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旋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陣, 艱難地取出一瓶藥劑,臉色難看。遲疑許久,才嘆了口氣, 緩緩地推開瓶塞……
焦急的馬蹄聲踏破冬風, 亂了節奏地奔馳。
“到了靈隱, 還是不用與住持爭執爲好。”
“要是他們讓小旋受傷, 我想說, 就算是老大,我也不會給面子。直接殺進朝廷去。”林逸瞪了身旁的莫凌煒一眼,他說得很認真, 這讓莫凌煒異常擔憂,司徒旋此去本就凶多吉少……
靈隱無人守門, 地上沒有血跡, 四處瀰漫着漸漸消散的毒氣。
樸素的靈隱門中, 司徒旋的身影格外顯眼。
“那個是?!”莫凌煒還沒有反應過來,林逸已經衝上前去。
“旋!”
林逸將他摟起來, 不禁大驚失色。“斷、斷氣了……”
他愣了好一陣,一向頭腦清醒的他頓時懵了。旋,是、是死了嗎……?
“開,開,開開什麼玩笑!小旋!快點起來!你難道想在這裡當一輩子和尚嗎?快點給我起來!!”
司徒旋胸口不再流血, 可是他的身子沒有一絲溫度, 冰冷冷的, 凍傷了林逸的心。再怎樣任性, 再怎樣可憐的旋, 總是那麼堅強,他沒有辦法相信, 活蹦亂跳的司徒旋,一下子從他十多年的記憶中忽然地就消失了……
林逸的淚在眼眶裡晃動,他不哭,是因爲不想曾認那個事實。
“不可能吧……天毒門是怎麼了。兄長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麼……”
莫凌煒正想一探他的鼻息,突然被林逸擋住,“他身上有毒。你不要走太近。”
“死了也會嗎?”
“……死了也會……”即便是有毒,他也不能把旋放任不理的。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但是,若是超過一個時辰,他自己的生命就會有危險,而且也不能如願地把旋帶下去。“莫莫。你幫我一個忙。”
莫凌煒拱手道,“您說便是。我一定照辦。”
“去通知靜依,到山腰來一趟。”
“What?!”他頓時色變,這豈不是讓他自投羅網。況且他也不相信蘇大警官會那麼有情有義,還來救人呢,沒抓住他趕回去交差已經很好了。
靜依給染服下解藥,坐在他身邊,伸展腰骨,想不到在外面還會遇到他。其實她的本意並不是想抓摸凌煒,而是在擔心他的安危。她始終不能放心,可愛的小旋一個人在外面,要是遇上了壞蛋,她可是會心疼的。
“我說。你不過出來受了點刺激。怎麼就老實了許多……?”
染遲疑了一陣,看着身旁忽然變得淑女般嫺靜的她。
“少爺~我怎麼總有點不安。你是不是病了?有沒有哪裡還不舒服?”她用手背探他額頭,發現並不是這樣的,於是抿起嘴在沉思。
司徒染嘆了口氣,起身道謝,“姑娘。你還是快點去靈隱找他吧。”
染清脆又富有磁性的聲音,跟旋是不一樣的,他不做多餘的解釋,起身便走,“他受傷不輕。我很擔憂。可是不能去。”
“司徒旋。你說什麼?”
他扭開頭去,抱歉地道,“我是染。”
“……”在湖邊時,蒙面人說過的話,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驚訝着,無言以對。“你是司徒染?!”她慌了手腳,如遭晴天霹靂一般。“你打傷他了?”
“……”
“可惡!!”靜依憤怒地飛起一腳,踹在身旁的樹上。
她擔驚受怕地往回跑,方纔的安心轉瞬不見了。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會認錯人。這是她的錯,如果旋出了什麼事,這絕對是她的錯。分叉路口上,靜依一時拿不定主意,急得險些哭出來。
“蘇警官!!!這裡這裡!”莫凌煒駕馬而來,從靜依身邊駛過,一把將她拉上馬背。“天毒門的少主出事了。”
“……囉嗦什麼!快點去!”她用手背摸摸自己浸潤的眼眶,跨上馬去。
“是。是。是。”
“我剛纔……看到,看到司徒染了……是他傷了旋嗎?”
“從手法上看——他並沒有中毒。不是司徒染干的——但是下手的人手法太老練了……”
“所以呢。所以他死了嗎……”
莫凌煒沒有回答,他不敢回答,生怕靜依失望過度拿他開刷。
但即便如此,靜依也能猜到事態的嚴重,她緊緊地摟着莫凌煒的腰,貼在他背上暗暗地難過。
“蘇警官。依你的經驗,現場兩死一重傷一逃跑,這是什麼情況?回頭我得跟盟主解釋。”
“……兩個死者是中毒死的,我到的時候他們沒有受傷,司徒染是我救走的……剩下的那個笨蛋是因爲自己太弱所以被打中的……”
“……蘇警官,你冷靜一下……”
“不如把他帶回我們的時代急救吧??現在的醫學很發達。醫生們都這樣說。”
“冷靜一下!他會順便被帶進科研室的。”
“……”
山腰上,林逸累得大汗淋漓,身子搖搖晃晃,中毒不淺。
“靜依姑娘?”見二人來,他便將司徒旋放下來,自己坐到一旁解毒。
靜依的心一下子像被勒緊了,壓抑的痛,讓她感到了自己的罪惡。
司徒旋的嘴角掛着一抹淺淺的微笑,像是慶幸着她會來到他身邊這個預言得以實現。
“我真傻,像你這樣天下找不到第二個的問題少爺,居然還能認錯。”靜依並沒有特別傷感,她不希望讓旋看見她的心在流淚。“嚇了我一跳。看你的樣子還不錯。沒什麼事~”
o(∩_∩)o…
“蘇警官。你沒事吧?”莫凌煒遠遠地避開她,以爲她瘋了。林逸擡起頭來,覺得有些尷尬,也覺得靜依受刺激過度了。
“靜依姑娘。節哀吧。旋他……他……”
靜依扶着他,將他冰冷的雙手搓在手心。“怎麼會!每次我說要走的時候,這個霸道的傢伙總是要扯着我,叫我不要走。就連我睡得半夢半醒的時候,他還在我耳邊喚我不要走。爲了不讓我離開,他甚至……明明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比我更早‘走’了呢。”
司徒旋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迴盪着。
他隱隱約約聽得見,那個聲音在說,“你千萬不能死,我會陪着你的。你不會再是一個人……我哪裡都不去,就像這樣緊緊拉着你,跟你一起到你想到的地方……”
不再是,一個人了嗎……
爲什麼,她給他的誓言就那麼誠懇,不是說了,再也不相信別人的約定了麼……
爲什麼,努力掙扎,想要醒過來,再看她一眼……
靜依啊……
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點……
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