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晃眼就很多年過去了。看着你從嘴上無毛的半大小子,到現在這等龍虎氣象,讓姨都覺得自己老了。”
一直被林羽叫做謝姨的女人選擇了雙白底拖鞋,帶着林羽穿過前邊的房間,將三個女孩兒留在前廳,一路到了後邊的天台,有些感嘆的說了句。
海風涼爽中帶些腥味,這種激情洋溢的季節,就像身後站着的林羽的年紀,許多人還剛走出社會不久,期待出人頭地,他卻像命運的寵兒,站在了巔峰,付出的,自然也是比常人多百倍的艱辛。
“謝姨怎麼會老?”林羽明智的沒有選擇對待自己那位小姑姑同樣輕佻的方式,這個女人要兇得多。
“人怎麼會不老?”謝姨笑笑,隨手拂過眼角,魚尾紋淡得不留痕跡,卻被她指着拿給林羽看,示意她已經很老了。
“你這回想讓我怎麼幫你?”謝姨從欄杆上直起腰,往躺椅裡坐下。手上已經多了根女士煙,朝林羽招招手,但並沒有等到他遞來的火機。
“你小子,火機。”謝姨再度招了招手,林羽卻伸手奪過了她脣上的那根女士香菸,放到自己嘴裡叼着點上了活,菸嘴不免沾了些脣彩,玫瑰露般的芬芳,接受她的瞪視後,林羽汗毛倒豎,發現這位女強人比之京城黑髮如瀑的陳蘭影,氣場還要強大。
“不管你是八歲,還是八十歲,我都不喜歡女人抽菸。”林羽美滋滋的吸了口,即使面對這個背景強大,在整個香港都算前十人物的女人,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
“這麼多年,也就你這孩子能仗着我寵你奪走我的煙。”謝姨眸子裡不見怒意,脣裡的話語冷氣逼人,用五根手指摸了摸下頜,抽菸的人上癮時,最難耐的就是有人當着自己抽菸,但這位女強人已經是妖孽級別,微微抿下了脣後,索性將剩下的那盒煙扔到了林羽手掌裡。
“對,我在你面前就一孩子。”林羽叼着煙吞雲吐霧。身心少有的放鬆,他的肩膀上揹負着無數人的榮光,即使隱居在京城,看似每日無所事事的在工地上廝混,這艘大船仍需要自己遙遙掌控,如果他不能帶領所有人走向黑暗中的輝煌,也許會有人取而代之,但在被他自小到大叫聲謝姨的女人面前,他甚至不需要考慮任何問題,就能得到答案,這是女強人的最大好處。
但得到女強人的青睞,只有兩種途徑,要麼你比她更強,可以踩在她頭上沒脾氣,還有一種可能,承認她的強大,這並不可恥。
“我呆在香港這塊地上,並沒有打算攪起多大的風雨,你的打算我清楚,想在源頭堵住口子將趙家的觸手全部斬斷,最終甕中捉鱉。但你未免太小瞧了他們這幾十年的經營,只要暫時緩過氣來,驚動上層插手,你就只能罷手言和。”
謝姨對前景的分析並不太樂觀,卻也不覺得有多大難度,“好男兒志在四方,沒有驕傲的男人都是陽痿,但一味囂張得忘記自己姓什麼,大難臨頭也就不遠了,好在你足夠清醒,沒打算憑着這十幾個人就打算在這個千萬級人口的都市裡來次斬首行動,而是來找我,懂得借力,懂得造勢,懂得怎麼駕馭手下,培養他們成爲你的左右手,這一點與你以前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猖狂相比,以前能打三十分,現在能打八十分了。”
“呵呵,滿分是多少?”林羽挑了下眉,問着眼前看輕天下男人的跋扈女人。
“滿分?人心沒有滿分。”謝姨淡淡的笑了下,指了指天邊與海水歸一的所在:“等你自覺滿分的時候,就離大禍臨頭不遠了。”
“人心沒有滿分,這句話我深有感觸。”林羽將後背靠在椅背上,手臂能夠觸摸到謝姨旗袍開叉處的雪白美腿,但現在卻沒有半點勾搭的意思,身而爲男人,要有能寵需要自己保護的女人,這樣纔能有動力;要有溫柔等待的女人。纔會戀家,覺得這世界溫暖,更要有貼心不需要多牽掛,每每能嚴詞厲色自甘扮個不討喜的角色,讓自己浪子回頭的女人,這樣不至於不明白責任,最終,還需要自己尊敬的女人,這樣纔算圓滿。
林羽不喜歡虛僞,這世界上的好女人太少,能啃一棵就是一棵,啃完了好好把玩,好好藏起來,絕對不給其他人機會,這就叫自私,他自私得心安理得。
“我以前做殺手的時候,都叫我死神。”林羽說着似乎很遙遠的事情,“我記得有一次親手了結過一個重病在牀的億萬富翁,因爲他的兒女們需要早早得到他的財產。”
“這是一次非常輕鬆的任務,我走進那間病房的時候,依靠我的專業目光就明白他的生命其實剩不下多久,見到我時紅光滿面,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他像老朋友一般從牀上爬起來,喝我共飲了一瓶1982年的拉菲,真真正正的紅酒皇后,然後感謝我在他臨終時陪伴了這麼一段時光,最後笑着對我說,‘有點不捨,對不對?還有那麼多的願望沒有實現,還有很多的東西去擁有,但死亡之神從不會考慮這些,因爲短暫才意猶未盡,這是最好的感覺。’”
說完這個故事。林羽低頭續上了第二支菸。
“你在勸我?”謝姨回頭望着身邊的年輕人。
“我就那麼幾個值得親近的人,我覺得女人太美麗不是罪過,但不被人啃纔是最大的罪過。”林羽無奈的看着她的過激反應:“你應該走出陰影,去看看這個陽光下的世界,談次戀愛也好。”
“呵呵。”謝姨卻輕笑了下,“這句話,你對你的小姑姑說過麼?”
