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上海每一處地界都是韓家軍隊所轄。但是爲了轉移財物,沈清不得不鋌而走險。
命令就是命令,他必須執行。
沈清行事一向小心,他身邊的人也是如此。
待兩輛卡車裝滿之後,他們並沒有急着出發。
顧家安故意去到一旁抽菸,微弱的火光,算是給遠處的一個信號。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院中,來來往往的人。
“剛剛那個人就是沈老闆吧?”
他明知不該問,但還是多問了一句。
果然,身邊立刻有人提醒他:“小子,別多嘴,那可是個狠角色。”
說話間,管事模樣的人,突然朝他們招手。
大家忙扔掉了手中的煙,急忙忙地跑過去。
搬貨的人,先領了工錢。顧家安因爲還要開車出城,所以只領到一半。
“剩下的回來給,先生吩咐了,誰能平安把貨送出城外,應酬三倍。”
顧家安聞言故作高興地點了點頭:“您放心。”
上車之前,他還不忘殷勤道:“以後若是還有這樣的差事,請您記得小的。”
那管事似乎聽慣了這樣的話,只是叮囑他小心行事。
沈清站在幾步之外,看着卡車緩緩移動,目光一陣發沉。
這些財物,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丟了,實在可惜。
不過……他早有準備,東西未必會準時送到!
顧家安開離開大院,他故意拖在後面。
他知道,後面的人很快就會行動。
顧家安開車開了不過二十分鐘,便有汽車追上,那人是杜知耕派來的。
“二爺說了,卡車留下,請你回去。”
顧家安乘上汽車,把滿車財物交給兩名手下。
今晚的目的,在人不在貨。
顧家安趕回去的時候,荷槍實彈的軍隊,已經將院裡院外,團團圍住。
韓東戈親自帶隊,從裡面扣押一個人出來。
顧家安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那位沈老闆。
杜知耕站在韓東戈的身後,輕聲道:“此人應該就是沈清,青園的主人。”
韓東戈陰沉着一張臉,吩咐副官:“把人帶到司令部,我要親自審問。”
沈清沉默不語,臉上的神情不慌不忙,彷彿並不爲自己被抓而惱火。
顧家安等人上了車,方纔走了過去。
杜知耕見他來了,微微讚許點頭。
他把他引薦給韓東戈,道:“這就是我的臥槽馬。”
韓東戈目光犀利,帶着幾分審視的目光,道:“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線索嗎?”
線索倒是沒有,只是顧家安的心裡存了一個疑惑。
“少帥,這位沈老闆行事低調,幾乎從不露面。今兒卻是意外現身,而且,還被抓個正着。”
他略顯遲疑:“容我冒昧的說一句,這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韓東戈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過,既然他自投羅網了,總要有所交代。
杜知耕看了顧家安一眼,眉頭微蹙。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抖機靈。
“你很謹慎。”
韓東戈說完這句話,又對杜知耕道:“卡車上的東西,歸你們了,算
是給兄弟們的辛苦費。”
他不在乎那些東西,他只要人。
…
沈清被抓之後,立刻有人替他搜身檢查。
很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乾乾淨淨,隨身的物品,只有一隻手帕,和一塊懷錶。
沈清的態度過於鎮定,被關押之後,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陳武對“海木青盟”這個名字早有耳聞。如今,看見這個神秘組織裡的重要人物,不由暗自憤怒。
“盛立寧,人在哪裡?”
雖然,少帥吩咐過要親自審問,可陳武還是準備先預熱一下,讓他不要裝蒜。
怎料,沈清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目露嘲諷:“憑你也能審問我嗎?”
陳武見他這般態度,冷冷道:“你以爲你是誰?”
“我對你們少帥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陳武上前一步,警告他不要囂張。
半個小時後,韓東戈回到了司令部。
審問之前,他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告訴盛薔薇,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電話那頭的盛薔薇,語氣焦急:“你一定有事瞞着我!”
韓東戈柔聲道:“等我回去,聽話。”
盛薔薇沉默,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韓東戈脫去外套,解開袖口,將袖子挽上手臂。
一會兒的審問,他一定要親自動手,可他不想讓那小人的血,髒了他身上的軍裝。
審訊室的燈光明亮刺眼。
沈清坐在椅子上,束着雙手,神情從容。
韓東戈盯着他的臉,仔細看了看。
的確是張生面孔,以前從未見過的。
陳武親自替韓東戈拉開座椅,低聲道:“少帥,此人很囂張。”
韓東戈聞言濃眉微挑,繃緊了臉:“初次見面,不知你尊姓大名?”
