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差點受傷,可是,第二天,小刀還是到了神捕司。得知她來這裡是爲了習武,正在督促追命練功的筱筱,不免又多了一個指導的對象。
“小刀,先不說你的體質是否適合習武,單說你這個年紀,確實晚了些。”
想她當年不到五歲,就開始纏着老蕭學習基本功,十歲時,拳腳功夫雖然差點,不過,輕功已然小成。再加上這幾年的勤學苦練,她纔算出師,得以混跡江湖。
小刀以爲她不肯教自己,急得大聲說道:“雲姑娘,我不怕吃苦的。”
“苦當然要吃。”筱筱被她着急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所以,以後不管又多難,都不可以叫苦、不可以哭鼻子。”
聽她這麼說,小刀立刻展露笑顏,點頭應道:“我知道。”
“嗯,那我就教你一套簡單、實用的防身術。你可要認真學哦!”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適合她,簡單易學,不用有多深的武功基礎,遇到麻煩還能自保,逃跑的機率也大些啊。
不過,基本功不能落下。於是,後院裡,每天便多了一個和追命扎馬步的人。
“想清楚,這一局,我可不會再讓你了。”看着舉棋不定的筱筱,無情笑得雲淡風輕,只等着看她敗北的模樣了。
咬着嘴脣,筱筱仔細地看着棋盤,思量着這一子該落在何處。聽到無情的奚落,不爽地瞪他一眼,喃喃道:“催什麼?讓我想想。”
在旁邊觀戰的鐵手,此時已經瞭然地笑起來,筱筱不管走哪裡,這一局都輸定了,只是她不肯輕易認輸,還在磨蹭着做垂死掙扎罷了。
果然,在三子之內,結束戰鬥。
無情捋着頭髮,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淡淡笑道:“願賭服輸,這部《六韜》就由你來抄寫,五日後,交給世叔就好。”
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打亂,筱筱賭氣般搶過書,對着無情“哼”了聲:“寫就寫,得意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在一旁扎馬步,還不停偷笑的兩人,她不禁板起臉來訓道:“練功最忌分心!分心便無所成!你們兩個,再扎一個時辰的馬,時間不夠,不許起來!”
“啊……”
原本兩張燦爛的笑臉,頓時成了兩根苦瓜。
經過幾日的訓練,現在小刀扎馬步已經是有模有樣了。突然,她看着衆人身後,笑得像朵太陽花,歡聲喊道:“冷血大哥!你剛回來啊?”
筱筱循聲亦是回頭,正好對上冷血看過來的雙眼。話還未出口,他又別過臉去,誰也不理,徑直走了。
到了嘴邊的話,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抱着那本厚厚的《六韜》,對鐵手道:“鐵手大哥,你幫我看着他們兩個,我抄書去了。”
說完,她帶着幾分沒落,怏怏地朝書房走去。
在她身後,鐵手自然是敬職敬責地督促兩人練功。而無情已看出他們之間的小別扭,一臉的不解:這兩個人,鬧什麼呢?
夜幕低垂,大家都聚集在飯廳,準備享用雪姨精湛的廚藝。
“咦?筱筱怎麼沒來?中午就是金劍把飯菜送到書房去的。”正在布碗筷的鐵手,看了四周一圈,果然沒看到筱筱的人影。不由問道:“她該不是還在抄書吧?”
金劍忙應道:“那我過去看看。”
“回來。你喊得動麼?”無情出聲阻止,回頭看着靜靜坐在一旁的冷血,道:“還是冷血去吧,筱筱應該聽你的話。”
此話一出,不止是冷血詫異,連在場的其他人都靜了下來。大家瞅一瞅無情,又瞅一瞅冷血,誰不沒有講話。
最後,還是諸葛正我“嘿嘿”笑了兩聲:“既然如此。冷血就去看看吧。”
世叔已然下了命令,冷血只好點頭起身,朝書房走去。
書桌上,一盞油燈搖搖曳曳,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筱筱微蹙着眉,伏案奮筆疾書。
其實,她知道自己下棋贏不了無情,卻在得知世叔讓他抄書之後,提出了這場必輸之賭。不爲別的,她只想減少和冷血見面的機會。
那晚,在她說出那番話之後,她就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造成的傷害。與其兩人這樣曖昧不明下去,不如決絕些的好。
瞥了眼剛纔默下的詩句,筱筱輕嘆了口氣,卻又揚起了嘴角,回頭繼續抄寫未完之書。
冷血站在門外,靜靜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上,隨時都能看到淺淺的笑,讓人舒心,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可她,卻是要走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皺起眉,低下頭去。
突然,一陣異響劃破夜空,帶着勁風朝筱筱襲來。
“什麼人?”
