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直言不諱了。”江暮丞道,“往年我們來,總是與天毒門爭個不相上下。兩敗俱傷,又損了和氣。但那都是老司徒在位時的事了。如今司徒旋升任門主,我帝龍門是專程來賀喜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理了理氣,忽然瞪大了眼睛,“‘帝龍門’?怎麼跟‘帝龍組’那麼像。”靜依如遭霹靂,腦子裡轟轟直響。
“確實有關係。但在下此行,有一件要事相告。蘇姑娘若是因爲在下跟帝龍組有關係不願意聽,那在下便告退。”
她回過神來,努力使自己清醒。最近發生太多的事,串聯起來讓她非常頭疼。“對不起。您請說。”
“在下本來因姑娘是警察,而十分介懷。但經莫凌煒開導,在下已悉知姑娘想留在天毒門的念頭。不會在與姑娘爲難,只要姑娘不要再介入帝龍門和帝龍組之事。”
“否則呢?否則就封我的嘴?”
“蘇姑娘好靈敏的直覺。”
“帝龍組的事一直讓警方困惑,要我不介入也可以,請先告訴我,你們到底做的是何買賣,可有涉及死傷,走私,偷渡等違法行爲?”
“……我不是首領,詳細情況不能與你說明,這些你可以去問地位比我高的莫凌煒。”
“……那您今天來是……?”
“早前對姑娘懷恨之時,曾在軒芸莊打聽過。莊裡的那位小姐似乎對姑娘積怨已深,恐怕是因爲姑娘在盟壇時開罪了她。”
“誒?!”
“她顧了許多殺手。請姑娘務必要小心纔是。”
“多謝提醒。靜依會注意的。”
她變得更加警惕,想來跟古代人混還真不容易,動輒引來殺身之禍。
“你們看起來都曉得怎麼穿越呢。”
“等姑娘不想再呆在東晉,在下自然相告。但是,姑娘一旦回去,就不要再回來了。對那個時代而言,兩邊跑是很危險的事。對我們帝龍組而言也是一大威脅。那樣我們絕對會對姑娘下手的。”
“我再想想吧。最近那邊出現重案,組裡的人搞不掂,要我回去幫忙呢。”
“是的。莫凌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可以交給我們。”
“很不讓人放心啊。你們那叫非法羣聚,就算……”
“我們會處理好的。您請放心。”
“……這幫傢伙,當警察不存在……”不過,她更覺得自己怎麼成了□□老大,莫凌煒和江暮丞都對她說“請放心”,感覺很不舒服。
“那麼,在下告辭了。對您說的話請您多加留意。”
“多謝您的忠告。我會注意的。”
江暮丞臨走前,不忘回頭補上一句,“蘇姑娘。您畢竟是個警官,這樣子我很不習慣。”
“什麼……?”她沒弄懂他指什麼,江暮丞已經還禮離去了。
帝龍門與天毒門向來水火不能相容。每次帝龍門來所謂“拜訪”的,總不免一場惡戰。
老管家心裡很躊躇,不曉得要不要把靜依接見帝龍門的事告訴少爺。他有預感,少爺聽後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哦不,也許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某些恐怖手段把他弄死。天氣本就寒冷,加上心靈的折磨,他簡直汗毛倒悚。
林逸在矮籬邊苦等了半天,始終沒有看見靜依的身影。
“要不,微兒去找找?”
“林逸大哥爲何如此擔心靜依姐呢?微兒不明白。”她低聲道,“靜依姐跟二少爺的關係很好,林逸大哥不要做許多讓少爺誤會的事。”
“微兒說什麼呢。連微兒也誤會我麼?”
“……微兒……不知道……”
他真弄不懂女兒家的心事,還是靜依比較爽快,信口直言,不要含蓄模糊說半天,也不要總是胡亂猜忌。“她去太久了。我擔心她會出事。”
“江門主在盟壇說的話,是真的……?”
“是誰告訴微兒的。”林逸感到事態不大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難道是芸香?她告訴你這些做什麼?”
