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破壞人家男女朋友感情幹嘛?”
“你不是說你帥的嗎?你帥就上啊!”葉小白嚷道。
就連薛暮秋也忍不住起鬨道:“兵哥上!兵哥上!”
廖學兵騎虎難下,硬着頭皮起身走過去。
吧檯前,情勢又起了變化,馬尾辮女孩氣鼓鼓的樣子,胖子正低聲下氣賠着好話。
不難猜出先前氣氛尷尬,女孩順勢使起了小性子,這男孩內心對女孩極爲着緊,馬上就軟了。
廖學兵站了過去拍拍胖子的肩膀,說:“嘿,小子,這身材不錯嘛,做什麼的?”
胖子長相白淨,額前梳着厚劉海,戴一副金絲眼鏡,見他湊近,滿臉警惕的問道:“喂,你幹什麼?”
“沒什麼,我是健身教練。”廖學兵伸手便在胖子胳膊上、肚子上捏了捏,一副欣賞藝術品的姿態,道:“看見兄臺身材不錯,忍不住過來打個招呼。”
胖子渾身不自在起來,揮開他的手:“喂喂,別動手動腳的,有話直說。”
廖學兵索性繞着胖子轉了一圈,道:“底子很好嘛,肩寬適合、腿長適合,唯一缺陷就是胖了一點。”
“這還用你說?”胖子簡直莫名其妙:“我胖是胖了點,礙着你什麼了?”
廖學兵發現他滿臉菜色,睡眠不足,右肩老是不自覺的抽動——那是長期使用鼠標帶來的不適感,說:“可惜,太可惜了。我猜你是整天坐在電腦前的IT人士吧?”
“是又怎麼樣?”
廖學兵滿臉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氣,道:“讓我來分析一下,你心臟不太好,爬樓梯就會覺得喘不上氣。”伸手過去在他腰間一點,續道:“腰疼嗎?應該是腎虛,尿尿時不連續,總是一滴一滴的,如果稍微不注意就會淋溼鞋子。”
胖子臉紅了,道:“你知道就好,用不着說出來。”
廖學兵又指指他的膝蓋,說:“膝蓋有毛病了,站久了會脹疼吧?這是風溼性關節炎的前兆,我估計你三十歲以後會痛不欲生。還有食慾不振,虛火旺盛,看起來應該是胃酸分泌失調。”
“你、你到底是健身教練還是醫生?”胖子問道。
廖學兵揉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對方,說:“嗯,你工作上不順心,性格膽小內向,經常被上司訓斥,被同事欺負,大家一起合作的項目如果出現什麼問題,往往全部把過錯推到你身上,但你往往不敢抗爭。”
馬尾辮女孩不禁問道:“大師,他還有救嗎?”
廖學兵注意到胖子衣服上沾着一根寵物的白色毛髮,說:“你家裡養了一隻白貓?平時很喜歡動漫宅文化吧?呃,經常上網和網友們聊得彷彿社交達人,其實在現實中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對麼?”
這回胖子終於吃驚起來,道:“你、你、你連這都知道?”
廖學兵向酒保要了一瓶扎啤,一口氣咕嘟嘟喝光,說:“大家叫我‘懦夫剋星’,請問你有興趣改變自己嗎?”
胖子被他連續三板斧震得不知所措,連聲道:“有興趣,當然有興趣了!”
馬尾辮女孩扯扯胖子的衣袖:“哎,我們跟大師報個名?”
廖學兵裝模作樣的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做社會調查,暫時不接受患者治療。”
“你、你這樣跑過來說了一大堆,又不接受患者,是故意來玩我的嗎?”胖子有些生氣。
“其實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治癒的可能性。你經常上網,可能也瞭解自己有多宅,一直想改變可是十幾二十年了卻從沒改變過。心理問題是最難根治的。我是健身教練,能讓你鍛鍊得一個打十個,卻難以改變你心理的毛病。”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做?”馬尾辮女孩很自覺掏出錢爲廖學兵的啤酒買了單。
“想必姑娘對男朋友也是恨鐵不成鋼吧?”
兩人都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來做個實驗吧,如果你真想改變自己的話。”廖學兵一臉盪漾着我在爲你好的表情,說:“實驗有些難度,你得直面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行、行,沒問題,我願意做實驗。再大的困難我也會面對。”胖子使勁拍着胸脯。
廖學兵向酒保要了十杯扎啤擺在檯面上:“在你喝完這十杯啤酒前,我想借你女朋友用一下。”
“啊?”
“開始吧。”廖學兵拉起馬尾辮女孩的手:“漂亮的女士,可以邀請你過去喝一杯嗎?”
“喂,你幹什麼?”胖子很不高興的看着他抓住女朋友的手,道:“快放開!”
