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鈴是暈暈乎乎下的白駝山,師父黃藥師把了她的脈,只覺得氣血浮虛,卻並無其它可疑之處,微頷首問道:“你怎會摔傷在後山蛇谷前?”
“我不太記得了。”蘭鈴摸了摸頭,腦子裡一片迷糊,只記得和師父蓉兒一起上了白駝山,然後就又晃晃悠悠下了山。
“蘭鈴姐姐腦子摔傻了。”黃蓉突然冒出頭來擠了一下眼睛取笑道。
“蓉兒不要胡鬧,爹爹給你鈴兒姐姐開幾劑藥喝下去就好了。”黃藥師橫了黃蓉一眼。
出了白駝山,三人接到了黑風雙煞的飛鴿傳書,知道他們已到找到了陸乘風,現在在太湖湖畔的歸雲莊,於是三人上路往太湖而去。
這一路上連走邊玩竟然是走了一個多月,等來到太湖之時,蘭鈴早已經把在白駝山腦子被摔壞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等三人來到太湖邊早有人備好船隻侯一湖邊,還沒有等蘭鈴看清楚來了多少個人,就見一個自輪椅上爬了下來跪在拜道:“劣徒陸乘風拜見師父。”此語未盡,聲音裡已有哽咽之聲。
“乘風,起來吧。”黃藥師伸出一隻手去扶陸乘風,隨口道:“你的腿爲師看還有救否?”
“劣徒乘風讓師父擔心了。”陸乘風被黃藥師單手一扶,只覺得腰間似乎有一股力量託着他再也跪不下去,而順着被扶起的右手一股暖流微衝了一下已無知覺的雙腿,只是那股力量到了膝蓋以下便毫無知覺。
“經絡已斷,你的迴風掃葉已生疏了吧。”黃藥師淡淡道。
“劣徒未曾有一日忘記,只是不能練習。”陸乘風答道,聲音裡的哽咽之聲更重,自從被挑斷腳筋逐出桃花島以後,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還可以重新見到師父。
而此時黃藥師早已看到陸乘風身旁跪着一個少年,二十歲上下的樣子,樣子極爲清秀俊雅,一看之下有幾分喜歡,臉上卻未露聲色。擊出一掌將陸乘風遠遠送了出去。
那個少年本站得極近,看到自己父親被一掌拍出,撥出腰間的長劍揮了過去,口是道:“休要傷我父親。”
黃藥師微微一笑,掌風頓地,此記得的陸乘風順勢而落正好坐在輪椅之下。看到兒子撲向黃藥師口中怒道:“孽子還不退下!”
此刻黃藥師手指輕彈,那少年覺得手裡長劍如同被灌了千斤鉛水,頓時舉也舉不起來,只聽咔嚓一聲長劍應聲而斷。
黃藥師冷笑道:“乘風,你還算是守本門規矩,他學的是哪門武功?”
“不敢欺瞞師父,孽子學的是華山派劍法。”陸乘風呵住兒子向師父解釋。
“我桃花島的人何時學起外門功夫了,以後你好生教他,資質還可以。”黃藥師淡然道。
黃蓉此刻跳了出來,看着規規矩矩的陸氏父子拍手笑道:“爹爹,這便就陸師兄吧?”
“蓉兒,見過你大師兄。”黃藥師道。
陸乘風聽黃蓉稱自己師父爲爹爹,便知道是自己被逐出師父還未出生的小師妹忙道:“小師妹一路奔波不如先回島上歇着。”說到此處看到了站在師父身後的蘭鈴,神色一滯。
“這是爲師收的關門弟子鈴兒,來見過大師兄。”黃藥師轉過頭來對蘭鈴道。
“蘭鈴見過大師兄。”蘭鈴乖巧見禮,卻看到陸乘風眼神呆滯似乎受到什麼刺激一般,動也不動。
“乘風,我聽玄風說你現在太湖之上的歸雲莊依照着桃花島佈置?”黃藥師問道。
“乘風不敢,師父去了就知道,只是順着五行做了幾個簡單陣法,萬不能桃花島相較。”陸乘風
聽到師父問話忙回過神來。
“冠英,備船。”陸乘風答罷看師父點了點頭,方吩咐自家兒子。
蘭鈴是第一次來太湖,坐在船上只覺得水氣渺茫,似乎看不到邊。一片澄清的湖面靜得像鏡子一般,遠處隱於雲霧之中的青山如同畫兒裡的一般,而船行走甚是平穩,只能看到船尾的水波紋才知道船已行過。
自蘭鈴三人上船的地方到歸雲莊不過半個時辰的水路,但路上小島數個繞來拐去蘭鈴的頭都快暈了。這個半個時辰裡,蘭鈴被陸乘風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黃藥師自然早已看出異樣,快到岸上之時才問:“乘風若是有事何必瞞着師父?”
