牌,啪地甩在桌子上,得意洋洋道:“老廖,看好了,我偏偏就有四條A!你輸了!”
桌面上果然是整整齊齊的四張A,赫然醒目。
“等等,我還沒開牌呢,你着什麼急?”
“開!開呀!不怕你不開!”
輕輕嘆一口氣,廖學兵輕輕翻開牌面,葉小白看了一眼,頓時目瞪口呆。
廖學兵翻開的竟是一張黑桃A,和先前四張牌,合成一組梭哈規則中牌面最大的“超級同花順。”
廖學兵吸了一口煙,淡淡道:“行了,就這樣吧,我欺負一個傻子也沒太大意思。”
葉小白猛地跳起來,面色無比激動:“不對!我明明已經有四條A了,你怎麼還有一張A?是了,你出老千!這局不算!”
廖學兵眼神似笑非笑,慢悠悠道:“我出老千?呵呵,小白啊,不要輸了就大喊大叫。輸不起你可以直說嘛,你的A是A,老子的A就不是A了?說我出老千,要拿出證據!”
葉小白跳腳大罵:“老廖,想不到幾天不見,你這臉皮厚度又有所增加,老子當年真是瞎了眼,竟然和你這麼個無恥之徒當兄弟!”
“咦?敢罵我,想不想要電話了?”廖學兵捏着紙條,好整以暇。
葉小白臉上立即堆起討好的笑容:“老大,老大,我開玩笑呢,我就想活躍一下氣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兄弟這一次,我說錯話了,該打,該打,今兒我買單,就這麼定了!”
“這纔對麼。”
在葉小白熱切的眼神中,廖學兵小心翼翼的疊好紙條,裝進自己上身的襯衫口袋,然後拍拍對方肩膀,語重心長道:“小白啊,就算知道錯了,電話號碼我也不會給你的。”
“我……”
葉小白滿頭黑線,正想發飆,廖學軍指指遠處笑道:“好了,快看,美女來了,今天讓你見識一下,大哥是怎麼泡妞的。”
提着兩瓶散發白霧的冰鎮啤酒,穿過跳舞的人羣,徐貞妍輕快走來。
“等下再和你理論!”葉小白整了整頭髮,目不轉睛盯着漂亮的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