“她是我的。”林羽強調了句,兩個人聊到這裡,謝姨纔看到了他眼中那一絲熊熊燃燒的野心。
“你對青衣的野心,可真是不小。”謝姨微微一笑,卻探手摸了下他的臉頰,略微沙啞但富有磁性的嗓音柔聲道:“你也是我的。”
——林羽被嚇得一愣,菸頭差點掉落下來,半晌後才扭扭捏捏的道:“我不會寧死不從的!”
“你這孩子,還是這麼憊懶,有趣,以後多來和姨聊聊天。”謝姨這才哈哈大笑起來,有些煙視媚行的味道,彈着殷紅如血的指甲,若無其事的道:“不要勸姨找男人了,這個世界的好男人少,入我法眼的更少,走吧,咱們提前去榮家踩踩場子。”
“行。”林羽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頭,卻對身前這個一襲素白旗袍,風姿豔麗的熟美女人有了些輕微惋惜,他閒來喜歡看三國,相比水滸裡的英雄義氣,造反失敗,那種落草爲寇的境界終究低了一等,三國指點江山,說的是天下興亡,記得第三十七回中曾有這麼一句話。“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看來很適合謝姨。
“如果不能盛放,就早早凋零。”這大概是她這半生闖蕩。以弱女子的身段,在這片強者如林的世界裡高居上位的寫照。
獨處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甚至沒有談到半點關於怎麼應付陳家在最初的挫折感裡強烈的反彈,只是敘了敘舊。
那輛被李玄霸拿來裝逼的加長林肯最終成了奧麗黛兒在香港試手的試驗品,能夠在十五歲前就考到飛行執照,私人直升機穿越整整一個歐洲,有雅興去斯堪的納半島上看極光的女孩兒,對開車自然不在話嚇。
林羽隨謝姨鑽進一輛瑪莎拉蒂裡,跑車中的皇后,脂粉氣很濃卻不缺野性,雖然在香港這種名車遍地跑的都市裡算不上多豪華,纔在車流中走了不遠,接着被幾輛貨車堵得往僻靜的路邊靠攏,在海邊一個拐彎處進退不得,前邊一行精明幹練的大漢紛紛跑向了這輛車,手裡明晃晃的刀光耀眼。
“陳家算是香港的老牌,道上的關係十分硬朗,雖然手下能打的不多,能和這樣的變態比的更少,但要玩要多咬死象的遊戲還是能夠造成不小麻煩,而且,你剛纔竟然膽大包天想和陳家合作,可你剛扇了人家一個大耳光,還不是一般的疼法,這會兒也得讓人家發泄下。”謝姨停下車拉開車門,高跟鞋尖細得只需立錐之地,身形嫋娜的站到車前看着打了個漂亮埋伏的大漢們。
“姨,我來對付得了。”林羽正打算下車,就被謝姨給制止了,包括後面車裡黑凰她們。
“你難得來看姨一趟,不勞駕你了。”謝姨前踏兩步,雪白柔軟的手腕已經穿過最前邊的刀光,極爲漂亮的反手一折,當前大漢五大三粗的身體就被這個柔柔細細,跟民國美女一般風華的女人掀在了空中,粗壯的手臂被一折兩段,那把開過光鋒利非常的開山刀垂直下劈,鮮血飛濺後,就斬掉了一條腿。
“好生猛的阿姨!”奧麗黛兒看得目馳神眩,沒有任何花俏,揚手第二刀就將快步奔來圍攻那位熟美妖婦的兩個大漢齊臂撩斷,帶着腥味的血液從傷口處噴灑,偏生沒有濺到那身素白的旗袍一點,高跟鞋輕輕巧巧的踩在水泥地面上,黑色漁網裝裹着旗袍下渾圓修長的大腿,因爲太過緊繃的關係,絲襪裡大片的羊脂肌膚有些柔軟如酥的凹凸感,臉上則帶着一絲豔麗的冰冷。
這絕對不是香港黑道片裡那些黑道梟雄的女人,根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偏生笑得嫵媚動人,有些放浪形骸的梟雄巨擘。
“李莫愁……”喜歡淘舊貨市場尋找驚奇的奧麗黛兒最喜歡逛的就是中國城,她被86版神鵰荼毒了的幼小心靈裡,突然冒出這麼個女魔頭的名字。
太威風,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