“……是微兒道聽途說的。對不起……”微兒紅着臉,逆風跑開了。
她哪裡有想到,林逸竟然口氣那麼強硬,似乎是生氣了。他爲了靜依的事,也對她發脾氣了……
靜依沒把江暮丞來到的事說出去。回到人羣中,還是老樣子跟林逸拚酒,跟司徒旋吵嘴,跟莫凌煒爭個不相上下,逗慕容秋笑(雖然這個傢伙是最麻煩的)……
幾日後的一個夜晚。
司徒旋自己培植的一盆月絨花悄悄開放了,這種花以朝露爲食,開放的時候火一樣的豔麗,奪盡了冬日的蕭條。千層花瓣向外綻露,它的美無可比擬。與曇花相似,它只一夜開放,又瞬間殆盡。
靜依難得那麼嫺靜,沒有上蹦下跳的,老實了許多,蹲在水池邊餵魚。
司徒旋側身坐在他的寶貝花旁,“靜依有事瞞着我。”
她頓了頓,臉色慘白,“沒有。”
皎潔的月光投影在旋的臉上,十分冷寂。
“你自從璇璣閣回來以後,就一直這副表情。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
司徒旋拉住她,冷冷地道,“蘇振嶽,哼。他是你父親吧。”
“……?!”靜依知道瞞不下去,只好點頭承認,“不錯。他是我父親。繼續瞞着你也沒用。”是不是太久沒回去當臥底了,怎麼連個心情也隱藏不住……還是覺得,愧對了他……?
她將眼睛遞給他,司徒旋皺起眉頭,半晌沒有說話。
“……你現在知道了,會討厭我吧?”她小心翼翼地問。但司徒旋仍然沒有說話。於是,她,終於取出了他的仙音鈴,作爲交換,她將鈴鐺還給他,自己取回了眼鏡。“我明白。我走便是。討厭的話。你甚至可以殺了我。因爲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你沒有辦法再向他尋仇。”
“大叔他死了?什麼時候的事?!”他驚奇地問。
“他……他把蝴蝶蘭送人以後,第二年出差中,意外喪了命。”
司徒旋苦笑,“難怪。難怪來到我身邊的人是你……”
“所以我不是說了嘛!如果你找到喜歡的人,我跟她換血就是了!大不了你殺了我,再重新配置解藥!”靜依衝着他大叫一聲,臉色難看地跑開了。
“我也沒說什麼啊。夫人==……”
司徒旋雙拳錘地,鬱悶得很。想想稍後靜依心情好些了再談此事。
他不曾想過,他曾經認識,甚至討厭的那個人,不但是靜依的父親,而且還去世了。這本對靜依的打擊就很大,他還咄咄逼問。
說實在的,他父親製藥的初衷,一者是給父親他自己用的,二者是給他妻子用的。但是據說父親製出第一顆藥後,藥方竟然掉進火爐裡燒了。如今,藥是到了靜依體內,對他並沒有什麼損失。難不成那傢伙是把他的“喜歡”當兒戲?!是他說得不夠認真嗎?
靜依一個人到處忽悠,總覺得天旋地轉的很不舒服。不想逗留在天毒門裡。她便摸索着,朝最近的軒芸莊走去。
“聽說那位小姐住在莊裡。哼哼。怎麼大家都要殺我……”小聲嘀咕着的話,沒有旁人聽見,但她只覺得鼻子酸澀,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早該聽江暮丞的話,乖乖回自己的時代去。帝龍組的案子不要理了。
“唉?!靜依?!你怎麼來了?你們兩夫妻是不是有夜遊症啊,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林逸倒掛在樹上,靜依的身影一躍進眼簾,就像見鬼了似的馬上翻起來。“嗯?你哭了?”
靜依兩隻眼睛紅紅的,臉頰還淌着兩行清淚。
“嗚……”她撲通一下撲進林逸懷裡,弄得那傢伙也亂了手腳,“嗚嗚嗚!!!”
“噓——”慘了,半夜三更的軒芸莊的人都睡了,被她這樣一叫,恐怕還以爲是處事了呢。好在他們都習慣了這樣的事,沒有跑出來看熱鬧,否則林逸還不冤枉死。
她的眼淚滴在他灰白的布衣上,浸得他的雙肩涼颼颼的。
林逸拍拍她的肩膀,“外面太冷了,來,我們進屋談。”
靜依點點頭,老老實實地跟他進去。心扉洞開的天窗,合不上,任由冷風不住浸灌。只想找個倚靠,好好哭上一場。
司徒旋來找林逸解悶,沒想到遠遠地看見他倆摟摟抱抱,心裡已經很不爽,居然還要進屋?!