“實驗,注意,這是個實驗。”廖學兵語氣平和的說:“你想甩掉懦夫的帽子嗎?真實面對你的嫉妒心好嗎?保持平和的心態,不要見到什麼就大呼小叫的。”
“哦,哦,好吧……”胖子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
葉小白兩人眼睜睜看着廖學兵過去說了一堆話,便當着人家男朋友的面把女孩子帶了過來。而且那胖子還朝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似乎在祝福兩人玩得愉快。
馬尾辮女孩跟着廖學兵落座,這才發現葉小白也在,不禁問道:“你們這是……”
“實驗,都是實驗。”廖學兵應道,“要喝點什麼?”
葉小白和薛暮秋猜想他忽悠了對方什麼內容,不由相視苦笑,各自端起酒瓶往杯子倒。
馬尾辮女孩說:“給我來一杯柳橙汁,要熱的。”
“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馬尾辮女孩猶豫一會,答道:“張雨晴,你呢?”
“我叫廖學兵,先前已經注意你很久了,特地使了個法子把你請過來。”老廖倒也光棍,面不改色的承認自己在忽悠。
張雨晴沒有覺得意外,莞爾一笑,說:“看你們兩個輪流過來搭訕就猜到啦,男生都這麼無聊。”
“無聊你還答應我過來?”
“比起你們,我男朋友更無聊,所以過來坐坐陪三位大帥哥聊聊天也沒什麼不好。”張雨晴端起柳橙汁代酒,和他們碰杯,說:“孫大海是我相親對象,原來學獸醫的,畢業後轉行做了IT,人比較悶,和他在一起都是我在找話題,所以處了一段時間就感覺比較
沒勁。”
“找個老實人不好嗎?”葉小白沒話找話。
張雨晴白了他一眼,說:“老實是一種品質,悶只是性格,兩者有區別的好不?悶的人就不一定老實。”
“這話說得在理。”三個男人哈哈大笑。
大家聊得正歡,一羣人從大門處蜂擁而入,目測不下五六十人,廖學兵只道神月酒吧生意興隆,卻聽薛暮秋冷哼一聲,語氣很不耐煩。
這羣人盡是奇形怪狀的打扮,頭髮染成五顏六色,髮型不三不四,耳朵打滿耳釘,鼻子綴着鼻環。
身上奇裝異服,到處是破洞的牛仔褲、褲襠吊在膝蓋上的吊襠褲、綴滿吊墜的皮衣、畫有骷髏圖案的T恤。
偶爾一兩個人露出來的脖子、手臂全是青面獠牙的紋身。
他們進到大廳便分爲兩三個人一組,找空桌子坐下。沒找到空位的,就站在別人旁邊低聲說上幾句,那人往往臉上變色,很快結賬走人,這幾個傢伙就坐了進去。
兩三個人一桌,佔據不下二十張臺子,服務員來了只點一壺最便宜的羅漢果茶,然後便悶頭坐着,也不說話,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氣氛詭異之極。
其他客人受到這批人的影響,也慢慢變得壓抑起來。
廖學兵仰靠在椅子上,審視着那些人,道:“怎麼回事?”
葉小白說:“上個月有人在這裡喝醉了酒惹是生非,到處調戲女顧客,搞得烏煙瘴氣不成樣子,我和阿秋上前制止,不料就惹了麻煩。那傢伙原來是本街一家地下拳場的股東,認識的都是道上三教九流的傢伙。”
“那又怎麼?”
葉小白無奈的道:“是沒什麼,那兔崽子請了一夥人天天來神月酒吧,就是兩三個人霸一張臺子,點一壺茶,坐到酒吧打烊爲止。問他們倒也有話說,一不打架鬧事,二來確實也點東西消費了,算是顧客。偏偏煩得很,晚上正是客流量,他們霸佔了一半的地方,生意都要做不成。”
廖學兵微微揚起下巴,道:“葉小白,你手下也有一批人的,趕走這些討厭鬼還不是易如反掌?”
“如果是我那就簡單了,問題我不是老闆啊。”
廖學兵不得不看向薛暮秋:“阿秋,你究竟什麼個意思?”
薛暮秋瞟了張雨晴一眼,淡淡的說:“要收拾他們容易,我見此事蹊蹺,怕跟我弟弟有什麼關係,就打算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再說。到時候沒問題再出手也不遲,反正我又不指着這家酒吧生意過活。”
那一臉淡漠的表情,彷彿在說着根本和他不相干的事情,不愧冷麪車神的美名。
廖學兵道:“觀察個屁,先打了再說,老子手癢得緊。”
突然間,吧檯傳來一聲清亮的巴掌,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跌倒在地,正是張雨晴的相親對象孫大海。
在他面前站着個髮型好比摺扇染成綠色的年輕人,嘴裡叼着一根香菸,下巴往外突出,眼睛還畫有濃黑的眼線,整一個哥特金屬風,跟來佔座的人是一起的。
這慘綠少年胸襟一片溼漉漉的,邊上還有個倒下的杯子,啤酒淌了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