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知怎麼傳了出來,一時鬧得闔宮上下無人不知,張文琴雖面上不說什麼,卻私下授意兒媳婦不能讓宮嬪們如此放肆。於是便有了季妃帶着手持庭仗的大宮女前往瓊瑤宮,把周才人與那幾個娘子一頓責打,一下將這股流言湮滅了。
繼而終於到了蒙依依十日禁足完結之日,這一日清晨,她和衆妃嬪一同前往頤瀾宮向皇太后請安,並行了大禮承認過錯。張文琴礙着兒子對她的情分,並沒有如何斥責,只是冷着臉告誡她要懂得自己的本分便作罷了。蒙依依一一承受,之後退回宜人館,只等着今晚兒子能夠回到身邊。
傍晚時分,果然見蓮妃送了傑歡回來,母子二人十日未見,自是相擁而泣。末了蒙依依拉着沈煙左右道謝,沈煙告誡她往後不可再鬧這樣的脾氣,這一次若非皇貴太妃的恩典,恐怕皇太后也不會就此罷休。蒙依依心中明白,沈煙願意幫自己是因爲她有孩子能夠體味一個母親的心,而皇貴太妃願意幫自己就不僅僅是因同爲母親,她那一言一笑都彷彿與世人不一樣,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的起帝王無盡的寵愛。
沈煙與她說了幾句後,便一同去看望了王越施,如今她早已把驚慌拋在了腦後,只是日日靜靜地繡制一些小衣小鞋,似乎和蒙依依住在一起,她很安心。見沈蓮妃又來探視,不由得歡喜,便與二人說了許久的話。在沈煙看來,便是王越施這份守得住任何心緒,才讓她能博得帝后的青睞,才能在這處處勾心鬥角的後宮安穩地過着自己的日子。可是沈煙怎麼也不敢想,這竟是她最後一次和王越施說話。
那一日正巧皇帝帶着兵部官員出城閱兵,本來衆妃都在頤瀾宮裡陪着皇太后逗着元戎玩耍,一屋子人正笑得開心時,宜人館李榮跌跌撞撞地衝來稟報,說福嬪娘娘正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看就不行了。
衆人嚇得面色慘白,楚貴嬪更是登時暈厥。章悠兒顧不得旁人,只是要季妃、品鵲留下侍候皇太后,自己帶着沈煙風一般衝去了宜人館。
此時王越施住的寢室外已跪了一地的太醫,他們一見皇后便搖頭示意迴天乏力,章悠兒心中大痛,待入得內室便見茉莉正哭天搶地扶着主子呼喊,而王越施的嘴角還不住地溢着鮮血,她隱約看見皇后進來,一隻手無力地伸出。
章悠兒頓時難掩悲慼,不顧鮮血腌臢,排開茉莉便把王氏抱在懷裡,只聽得王越施氣息微弱地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我……我想……見皇上……”說着把一塊絲帕塞進了悠兒的手裡,那瞳眸已然黯淡的眼睛裡泉涌般流出的淚水混合在一口口吐出的鮮血裡,糊得她那張姣好的面容很是可怖。
王越施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緊緊抓住皇后的手,一字字艱難地吐道:“告訴……皇上,越兒不……能伺候她了……”又伸手撫摸在自己的腹部,渾身不停地抽搐着,“越兒……對不起他,這個孩子……要跟着越兒走了……皇……”
“不會的!”章悠兒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如此痛哭流涕,“不會……有事的……你……”她擡頭看着立在一旁的沈煙,大聲道,“去啊……派人把皇上找回來,他的越兒要去了啊!”
沈煙無力地搖了搖頭,她分明看到王越施已經嚥氣了,那隻本撫摸着腹部的手軟綿綿的垂下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