他慌了手腳,自然也要跟過去瞧瞧。
林逸給她溫上一瓶酒,點起三支蠟燭。
他曉得她那個時代的人都怕黑,也許可以說他比司徒旋更加了解她。
靜依趴在桌子上哭個不停。
林逸勸道,“夫妻吵架牀位和,很快就沒事了,這都很平常嘛。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旋鬧脾氣,不用這麼難過吧。”
“誰、誰跟他是夫妻啊……那個自以爲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少爺。他是沒了解藥,沒了他老爹的疼愛,可是我連老爹都沒有了!!”
“靜依把那件事告訴他了啊?那小旋沒有當即殺了你,自然是不想殺你了。”林逸頭痛地跟她說着,感情成了他倆夫妻的愛情顧問了。
真讓他傷心,堂堂劍聖,又是冷血無情的殺手,居然被三番五次地問這種事,況且他自己都還沒戀愛過。
靜依抽抽鼻子,抹了眼淚,舉起酒瓶一飲而盡。“好端端的我爲啥要來到這裡啊!難道就是爲了幫我老爹還債來的?”說罷,她又大哭了一場。
林逸愣了一下,他確信司徒旋不會這樣做。“靜依,你別喝那麼多,會醉的。”
“纔不!我蘇靜依當了那麼久的警察,”她醉醺醺地推開林逸,稀裡糊塗地道,“從來就沒怕過死!”
“靜依……”
她發出幾聲悶笑,然後開始語無倫次,“哼。本小姐怎麼說也是個風靡的人物,居然還把我當丫鬟使……不就是功夫好了點……人帥了點嘛……有什麼了不起,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忘掉忘掉!”
“靜依醉了。”他開始懷疑靜依的臥底功力,要是別人把她灌醉,說不定她會像這樣什麼話都跳出來。
“沒有!!”靜依站起身,貼靠在林逸胸前,“我很清醒……很清醒……”
林逸心跳加快——因爲——他看見了窗外的司徒旋!
“靜依。你醉了,”真是,這女人竟然這麼不勝酒力,要是再被司徒旋誤會那可就糟糕了。“我送你迴天毒門吧。”
“我不回去……林逸。你帶我回我的時代吧。當靜依求你了……”
“靜依姑娘!!”
正待司徒旋苦悶得想走,靜依吐出一團酒氣,竟冒出這樣一句:“要麼。我……我……想,再聽你說……”
щшш★ тт kān★ ¢O
“……”
“哪怕再說最後一次。”
“靜依。夠了夠了。”林逸把她扶上牀,她本血色不好,喝了酒臉蛋通紅。
“……說喜歡我……是真的……”
“……!!!!”“……!!!!”司徒旋跟林逸同時怔在原地,唯有靜依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她瘋了嗎?怎麼突然跟林逸表白?想到司徒旋就在外面,林逸驚訝得魂魄都快要飛走了。他把醉成泥一樣的靜依扶上牀,自己趕忙追出去找司徒旋。司徒旋低頭笑了笑,轉身便走。
“小旋!”林逸叫不住他。
司徒旋迴頭輕聲道,“林逸……難怪她總是假裝聽不懂我的話。原來你們當真……那,那她就拜託你了。”
“你誤會了——”
“……”司徒旋的遠去讓他更加爲難,只好先照顧好靜依,明天再一道去說清楚吧。
林逸坐在蘇靜依的牀邊,他鬱悶極了。
他雖然曉得自己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但也不至於當着司徒旋的面向他表白吧……
“芸香。我該如何向小旋解釋啊?”
桌旁坐着一位抱琴的女子,典雅秀美。方一聽到大叫聲,她便起身來看,還以爲有人來偷襲呢。沒想到,又一次讓她聽到了覺得不舒服的話。
自從發生爭執以後,還是她放下身段,向林逸道歉的,她願意相信他跟靜依沒有特殊的關係,也不能失去他。但如今看來,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複雜”。
“林逸不是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嗎?送她回去不就是了。”芸香打着呵欠,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牀上美麗的人兒。
“不成不成!”林逸搔搔頭,“這樣我可既對不住小旋又對不住靜依了。他們定是鬧鬧脾氣,誰也不肯退步才這樣的。”
“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司徒旋接手天毒門,於我軒芸莊倒是很有利的,我想我是可以幫幫他們的。”
“芸香想到辦法了?”
“今天晚了。明天再說~林逸也早早睡了吧。不如……到我房去?”
