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妍看着筱筱的眼微微眯起, 之前那一擊自己雖然吃了虧,可她會的手段,遠遠不止這麼一點點。主人只養活那些對他有用的殺手, 自小爲了能活下來, 她只能不停地殺人, 殺身邊的人, 殺主人要她殺的人, 受的傷、吃的苦,不是別人所能想象的。受的這麼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不過轉瞬間, 桑芷妍身上的氣勢已經完全改變,那個平日裡乖巧可人的桑大夫, 已然變成冷酷嗜血的女殺手。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誰也不知道, 卻一定不弱。在旁邊觀戰的人,不禁爲筱筱捏了把汗。
可是, 筱筱卻笑了,笑得冰冷卻饒有興趣。這纔對嘛,認真了纔好玩!魚腸已握在手中,只要對方有所異動,隨時準備出手。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 誰也沒動, 也沒有半點鬆懈地注視着對方。說起來, 兩人的武功相差不大, 那麼, 拼的就是氣勢和心理。她們都知道,這個時候, 誰要是先動手,誰就輸了。
“你的武功路數,我可是知道的。”之前數次見過筱筱出手的桑芷妍,心中很是自信,眼底有着一絲得意洋洋,畢竟她也算是知己知彼,勝算更大一些。
“哦?你確定嗎?”知道她在挑釁,想逼自己出手,筱筱不禁搖頭:“不如過來試試。”
話音剛落,那邊桑芷妍就動了,閃電般地朝她衝了過來。她沒有任何武器,她的一雙手就是武器,在就要接近對方時候,變掌爲爪,目標是筱筱的雙眼。
冷血握緊手中的長劍,眉頭微皺,看着兩人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出手。他纔不管對方是男是女,若是她敢傷了筱筱,他就會要了她的命。這邊無情雙手已觸及到啓動暗器的機關,貌似冷靜的外表下,一顆心緊張地快要跳出來。
隨着桑芷妍的移動,筱筱的神情越來越銳利,像是隨時準備出鞘的劍。就在桑芷妍帶着煞氣的手指,快要觸及到她的雙眼時,就見她手一揮,寒光夾雜着血花在空中散落。若不是桑芷妍及時收手,她那兩根手指,怕是已經沒了。
就在她忍痛旋身避開筱筱這一劍的時候,對方已欺身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裡有着一絲狠戾和不屑。
“嘶”,筱筱手起劍落,就聽到桑芷妍衣衫被劃破的聲音,以及一聲悶哼。等大家細看時,桑芷妍的肩頭已添了一道新傷,殷紅的血浸透了她翠綠的衣袖。
“這一劍,是爲了藍幫主和若飛。”筱筱嘴角含笑,那語氣,好似在和朋友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話音剛落,她身形又動,眼看着桑芷妍又要被擊中,她突然凌空躍起,從筱筱頭頂躍了過去,回身打出數枚牛毛針,直逼對方面門。
仗着有金絲軟甲護身,筱筱可謂是刀槍不入,不過,它再厲害,也護不了她的頭和四肢。桑芷妍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暗器盡往刁鑽的位置打。對方剛避開一擊,第二輪的暗器又已到了跟前,一時間,筱筱忙於防守,失去了出手的先機。
“叮、叮、叮”幾聲脆響,破風而來的幾枚透骨釘,將飛至筱筱眼前的牛毛針悉數打落。
“你!”桑芷妍狠狠地瞪向無情,卻收到對方冰冷的目光,她清秀白皙的臉蛋,頓時氣得通紅。回身面對筱筱,出手較之之前更加迅猛。
擋掉差些刺進眼珠的牛毛針,筱筱的臉上已多了幾分怒氣,左手摸向腰間,那裡放着一隻小型的火銃,赫然是舒子恆從唐門帶回來的孔雀翎!
就你有暗器麼?姐也不是好欺負的!
一個後空翻,險險避過又一輪的攻擊。“你的暗器還蠻多的,扔了那麼久,手不酸麼?”落地時,筱筱突然冷笑道:“現在,該我了!”
說着,她擡起手,手中的孔雀翎直指桑芷妍。手指撥動機括的按鈕,隨着“咻”的一聲,無數銀針如同一張絢麗的大網,籠罩着桑芷妍落下,避無可避。
“啊……”
筱筱看着渾身扎滿了針,像只刺蝟的桑芷妍翻倒在地,痛苦地扭動着身體。再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孔雀翎,突然覺得出手有些操之過急,剛纔都沒注意這些針,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好不容易把她逮到,要是下一秒就被毒死了,不是就白費力氣了麼?
思及此,筱筱連忙跑上前,出手制住桑芷妍的穴道,不理會她那恨不得撲上來咬自己兩口的眼神,替她把了一會兒脈,確認無礙之後才鬆了口氣。
回頭看着四個被驚呆了的神捕,擺擺手輕鬆地說道:“搞定了。你們誰把她押下去?記得再找兩個人,把她身上的針取下來還我。”
追命和鐵手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架起桑芷妍,朝着神捕司的大牢走去。他們看着這個狼狽不堪的女子,不由暗自咂舌:嘖嘖,同樣都是暗器,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緩過氣來的筱筱,這才走到無情面前,輕聲道:“剛纔……多謝了。”
“我出手,不是要你謝的。”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無情淡淡地應道:“我只是怕你出了事,神捕司不好跟蕭堡主和夫人交代。”
“呵呵……”面對這樣的無情,筱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扯着臉皮傻笑兩聲,看着他轉動輪椅朝鐵手他們消失的方向走去。這感覺,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初識那會兒,濃濃的鄙視啊!不禁讓筱筱低頭反省:我有那麼差麼?
