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掰着手指算道:“還剩三日了。”不免臉上緊張起來。
璋瑢嘆氣道:“吃定了你是個善主,料你不會在皇上面前撒嬌才這般欺負你。蘭妃與她有多少交情?輪得到她來找你的理,替蘭妃出氣?”
茜宇垂首道:“我確實也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剛纔見到她,雖然濃妝豔抹、花枝招展,可心裡卻覺得她好生可憐。”
璋瑢問道:“你們剛纔見到了?她爲難你了?”
茜宇緩緩道:“沒有,一句話都沒說,我給她行禮,她只當沒看到。”
“呵!還好意思到處走。”璋瑢冷笑一聲,又道:“有些事情姐姐如今不便對你講,不過妹妹你且寬心。如今你聖眷正濃,任她也不敢如何對你。”
茜宇笑道:“妹妹哪裡比得姐姐?”
璋瑢擰了她的嘴道:“越來越貧了?”又道:“別忘了你的《金剛經咒》。”
茜宇聽了,便垂下頭來,低聲道:“三日怎能趕出二十冊來?”
璋瑢笑道:“你且到案几上去默篇文章來。”茜宇不知何故,璋瑢又催促,纔過去寫了拿來遞給璋瑢。
“你這寫的是……《孫子兵法》?”璋瑢一臉的驚訝,“妹妹你竟能墨下來?”
茜宇笑道:“小時候和哥哥打的賭,若能全篇背誦出來,哥哥便帶着出去玩。這些年也常常誦讀,所以記得。”茜宇想到家人,臉上不免露出幸福的笑容。
璋瑢嘆道:“難爲你了,看來日後你更能得皇上的歡心了。”
茜宇似乎不明白璋瑢的話,只是笑道:“姐姐要這個做什麼?”
璋瑢一臉的神秘,道:“你且安心回去,後日來我這裡便知道了,那個《金剛經咒》,你也別抄了,這些天你也怪辛苦的,有什麼事情姐姐替你擔着。”
“不辛苦,走走場做戲罷了。”茜宇看着璋瑢,無奈道:“姐姐不知道,德妃娘娘說,如今我們做的都是徒勞的事情,不過是給人看的。看來妹妹也不能幫姐姐查出些什麼了。”茜宇還想說什麼,卻停住了。
璋瑢似乎洞悉一切,緩緩道:“德妃想來自有她的道理。”
茜宇看着璋瑢,滿臉的猶豫,璋瑢笑道:“想說什麼?”
“姐姐。”話還未說,茜宇又紅了眼睛。璋瑢嗔道:“不是說你不再是個孩子了嗎?怎麼總是哭呢?”
“姐姐,恐怕你聽完了,也是要哭的。”茜宇將頭埋在了璋瑢懷裡,低聲道。
“怎麼了?”璋瑢一臉的疑惑,卻似乎又猜出幾分。
“我……”茜宇支支吾吾,但最終還是將緣亦昨日對自己說的話前前後後都倒給了璋瑢,語畢已是一臉慘淡。
璋瑢聽完卻是一臉的鎮定,安撫道:“有些事情,本不願對你說,沒想到緣亦如今都告訴你了,有些還竟是我不知道的。這後宮的險惡你可也算看到了?”
茜宇擡起到,哽咽道:“姐姐,縱使我日日在宮裡待着,不出來招惹誰,也是無用的嗎?”
璋瑢無奈道:“只要皇上看了你一眼,你就招惹別人了,更何況皇上對你如此深情。”
茜宇道:“可是到如今,也未有什麼發生啊?”
璋瑢道:“傻,你看……”
茜宇嘆道:“是啊,姐姐不就是被人下毒了,怪不得緣亦說我如今不安穩了。”
璋瑢看着茜宇,容貌之美可謂傾國傾城,但眉宇間依舊透着一份稚嫩,無奈道:“你還記得蘭妃小月之事嗎?”
茜宇不解地擡頭望着璋瑢:“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她願意犧牲腹內的孩子來陷害我?這是不可能的。”
璋瑢嘆了口氣道:“自然是這個道理,可是如果孩子已經死了就另當別論了。”茜宇依舊不明白,怔怔地望着璋瑢。
“其實,分明就是她設計了你。”璋瑢緩緩道:“還記得中秋節那晚我們看到有轎子從延慶宮出來嗎?你可知道轎子上坐得是誰?”