“那他們兩個就拜託你了。真要命,我快被他們折磨瘋了。多謝小姐好意,林逸睡外面便是。”
“……”
清晨。廚房一片狼藉,麪粉油糕到處都是。
廚師憤怒地持刀大喊,“哪個小混蛋來偶廚房偷東西吃!!”
半天沒有動靜,微兒聞聲趕來。
周圍環顧一圈,竟見司徒旋睡在牆角,衣襟沾滿了塵土。手上握着仙音鈴,靜靜地蜷縮在一旁。
“二、二、二二二!二少爺!”廚師瞪大了眼,他家少爺曾幾何時進過廚房——他原來挺慶幸自己這工作的——不用跟可愛的小少爺“親密接觸”。
沒想到今兒二少爺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竟然來“光臨”他了。
他真是喜極而悲呢。
“二少爺。回房吧。”在微兒的輕喚中,司徒旋搖搖頭——他沒有睡。
他的嘴角掛着笑意,略回憶道,“微兒記不記得璇璣閣的大叔?他曾經待我很好,即便知道我有毒不能接近,仍然可以與我玩得很開心。”
“少爺。不是說好不再提了嗎?”
“我第一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時,別人說他偷走了爹剛剛制好的解藥。但當我第二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時,那人卻告訴我,他偷了藥的次年就死了。”
“是他自找的禍患。這是報應。”
“大叔是靜依的父親。”
“什麼?!”她想要收回方纔說過的話,趕緊掩脣不語。
司徒旋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側開臉。“連微兒也同樣吃驚呢。”
“……那,那麼……少爺?靜依姐呢?!她人呢?微兒一大早就沒有看見她!”
“她在林逸那裡。不肯回來。怕我殺她。”
微兒倒吸一口冷氣,看她的模樣似乎差點驚呼出來,“……還是快些將靜依姐找回來吧。她留着軒芸莊,也,也許會遭到傷害。”
“微兒也擔心王芸香?你與她不是好姐妹嗎?”
“……”
“微兒前些日子出門不回,怕是遇上王芸香,與你說了什麼吧。”
“沒、沒有。”
司徒旋陰森笑笑,不聲不響地擡起左手。“那麼說本少爺猜錯了。原來微兒不是去跟姐妹聊天,而是不中意我天毒門了,想走?不過微兒。你應該知道,對待像你這樣瞭解天毒門情況的人,我們要怎做。”
微兒瞪大了雙眼,眼眶眶裡頓時閃爍着晶瑩的淚光,只好承認道,“是、是的。芸香姐對我說……”
“說靜依與你心愛的林逸有染,要你將她除去。對不?”
“……”微兒小聲啜泣,光點頭不說話。
“本少爺鄭重聲明。”他激動地道,“不管本少爺和靜依發生了什麼,就算她父親當真對不起我天毒門。這與靜依無關。小靜依她——她是僅屬於本少爺的。王芸香若是繼續誤會下去,那她去宰了林逸好了。本少爺絕對袖手旁觀!”
微兒委屈地道,“微兒相信靜依姐不是那樣的人……”所以她沒有下手啊。
這該死的少爺,也不多謝她。
司徒旋的表情變得比翻書還快,立馬溫和下來。“本少爺就知道微兒最乖~~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是。二少爺。”
“近來老大行蹤不定,我正要找莫凌煒商議一事,可惜找不到他。一有空你就去替我找找。若令有其他消息,一併通知我。”
“是。微兒知道。”
“靜依姑娘。早。”
她才一出門,便見林逸睡在屋外的樹枝上,雖然那是他常年的習慣了,但仍然讓她很不好意思。
“早。”
“先帶靜依姑娘去吃好東西,吃飽了再說別的。”他從樹上跳下來,帶她到芸香的內閣去吃早飯。
靜依忽然道,“林逸大人。我們可否在詳談我父親的事。我覺得很困惑。”
“那也要吃飽了飯,你纔有力氣聽啊。瞧你虛弱的,昨夜定是喝多了。”想起昨夜靜依告白的事,他心裡甚是慌張。但靜依卻全無解釋的意願,顯然不是說真的,要麼就是忘記了。
她微微一笑,“若是少爺有林逸大人一半好,那就相當不錯了,哪裡還用擔心別的女子不肯嫁予他。”
“靜依姑娘說笑了。據我所知,小旋心中似乎只你一個。雖然嘴上總說想要娶個富家大小姐,要溫柔體貼,美麗高雅的。那還不是因爲他在乎你。”