“小心!”
伸手抓住裹在紙裡的飛蝗石,筱筱已猜到這東西的來歷,忙喊住正要追出去的冷血:“別去!他是來送信的。”
收住腳步,冷血回身看了她一會兒,終是走到她身邊,朝她手裡那張紙條看了過去。上面只寫了幾個字:“亥時,城外落鳳坡。”
“你要去?”這麼晚還約她去城外相見,不管對方是不是認識的人,冷血都覺得不放心。
“嗯。”收起紙條,筱筱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定是有事,我得去看看。”
派出去辦事的人,已經好些天沒有消息了,這種事還從未發生過。今天,七叔突然約她城外見面,難不成真的出了什麼事?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筱筱回過神,望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冷血問道。
收回目光,冷血點頭道:“開飯了,大家沒看到你,讓我過來瞧瞧。”
“哦,那走吧,別讓大家等久了。”
說着,筱筱率先走了出去。轉過身,她不禁皺眉嘆氣:刻意的疏離,真是讓人不舒服。
看到她走遠,冷血正欲跟上,眼角卻瞥到桌上一張素箋,端端地放在一旁,娟秀的字跡,正是出自筱筱之手。
忍不住將素箋拿起來細看,冷血的心跟着上面的字,變得悵然若失。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這就是她所想的麼?傻瓜!若真的可以,這些日子,他又怎會如此難捱?不行!他定要找她問個明白!她,到底是怎樣想的?
夜已深,月涼如水。
換了一身夜行衣,筱筱翻過神捕司的院牆,四顧無人,提氣直往城外奔去。
落鳳坡上,站着幾個人。他們手持火把,似乎正在等什麼人。而他們腳邊,放着一個用白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七叔!”筱筱如約前來,可是,在場的幾人臉色都不好,甚至,透出些悲憤。她心底一沉,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沒人答話,七叔指着地上的東西,嘆息道:“你自己看吧。”
就着搖曳的火光,輕輕掀開白布,佈下面的情形嚇得筱筱倒吸一口冷氣,跌坐在地。
那是一具屍體,死狀猙獰恐怖的屍體。他雙眼圓睜,表情極其痛苦,而他身上的經理脈絡清晰可見。好似走火入魔,經脈盡斷而亡。
“怎麼會這樣?”被人拉了起來,筱筱還沒從剛纔看到的情形中緩過神來。
“不知道。”七叔飽經風霜的臉上,盡是忿恨和不甘:“屍體是在未時前後被人發現的,我接到消息就立刻通知了你。大家從陳橋驛將他擡回來的。”
“他可是爲了查那件事,纔去陳橋驛的?”
“不知。他已經有四五天沒有消息了。也可能是在別處遇害,被人棄屍在那裡。”
筱筱攥緊拳頭,咬牙道:“那就是說,什麼線索都沒有了?”
七叔緩緩點頭:“可以這麼說。”
思量許久,筱筱突然說道:“這件事,不用再查。剩下的,由我來辦!”
“小姐!”
擡手止住大家的話,筱筱神情肅穆的看着他們:“不要再說了,我意已定!與其暗地裡偷偷查,不如和她正面相交。我倒要看看,她究竟何方神聖?”
吩咐大家找了處空地,架起柴火將屍體焚化。筱筱跟七叔又說了幾句,便轉身回神捕司。
走了沒多遠,她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自己,問也不問,便揮手朝那人擲出幾枚飛鏢。
黑夜中,只聽得“叮叮叮”幾聲,飛鏢悉數被擊落。筱筱並不罷手,欺身上前,手中魚腸直指對方咽喉。
“筱筱,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筱筱猛然收手,走近將那人看得真切,不由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冷血蹙着眉,剛纔他們說的話,他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知他們所說何事,但是,他知道這件事定是很危險,甚至喪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避開她的問題,冷血不答反問道:“你爲什麼要瞞着我?”
“我……我……我……”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大腦頓時短路,筱筱怔怔地盯着他,張着嘴我了半天,別的什麼都沒說出來。
就在她愣神之際,面前的人越來越近,脣上傳來一陣溫熱且柔軟的觸感,筱筱瞪大了眼睛,腦子裡響起了一個聲音:“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