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露目送着盛薔薇上了車,纔想起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涼了的咖啡,味道更苦,惹得她微微皺眉。
正當她準備起身離開時,有人走了過來,徑直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
白夢露微微一怔,凝眸看着,發現是個自己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他看着不過二十出頭,俊眉郎目,穿着長衫,文質彬彬,帶着點書生氣。
“請問,您在等人嗎?”
白夢露微微一愣,心想,他只是來搭訕的年輕學生,不理也罷。
她搖一搖頭,拿着手包要走。
長衫男子卻是又開口了:“我還以爲你在等一位盛小姐。”
白夢露心頭一震,嬌媚精緻的臉龐立刻變得警覺起來。
盛小姐,他說的是誰?
“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長衫男人含笑不語,只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交給她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這封信是給您的。”
長衫男人放下東西就要走。
“你……你給我站住。”白夢露輕聲阻止道:“誰讓你來的,誰?”
長衫男人眉眼溫和,輕輕道:“一位故人。”
什麼?故人?
白夢露一臉警覺地盯着信封,彷彿那裡面裝着什麼致命的東西。
她轉頭再看,那男子已經匆匆離開。
白夢露攥住信封,起身去追,卻因爲腳下的高跟鞋而差點摔倒。
她穩住身子,探頭再看,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什麼故人要這般故弄玄虛?
白夢露一瘸一拐地回到店裡,幾番思量過後,她還是大着膽子打開信封,裡面有一張紙和一把鑰匙。
白夢露打開信紙,發現上面是一個地址。
“松江外青松公路8042號海棠公寓302號房”。
這是什麼地方?
白夢露一頭霧水,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幾遍,猜不出其中的端倪。
一張地址,一把鑰匙,看來是有人想她去這個地方。可是沒有時間,沒有署名,實在奇怪!
是陷阱嗎?外面的人知道她在打探盛立寧的事,所以故意針對她?
白夢露手心沁汗,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要留着。
任何線索,她都不想錯過,畢竟,這一切都可能和盛立寧有關。
三天後。
心情忐忑地張樑文親自登門拜訪韓東戈。他不敢給韓家回覆一個模棱兩可的消息,只好,拿出手裡的證據,一口咬定,當日的刺殺,乃是沈孝武的心腹薛一品,夥同沙頭幫的黑三一起聯手的。
槍是沙土幫的,人是薛一品的,一方負責行動,
一方負責佈局。
張樑文交代得清清楚楚,不敢漏下一個細節。
韓東戈是在餐廳接待他的,因爲忙於事務,他還沒有吃午飯,便一邊切着盤中的牛排,一邊聽着他的彙報。
“韓少帥,您看您還滿意嗎?”
張樑文覷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韓東戈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專心於盤中的食物。
張樑文已是年過四十的人了,卻不得不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帥大人,畢恭畢敬,心裡着實憋氣。
他耐着性子,等了又等,終於等到韓東戈開口道:“既然知道是誰,你們警察局怎麼不抓人呢?”
張樑文聞言一怔,只道:“少帥,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哪個人敢把沈孝武抓到局子裡面去?
韓東戈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薄脣:“證據證人都在你的手裡,看來你是不準備公事公辦了。”
“少帥,我們只是小角色而已,您何必呢……”張樑文滿腹委屈不平。
“呵!”韓東戈冷笑一聲:“黃金失竊,你們不管。當街槍戰,你們也不管,抓人管制,你們也不管。那這上海灘還有用得着你們的時候嗎?”
張樑文被他說得一怔,面色更加難看。
“適逢亂世,人心亂,世道更亂,少帥何必強人所難!”
韓東戈緩緩起身,扔下餐巾道:“好了,我也不難爲你們了。沈家的事,我自己私了。”
張樑文暗暗鬆了一口氣。
“那少帥怎麼做……”
韓東戈目光冷幽:“這與你無關。”
……
離着放學還有些時間。盛薔薇在學校突然來了一位訪客。
她跟隨修女嬤嬤來到會客室,沒想到,來人正是白夢露。
她的眉心一蹙,看着她的目光,充滿審視。
白夢露看着她,卻是略顯激動,上前一步,伸出手道:“杜小姐,我今兒有重要的事,和你說!請你……”
話到一半,她又避諱地止住,彷彿還未走出去的修女嬤嬤。
盛薔薇不急不躁地在她的面前坐下,不等她開口,便冷冷發問:“白小姐,今兒是爲了沈家來的?”
白夢露連忙撇清自己和沈家的關係,道:“不,我和沈家現在半點關係都沒有!”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證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沒有惡意。”
盛薔薇靜靜看她,只道:“我不信。”
有些事情,光看表面是分辨不出來的。
白夢露見她疑心自己,急忙打開自己的手提包,拿出有些磨損的牛皮紙信封。
“我是來幫你的。薔薇……”
她突然喚了她的真名,讓她瞬間緊繃起神經。
“白小姐,我的名字是杜薇,不是薔薇。”
白夢露聞言只把信封往前推了幾分:“你看看這個,你看看……”
盛薔薇皺緊眉頭,不知她要搗什麼鬼?
她強自鎮定下來,嘴角輕輕勾勒而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好意思,白小姐,我對您的東西不感興趣。”
這信封裡裝了什麼,她很好奇,可她不會輕易上當。
“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你看一下,就一下!”
白夢露帶着點懇求的語氣,將信封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盛薔薇冷漠起身:“我要回去了。”
“等等……”白夢露抓起信封,出聲阻攔,她拿出信封裡面的那張紙,“啪”地一聲鋪在桌上道:“你看看這筆跡……”
隔牆有耳,有些話她實在不能說得太明顯。
盛薔薇見她情緒如此激動,便轉身瞄了一眼,一張白紙上面,用不大不小的鋼筆字,寫着一個地址。
外青松公路……海棠公寓……
這地址她根本不懂,可那上面的字,的確有幾分眼熟,不,應該是熟悉纔對。
盛立寧素來喜歡書法,平日裡也時常練練字,偶爾也會寫上幾幅送人,當做禮物。
盛薔薇看着這張字,一顆心晃晃悠悠地往下沉。
這真的是出自父親之手?
她的視線稍有停留,繼而面無表情地看向白夢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夢露聽了這話,攥緊手裡的這張紙,壓低聲音道:“這是盛立寧的筆跡啊。”
她小心翼翼揭開答案,目光隱隱透着幾分期盼。
她知道她戒心重,不肯輕易表露真心。白夢露來學校找她,就是希望能有個說話的機會。
“我真的不懂。”盛薔薇仍是一臉冷漠。
她的心在微微顫抖,雙手也不自覺地攥成拳頭。
白夢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還不肯承認,更不相信自己會猜錯了人。然而,還未等她追問,杜薇便轉身走了。
白夢露呆在原地,不由自主的渾身僵硬。
她還是不相信她,又或是,她只是韓家故意僞裝出來的幌子。
這地址是真的,也許,盛立寧此刻就在那裡。
白夢露腦子裡不停地轉着主意,將東西重新收拾好,匆匆出了學校。
回到教室的盛薔薇,神情凝重,臉色煞白。
她回到座位上,對身後輕聲詢問的杜知安,完全不理,只在心中反覆默唸着,那個剛剛看過的地址。
她要把它背下來,死死地記在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