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郭靖與楊康並非肖小之輩, 而且都師從名門,在同齡人中算是數得着的人,居然沒有覺察到這樹林之中竟然還有他人。二人聽到此人聲音都齊齊跳開幾步, 盯着那頂着一堆枯草的人看。

“什麼人?”楊康厲聲問道。

“前輩如何稱呼?”郭靖與楊康幾乎同時開口問道。那人胡亂抹了一把頭上的雜草指着楊康道:“我來問你, 是不是全真教的弟子?”

“小爺的事用你管?你是何人, 鬼鬼祟祟躲在此處, 意欲何爲?”楊康沒有回答那人的話, 反而厲聲呵問。

“喲,小兔崽子見到你祖師爺了還敢這麼張狂。就剛纔你那套三花聚頂連個皮毛都沒學!”那人終於把臉上的頭上的雜草全扒拉了下來,露出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

郭靖看到這對眼睛頓時眼前一亮向前一步道:“見過大哥。”

這時那人也微微一怔, 等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人時頓時樂得喜笑顏開,他拍掌大笑道:“原來是我的郭老弟呀。這人是誰?”說着他指向楊康。

“這是我的結義兄弟楊康。”郭靖說着拉過楊康向那人道:“周大哥, 這是我的義弟楊康。”說罷又向楊康道:“康弟, 這是我的結義兄長周伯通。”

楊康聽到此處心裡大異, 不知郭靖因何能夠與全真教的周伯通相識。依稀聽師父丘處機提起過周伯通,知道他全教派的祖師王重陽的師弟, 武功深不可測,而爲人卻極爲率真。楊康連忙見禮道:“全真派弟子楊康見過周師祖。”

“少來少來,我平生最怕你們這些牛鼻子羅嗦這些。”說着身子往一旁閃開的楊康的大禮。楊康不知所措站在那裡,郭靖安慰道:“周大哥生性率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 康弟還是免了吧。”

楊康只得作罷, 站於一旁心裡暗暗在想, 不知郭靖是何時與他相識的。只知道周師祖已經不在江湖行走很多年了, 如今突然出現不知所爲何事。

“郭老弟, 有吃的東西沒有。”周伯通一拍郭靖的肩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已經餓了一天一夜了。”

“有有有,大哥隨我來。”說着郭靖與楊康也不過招, 帶着周伯通往客棧而支。等到郭靖找來乾糧,茶水,周伯通吃了個肚子溜圓兒以後一擡頭正好看到坐在對面的楊康,他把臉一繃問道:“你是誰的徒弟,怎麼招式如此古怪?”說着手快如電迅速抓住了楊康的脈門,楊康本想躲閃,不想還未來得及便被抓了個正着,只好曬然不語靜靜看着周伯通的反應。

“奇了,明明是我全真派的先天功,怎麼招式如此古怪?”周伯通自語道。

楊康見他生性果然如郭靖所講率真無比,心下一喜臉上卻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道:“弟子自幼跟隨全真七之中的丘恩師學藝,並無旁雜之學。”

周伯通摸了一會兒,也沒覺出他體力還有其它武功,只好做罷,只當他沒有學好基本功,步法不紮實罷了。

“周大哥,你如何到了此處?”郭靖見他臉色恢復如常纔開口相詢。周伯通一看到郭靖馬上就喜笑顏開道:“郭老弟,多虧了你,不然我都不知何時才能離開桃花島,前幾天我被那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追着,一路跑就跑到此處,我也不知此是何處,身上也沒銀子,已經餓了整一天了。”

郭靖已經從他話語中知道黃蓉已經來到中原,心裡一喜問道:“蓉兒可是到了中原?現在她在何處?”

“我那裡知道,我避她都來不及呢。”周伯通小心看了看四周,彷彿黃蓉真的就在附近一樣。

楊康更覺得不解,堂堂全真派開派祖師的師弟怎麼如此害怕一個他口中的小着丫頭?難道那丫頭武功竟然高得過他麼?