“……”靜依低下頭去,狼吞虎嚥地吃。正如旋所說,她毫不掩飾——畢竟不是大家閨秀。
然而此時,芸香將林逸喚出。焦急地道,“司徒旋突然來我軒芸莊,不曉得作甚。你去看看。”
林逸點點頭,果在路旁見到緩緩而來的旋。
“靜依醒了沒有。”
“嗯。醒了。一起來就問我她父親的事。”
“那個……昨夜。我見她不開心,只是隨便問問。大叔的事我始終放不下,卻沒有想厭惡她的意思。所、所以她……”他紅着臉,搓緊雙手。“所以她昨夜對你說的那些,全當是胡話,你別信她……”
“o(∩_∩)o...哈哈!。知道了知道了~難不成我還跟小旋搶女人?靜依姑娘昨夜是醉了。那些話是跟你說的。”
他正待想笑,只聽房內“嘩啦”一聲,是桌布被拉扯下來,東西掉落一地的聲音。
林逸道,“靜依在裡面呢。莫非是出什麼事了?”他還在猶豫是不是芸香爲了撮合他倆的主意,果然,司徒旋一聽“靜依”“出事”,也不理會是真是假,臉色驟然煞白,雙腿不自覺就衝了過去。
“小旋~這樣很容易被騙的……”
靜依抱着玉凳軟在地上,看上去全身痛得酥了。
司徒旋用力踹開房門,大呼一聲“靜依”!
房內一片狼藉,他毫不猶豫地撲倒她的身邊,想要立即給她解毒。靜依嘴角掛着血絲,表情痛苦,伸出無力的雙手。
司徒旋剛湊過身來,沒想到靜依竟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領——雖然沒用多大力。
“你是有意給我下毒的吧?要是想我死可以直接一點啊。”
他皺起眉來,抓着她的手腕,大喝道,“開什麼玩笑!我就那麼讓你討厭,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無恥的人,甚至會對自己的女人做那麼卑劣的事麼!!”
“騙人……你分明是……”她的臉蛋微微泛起紅暈。就像上次她被圍困一樣,他總是那樣緊張地衝出來相救,可以感受到,旋真的很在乎她。
越想越不對勁,芸香怎麼會下那麼重的手呢,林逸站在門邊直冒冷汗。
只聽到身後有一陣冷笑聲,伴隨着濃重的殺氣。“哼哼。繼續吵下去,她可就要一命嗚呼了。呵呵……那多好……”
林逸沒有回頭,他聽出,那正是芸香的聲音。
但是,即便他不回頭,司徒旋也仍舊聽到了。
爭執聲忽然停下來,只聽旋恨恨地道,“芸香小姐。女孩子家,怎麼可以私自取用禁藥。”
“……!!!”芸香回過頭來,才發現靜依邊盯着她,邊用指尖沾起嘴角的“血絲”,含在嘴裡舔舔。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所謂的血,不過是她唯一沒有下藥的紅燒鯽魚的醬汁——畢竟藥量有限。
“斷魂砂只銷一小匙,便能讓人頃刻斷氣。那麼,你還等什麼呢。等毒氣攻心?”
在司徒旋面前賣弄毒術真是班門弄斧,面對傳說中嗜血凶煞的司徒旋,她頓時不知所措。
更何況,旋那雙陰森的眸子,時時刻刻窺視着她的生命,她生怕動一下,彼刻就魂歸西天了。
“你。你們……”
“小姐!您居然還是做出了這種事!”林逸也抱怨道。
靜依拉住司徒旋,她大概曉得芸香爲何厭惡她了。於是岔開話題對司徒旋道,“昨天我喝酒壯膽了。今天不想死在王姑娘手上,是爲了等你來殺的。我看你想了一夜,也該想好了吧。是立馬殺了我呢,還是去找一個富家大小姐,換完了血再殺我?”
司徒旋慌道,“你閉嘴!誰說過要殺你!喝酒壯膽了是吧?那很好。”他說罷,稍使了些力道,將靜依死死地按在地上,挑了個合適的方位,毫不猶豫地俯身,深深KISS起來。
“咳咳。咳咳……”林逸踹踹趴在地上的旋,“這種事應該回家再做。你們兩夫妻也真夠膽大的。”
旋擡起頭來,對靜依道,“你父親的事,我會去查清楚的。但是不管他有沒有真的做出傷害我的事。我司徒旋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討厭小靜依,更不會讓很何人傷害你,連我自己也不行!所以。我不許你再提換血的事。我只喜歡靜依一個。”
她喘着氣,從旋的身下爬出來。“你說要去查什麼?”