“徒兒不敢。”陸乘風連忙應道。
“超風和玄風呢?”黃藥師看了看站在莊門口迎着的人問。
“師父,梅師妹和陳師弟去尋找曲師弟了。”陸乘風說到這兒看了看師父的臉色又補道:“師父給的三個月之限已經快到了,徒兒能否幫兩位師弟去尋其他師兄弟?”
“他們犯了錯,你也有錯麼?要將功補過?”黃藥師冷冷笑道。
“徒兒不敢。”陸乘風斂聲應道。
“起來罷。”黃藥師看了陸乘風誠慌誠恐的眼神,心裡暗想:難道都被鈴兒說中了,衆徒兒對自己怕得如見閻王?!
“徒兒還有一事相詢。”陸乘風見師父並未因此事責備自己,鬥起膽子又說了一句。
“講。”黃藥師看着陸乘風,心裡有些奇怪,原來的乘風可不是這般委委縮縮的人,今日是怎麼了?難道是被自己嚇着了?想到幾年前一氣之下將諸位徒兒挑斷手筋腳筋的事,黃藥師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忍。
“鈴兒師妹是哪裡人?”陸乘風斗着膽子問道。
沉默半晌,陸乘風不敢擡頭,黃藥師也未開口,站在一旁的蘭鈴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緩步上前拉着師父的衣袖笑道:“陸師兄,我也不記得我是哪裡人了。”
“那……是徒兒認錯了。”陸乘風並未向蘭鈴應話,而是面向黃藥師恭敬一禮道。
“有何疑問?”黃藥師被蘭鈴一扯衣袖不愉之色微消,看着陸乘風的表情似乎有什麼事情,便悠然問出。
“徒兒斗膽。”陸乘風看師父依然和顏悅色,心裡驚疑。知道眼前的蘭鈴師父極得師父喜愛,乘機又道:“徒兒有一小女兒,小劣子冠英三歲,在八歲那年去塞外辦事與家內走失了。徒兒看蘭鈴師妹五官眉眼間與徒兒的小女兒有幾分相似,故斗膽有此一問。”
此刻早有小丫頭奉上香茶,黃藥師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讚道:“好茶!”
“太湖水秀山靈,適合養茶,徒兒在島上後山種植了大片茶園,天下名茶皆收入此園,只盼有一日能爲師父奉上新茶,不想這日竟然真的到了……”陸乘風說到此處,眼眶都紅了,他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師父有一日會親自到歸雲莊。
“剛纔進莊之時,我已看了你莊上的佈局,你自幼隨我習武,也是你們衆位師兄弟中五行之術最爲精通之人,怎麼這莊子佈置得如此簡陋?”黃藥師微微一笑道。
“徒兒此舉只爲防一些肖小之輩,所以並未敢顯露師門絕學。”陸乘風連忙應道。
“難道有人還敢欺負我的徒兒?”黃藥師是一個極護短的人,自家的徒弟算成可以打可以罵,若是別人動了一個手指頭那也是不依的,此刻聽到陸乘風此話,臉色一緊,頓時語氣冰涼,廳中之人都覺得空氣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沒有。”陸乘風應道。
“師祖,鐵掌峰的人有事無事總來歸雲莊找茬兒……”陸冠英不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捉到師祖問話自己父親卻不肯如實相告,語氣裡帶着幾分不服道。
“住口!”陸乘風怒斥道。
“乘風,我自己的徒孫跟我講句話也人歸你管麼?”黃藥師對陸乘風輕斥一句回首對陸冠英道:“冠英,說。”
陸冠英得了師祖的撐腰小腰桿兒馬上挺得筆直,心裡暗自猜道:師祖並不像江湖上傳言得那樣沒有半分人情嘛,我瞧着對我便是慈愛有加。他哪裡知道黃藥師的臉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只是第一天見面還沒有機會領教而已。
“鐵掌峰上的總借各種理由來歸雲莊鬧事,還好父親大人在莊內佈置的五行之陣,那些人縱然在外面多麼張狂,也還沒有機會來到莊裡。只是他們一來,父親就不許冠英出門,若是讓我出去一定打他們落花流水。免得讓別人在外面傳言說歸雲莊……”說到此處陸冠英說不出話來,下面的那句話極難聽,說歸雲莊的人都是一窩的縮頭烏龜。
“我知道了,過兩日師祖教你幾招功夫,待到歸雲莊的人來了你就把他們罵過的話一字不差再罵回去,如何?”黃藥師語氣雖有笑意,卻是極冷的了。
“徒孫謝過師祖。”陸冠英喜上眉梢。父親從來不說自己的師承門派,直到二十天前有一對青年男女來到歸雲莊,他才從父親嘴裡得到一點口氣,知道父親的師父竟然是桃花島上的黃藥師,早聽說過桃花島的威名,如今得知自己與桃花島有些關係,心裡不知道歡喜到什麼程度。
於是,黃藥師師徒父女三人便在大徒弟的歸雲莊住了下來,黃蓉自幼住在桃花島,此次是第一次出島極喜人多熱鬧之處,想桃花島上除去啞巴傭人以外便無其他的人,到了歸雲莊便不願意離去,死纏賴打拖着父親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