茜宇搖頭,眼裡充滿了迷茫,不知道姐姐要說什麼。
璋瑢繼續道:“是御醫館的周太醫。蘭妃向來不與你好,那日怎麼會突然邀你同行,我越想越不對,好在那晚我跟蹤了那頂轎子,看到轎子裡的人是誰,才把周太醫叫來問了個明白。”
璋瑢見茜宇滿臉驚訝地表情,正色道:“你不必驚訝姐姐的敏感,這自然是有道理的。”又道:“你可知周太醫告訴了我什麼?原來蘭妃肚子裡的孩子早就在中秋節那晚就死在腹中了。”
茜宇驚的彷彿眼珠都要落出來,怔怔地搖着頭,不敢相信璋瑢的話。
璋瑢又道:“周太醫說,蘭妃自從懷孕之後,因爲脾氣急躁,導致身體血氣運行太旺,體內更是陰陽不平,早早就有了滑胎之像。只因她身體健壯,才保了孩子那麼久。那晚許是她又生了什麼閒氣,動了胎氣,回到宮裡就見紅了。因爲不敢聲張,才用自己的軟轎將周太醫找來。周太醫本來要幫她把死胎打下來,可是後來來了個宮女,對蘭妃說了幾句,蘭妃就把周太醫打發走了,還唬他什麼都不許說出去。周太醫年事已高,本想圖個清靜,誰想到惹上這樣的事情,自然半個字都不敢說。蘭妃死死地撐着,第二日偏偏等着你來,又自己跳到溪裡,這樣拼命,不過是爲了陷害你罷了。”
淚水從茜宇的臉頰上滴落下來,她微微搖着頭,哭道:“怎麼是這樣的?怎麼是這樣的?”
璋瑢安撫道:“可萬萬沒想到,你不過是被禁足,她的目的並沒有達到。說來也是,誰會相信一個宮嬪這麼明目張膽地去害龍種,看來她也是迷昏了頭了。不過,蘭妃光有美貌沒有頭腦,是個好對付的,就不知道那個宮女是誰派來的了。”
茜宇擦了淚水,悽慘地笑道:“姐姐,你可知,這些類似的事情,妹妹還沒進宮前就已經聽了個飽了?”
璋瑢道:“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個華嬤嬤告訴你的。那你怎麼還是這樣天真,這樣莽撞?”
茜宇冷冷道:“我只當各人有各人的命。殊不知……”
“殊不知這命是在自己手裡的。”璋瑢無奈道:“好妹妹,之前你未得到皇上真正的恩寵,宮裡的人只是冷眼瞧着你,如今你連水晶宮都去了,那冷眼都如同在炭爐上烤了,通紅通紅的。可是你卻依舊覺着世上都是好人而不會自保。”
茜宇收了淚容,無奈道:“我不願意管那些無謂的事情,可是,皇上那晚爲什麼偏偏拉了我一同和德妃查這件事情?明明知道是太后做的,難道真的要我去找太后來問罪嗎?我實在難以相信,太后竟然要對姐姐下手。姐姐,你難道不心寒嗎?”
璋瑢欲言又止,只是道:“你且跟着德妃查,別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茜宇嘆道:“這件事情也只能這樣了。可我就是不明白,這個蘭妃,似乎從大選那天起,就與我結下了樑子,她這是何苦呢?”
“好妹妹,你再不去想這些好麼?”璋瑢知道茜宇這兩日連連受到這些殘酷的事實打擊,定然心神不寧,只怕她一時想不開怔住了,柔聲道:“回去好些休息,別的事情,日後慢慢對付。至於那個宮女到底是哪裡的,姐姐自有辦法來查。你且回去吧。”
茜宇可憐地看着璋瑢:“我今日不走了好麼?姐姐,你就陪我睡一夜。”
璋瑢嗔道:“這是什麼道理,宮裡是有規矩的,你怎麼能徹夜不回宮呢?”
茜宇嘟起了嘴,可憐地央求道:“昨晚我一夜沒睡,只是怕做惡夢,好姐姐,今日你又同我講了這些,我更要睡不着了。”
璋瑢無奈的笑道:“只能說我又沉重了,要你陪着。”
茜宇抱着璋瑢道:“姐姐不該說着不吉利的話。”
“傻丫頭,好了,隨我躺下歇會兒。”璋瑢拉了茜宇到牀上,哄她睡下,自己卻下了牀,喚了紫蓮進來,說了幾句,還將方纔茜宇默寫的文章交給了她,後又過來陪着茜宇,兩人說些體幾話,一夜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