沈清也是第一次正式見到韓東戈,只覺他氣勢洶洶,卻又故意隱忍不發。
“鄙人沈清。”
韓東戈聞言,這纔在他的對面,慢慢坐了下來。
副官陳武后退幾步,低聲吩咐屬下準備刑具。
沈清耳尖,聽了這話,不由低頭一笑。
韓東戈見狀,擡手阻止道:“先不用刑具。”
“你們都退下。”
沈清眉眼含笑,對着韓東戈道:“少帥您果然是個體面人。”
“對付你這樣的人,用刑怕是也沒用吧。”韓東戈一語道破:“你們都是不知死活的傀儡。”
沈清聞言,收起笑容:“看來你知道什麼了。”
“催眠。”韓東戈用毫無溫度的語氣,吐出這兩個字。
“說說吧,你們用這種鬼把戲,控制了多少人?目的是什麼?”
沈清徹底收起笑容,目光冷幽:“那不是什麼“鬼把戲”,那是爲了忠誠,必須付出的代價。”
韓東戈聞言冷哼一聲:“是嗎?那今天你的忠心要接受考驗了。”
“少帥無需動手做什麼,如果有什麼想問的,請直接說。”沈清一臉平靜道:“你我都是體面人,沒必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體面?你和你那個神秘組織,也配替“體面”二字。”
韓東戈的
目光轉移到桌子上,那上面放着手帕和懷錶。
他目光微凝,最後拿起那隻懷錶,道:“這就是你的武器?”
韓東戈研究多年,深知,想要完成催眠,需要一些特殊的工具。
沈清聽了這話,有些佩服道:“少帥果然聰明。”
韓東戈打開懷錶,只聽它的聲音清脆,很是特別。
除了響聲之外,再無其他特別之處。
韓東戈合上懷錶:“你就是用這個催眠我妻子的?”
沈清誠實回答:“是的,幾年前在海棠公寓。”
韓東戈抿着脣,低聲發問:“是誰的命令?”
“組織的命令。”
“你們的頭目是誰?”
“我不知道,我們都只和自己專屬的上線和下線聯繫,其餘的人,一概不見。”
這樣謹慎的方式,就是爲了保證組織的嚴密性。
“你的上線是誰?”
“這已經不重要了。”
韓東戈聽了他的回答,突然伸出手,直接將他的頭重重地按在桌面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沈清的臉被擠壓到變形,嘴角也磕碰出血來。
“沈清,我沒時間聽你談笑風生,你,盛立寧,還有你們那個混蛋的組織,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沈清咧開流血的嘴角,仍是不怕死的,輕輕笑道:“少帥,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個名字。一個無用的名字……你派人追查我們這麼久,一直找不到線索。可是今天,就是今天,你卻能輕而易舉地抓到我,這難道不奇怪嗎?”
韓東戈眉心擰起。
的確,正如顧家安方纔說的,今天的圍捕實在太容易了。
韓東戈深吸一口氣,繼而放開了他,道:“這麼說,你是故意落網的!”
他們一向事事搶在前頭,沒道理自毀長城。
沈清左邊臉頰已經破了皮,他低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我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韓東戈聞言臉色變化幾分:“看來你是一顆棄子了。”
沈清擡頭看他,眼底帶着幾分笑意,彷彿天不怕地不怕,連死也不怕。
“如果組織覺得我已經沒用了,那我就是沒用了。”
從組織下令,讓他轉移財物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韓東戈忍着怒氣,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這麼忠心耿耿地做一隻狗,到底是爲了什麼?”
“信仰。”沈清的回答,實在令人出乎意料。
韓東戈冷笑連連:“還真是個斯文敗類。”
沈清又道:“少帥,你不用瞧不起我。其實,你和我,我們做得都是同樣的事。我們催眠別人,要的是他的忠心。你們軍閥混戰,搶的是權利和金錢。說起來,咱們都是一樣的野心勃勃,不擇手段。”
韓東戈聞言,再度擡手按住他的頭,大拇指用力按住他的左眼:“別這麼卑鄙地狡辯,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事,你也許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沈清哪裡會知道害怕,笑得更加大聲了。
“少帥,你太小看我了,這點陣仗,還嚇不到我!”
“殺了我,還會有別人,你的妻子……盛薔薇早晚會回到我們之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