“當年發生的事太過蹊蹺,始末都是道聽途說。我爹也因此成日鬱鬱寡歡,不肯道出真相。”
“旋。”林逸道,“據我跟老大所知。在大叔盜藥事件發生之前,他還特地來找過我倆……”三人坐在桌前,細細說來。“那時候,老司徒已經半月不見人影,終日呆在煉藥禁地不肯出。本來沒事。但旋不知道。當時武林中已有許多人得知了老司徒煉藥的消息,都爭着要搶,並且密謀周詳。”
“難道說,大叔他……”
“大叔他來找我們,說他打聽到了一件非常重要之事。卻不說是何事。他只是叮囑,一旦出現意外,他便回他的時代去,要我們千萬照顧好老司徒。如果他有命再回來,便向我們道歉。”林逸倒上三杯清酒,忽然斂起眉來,“我至今還搞不懂,他的話到底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爹的‘意外死亡’,跟東晉脫不了干係?!”靜依驚訝地道。
一言道破,林逸點頭道,“有這樣的可能。不然大叔不會這樣叮囑。”
唯有司徒旋表情麻木,驚訝中又略帶不信任。“……”
他會徹底查清楚,這麼多年對一個人的記恨,究竟是不是錯了。
只見靜依眼裡閃着憤怒,全身似乎直冒火光。或許說,那是對查案的熱衷與對敬愛的父親的信任。
約好一同探查此事後,司徒旋不安地拉着靜依迴天毒門,一路上生怕靜依忽然指責他誤會了她的父親。但靜依似乎只要他不恨她,便不再介懷其他。將她早上在軒芸莊所聞告訴他。
桓玄之勢危及朝廷,大戰在即,人心晃盪不安。藉此機會,慕容秋廣納賢才,姑且採取避亂保守方針,此行深得人心,一時間人流會聚。
司徒旋跟靜依說,“如果我上了戰場,你就在家裡乖乖地呆着,等我回來。如果我回不來,你就帶着微兒由徐州揚亭小徑直向北走,能走多遠就多遠。”
“少爺。靜依也要去。”
“小靜依。你當真是女孩子嗎?怎麼成天喜歡打打殺殺的。”
“這樣不行嗎?”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心涼透了,靜依居然反問他?!“……總之。照本少爺說的做。”
“你上次不是說,桓玄很強大麼。像少爺這樣笨笨的,甚至會被暗算的人,去那樣危險的地方不帶上我怎麼行呢!”
“就是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帶上你怎麼行呢。那豈不是讓本少爺更加危險?”要不是上次司徒染提到她,他哪裡會鬆懈警惕遭人暗算,這傢伙還好說!
迴天毒門呆了沒幾天,想想安寧日子也不好得,每天能夠看着司徒旋愈加勤奮地練功,早出晚歸地替她打聽蘇振嶽之事,靜依還是打心底裡開心的。這霸道的少爺可總算開竅了。看來是當真喜歡她。
司徒旋一頭忙着與慕容秋聯手對抗桓玄的軍隊,一頭由帝龍門入手調查當年蘇振嶽盜藥的原因。
雖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時不時回到家還是喜歡佔佔靜依的便宜,但結果都會招來靜依的“劇烈反擊”。不是小打小鬧好一陣,便是一起飲茶對弈。靜依能伸能縮,活潑開朗的個性,終於打破了他對老天不公的埋怨。命運將靜依送給他,要說上多少句感謝,都嫌不夠。
這一天中午,老管家急衝衝地本來,破門而入。
“不好了!!!二少爺!二少爺!!!”
司徒旋正在教靜依繡花,打老管家初初闖進來時,他便大致能猜到是何事情,於是頓時冷下臉來,眉頭緊鎖,“怎了?莫非染來了?他來幹什麼?”
“正是大少爺回來了!大概是因爲您在盟壇宣稱要當門主的事。”
“哼。竟還是因爲這些無聊的事,他可真珍惜自己的權益。想當門主,等他能夠殺得了我再說吧。”
靜依回想那司徒染,到底還是關心自己的弟弟的。說不定旋只是聽了旁人的蜚言蜚語。便戳戳司徒旋稚嫩的臉,“難得染回來,我去迎。”說罷,風兒一樣跑了。
旋咬牙切齒,一臉不爽,真想把司徒染打包丟到異度空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