就在她失神之際,被人擁進了一具溫暖的胸膛,耳畔傳來一陣低語:“以後莫要逞強,我們剛纔都被你嚇死了。”
轉過身攬住他的腰,筱筱仰着臉嘟着嘴不滿道:“你這是在變着方兒的說我笨麼?”
“你那麼聰明,又怎麼會笨呢?”伸手將貼在她臉上的碎髮理順,冷血不答反問,將她緊緊摟到懷裡,長長地舒了口氣:“我不想你出事。”
在他懷裡蹭了蹭,筱筱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一個個的,都這麼對我沒信心。”
冷血聽到她的抱怨,無奈地笑了笑。他們不是對她沒信心,而是因爲太過關心,每次見她陷入困境,纔會自己先亂了方寸,患得患失。
本想連夜審問桑芷妍,可是,見她傷得那麼重,卻固執地不讓人替她上藥,任由傷口不停地往外滲着血。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她那幽怨的眼神,無情不禁有些心軟了。
“這下子你滿意了?看到我差點死在她手裡,你就開心了,對不對?”倔犟地揚着下巴,桑芷妍帶着一絲哭音,怨懟且不甘地質問着無情,話還未說完,眼淚就已落了下來。
“我一直當你是朋友,可你從始至終都是在演戲,在騙我們……”
“都是在演戲嗎?難道,我對你的情意也是在演戲嗎?”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她有些慍怒地問道:“都說無情絕頂聰明,難道,你就真的看不出來,我對你是真心的麼?”
無情把目光移開,不再看她,對她的問題更是無言以對。莫說她此前的所作所爲,皆是另有目的,讓人無法信服;就算她不是奸細,他對她更多的也只是感激,沒有男女之情。
桑芷妍突然撲了過來,隔着大牢的鐵柵欄抓住無情的衣襬:“若是你對我,有對她一半那麼好,我願意放棄一切和你在一起。”
將衣襬從她手裡慢慢的抽離,無情垂着頭沉聲道:“我說過,我一直當你是朋友。”
“……”桑芷妍鬆開了手,無力地靠在鐵柵欄,失神地望着地面:這一次,她賭輸了。
“你休息吧,我走了。”無情嘆了口氣,轉身找到牢頭吩咐道:“找個大夫給她看看。”
算了,還是明天再來吧。今天這樣子,怕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晚,有人劫獄,殺光了看守大牢的侍衛,將桑芷妍救走了。就在大家忙着安排殉職侍衛的身後事,和家屬的安撫工作的時候,舒無戲帶來一個消息,說是金國有大使前來,皇上將於明天宴請來使,下令諸葛正我和四位捕頭一同進宮作陪。同時進宮的,還有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和蔡京。
“傷勢都好了嗎?”高高在上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有着說不出的威嚴和氣勢。彷彿跪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
這是一間密室,位置就在蔡京的臥房下面。此時,他正穩穩地坐在一張雕着龍飾,舒適的椅子上,那模樣,好似這天下已經掌控在他的手中。
“回主人,屬下已無大礙。”一身黑色勁裝的女子,畢恭畢敬回答着。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竟然是被人從神捕司救走的桑芷妍。
“很好。”蔡京突然笑了,可在桑芷妍聽來,卻像是惡魔的笑,讓她不寒而慄。“明日皇上宴請金國來使,我要進宮作陪。屆時,諸葛正我和他手下四個捕快也會前往。我要你趁這個機會,去神捕司殺一個人。”
桑芷妍先是一怔,接着,她好似猜到那人是誰,竟興奮地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是誰?”
“雲、筱、筱。”
這丫頭真的是當年雲家的漏網之魚!他不管她是不是知道雲家被滅的原因,也不管那件東西是不是在她手裡,他只知道一件事,不想泄露自己的秘密,就只能將知道這個秘密,或者有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的所有人統統殺光!這樣,他才能安枕無憂,一步一步着手他的大計!
“唉,你怎麼來了?”
世叔他們都進宮去了,神捕司裡只剩下筱筱和雪姨。而就在剛纔,雪姨也被七叔以踏青賞花的名義,拐帶出了神捕司。
臥槽!現在都秋天了,哪裡還能踏青賞花?我看,你是賞雪姨這朵花吧?筱筱很是不滿地瞪着七叔。你把雪姨帶走了,中午我上哪兒吃飯去?
雲鶴樓離神捕司又不遠,你走幾步路就過去了。難不成他們還會收你飯錢?七叔不管她是不是會把眼珠子瞪出來,只留了句“晚飯不用等我們”,便和雪姨消失在神捕司的大門外。
就在筱筱鬱悶不已的時候,一張帶着笑意胖乎乎的臉,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我知道他們都進宮去了,沒人陪你,便過來看看你。”舒子恆在她對面坐下,用肉乎乎的手託着臉頰,笑得像朵花兒:“看,還是我對你最好了吧!”
筱筱皺了皺鼻子,豪氣干雲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好!既然他們都走了,我們也出去!什麼好玩兒玩兒什麼,什麼好吃吃什麼。”
“好啊好啊!我帶了銀子的,咱們走吧!”一聽筱筱要和自己出去,舒子恆樂得跟什麼似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兩人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因爲,他們四周有股濃濃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