“也就丘處機那個沒出息的才教得出你這樣沒出息的弟子,招式都用得七零八落的!”不知是不是因爲楊康一直盯着他看,周伯通把眼神又轉到楊康身上,嘴裡半分面子也不留,直接把丘處機罵個狗血淋頭。郭靖在一旁聽着實着聽不下去,只好開口勸道:“既然如此,周大哥何不指點康弟一二呢?想必肯定受益匪淺。”

楊康此時不失時機道:“請師祖指點弟子一二!”說罷竟然在地上跪了下去,還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周伯通一見自己竟然真的受了他三拜,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道:“最怕別人對我行禮,如今我禮也受了,若是不教你幾招豈不是欠你人情。”

郭靖聽到此處,心裡歡喜,忙道:“謝謝周大哥。”

周伯通只好吹鬍子瞪眼睛看着楊康道:“那我便教你一套拳法,只是對外不許說是我教你的,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我必定收回這套拳法。”

楊康連連稱是。周伯通平生最怕的有兩個,一個是瑛姑,另一個則是自己的師侄馬珏。馬珏現在是全真派的掌教,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中原,豈不是另生事端出來。他生怕喜愛自由,最怕束縛,若是馬珏讓他回去全真教,真是比殺了他還要難過。是以,不讓楊康與郭靖泄露他的行蹤。若非是在桃花島上關了近二十年,心裡悶得長毛,怎麼也不肯藉機出島的。

郭靖在桃花島上已與周伯通有幾日相處,知道此人雖性格像個孩子,但武功之高,內力之強確實是江湖上少有的。楊康能夠得其指點一二受益非淺。楊康天生聰明機靈,多難學的武功只肖讓他看上一遍,便記得八九不離十,只是他自幼在王府長大,難免被嬌生慣養,特別是包惜弱愛子心切,生怕他受苦受累未免過於嬌慣。

楊康看了一遍又演習一遍,周伯通看他學得極快,心生喜歡道:“郭老弟,你這兄弟比你聰慧百倍。”

楊康心頭一喜道:“多謝前輩指點,我郭大哥功夫紮實又豈是我能比得了的。若前輩不嫌棄,楊康願拜前輩爲師。”

“康弟,此舉不妥,你乃是丘前輩的弟子,豈能再拜同門師祖爲師?”郭靖聽楊康一言纔出馬上出言相勸。周伯通本就最討厭這些事情,如今聽郭靖如此一說便連連擺手道:“我不過是指點我師兄的徒弟的徒弟幾招功夫,那來那麼多的事情呢。再者,我看着楊家小兄弟這麼聰明難免喜愛,就多指點一下有什麼不可以。”

郭靖沒有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卻若得周大哥有些不高興,他本就有點笨嘴拙舌到了此刻只好吱唔着說:“我只是怕將來康弟見到丘前輩時不好交待,還是怪我多嘴了吧。”

“好好,郭老弟你不言及你有一位聰明過人的小師弟麼,而且他的功夫很是古怪,想要與我切磋切磋,如何不見了?”周伯通喜愛與人家過招,比個勝負。賭心甚勝,若非如此也不會讓黃藥師與其夫人馮衡騙了《九陰真經》去。在桃花島上聽說那個郭靖的小師弟年紀輕輕已練就了逍遙遊的功夫,心裡早已癢癢想與此人切磋,如今見到郭靖不見那名小童忍不住發問。

“等日後有機會自然能見。”郭靖應道。

“楊康,你要記好這一套拳法,要聚氣於掌,掌凝氣於拳,出招時要……”周伯通將這一套拳法的要點一一與楊康說明。此刻楊康又練了兩三遍,自然越來越能領悟其中的好處,只覺得配合全真派的吐息之法,拳力猶如綿綿不絕,一時不肯停下來。

郭靖看到周伯通如同自己一般待楊康爲兄弟,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雖生性愚鈍些,但是卻也能夠看得出別人對自己的康弟總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樣子,包括自己的師父,特別是蘭師父,雖然只教自己吐息納氣之法,卻幾意似是不經意地提起要自己小心義弟楊康。雖然他不瞭解其中的原因,但也能猜出一二。肯定是一些江湖上的傳聞讓蘭師父對楊康有了成見。如今,終於成功讓自己的一位好友接受了楊康,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

楊康心心敏捷自然不是郭靖能比,已知道眼前這位周伯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華山論劍時他也在場,排名不在二三,也絕對出不了四五,於是大獻殷勤,哄得周伯通自然開開心心,高高興興。

天色將亮未亮時,楊康已經將這套拳法練得甚爲順手,周伯通平白得了這麼一個聯明伶俐的徒孫,自然高興。此刻看到天色將亮,伸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一會兒,郭老弟快去弄點早點來吃。”

“好的。”郭靖應了一聲,而後對楊康道:“康弟,你也累了一晚上,不如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買些吃的東西回來。”楊康被他二人一提醒才知道天色將亮,頓時睏意也上來了,便點頭去休息了。

莞平鎮大街上已有茶點鋪子正在拆着門板,準備開門迎客。

街角有幾家早點攤子,熱氣騰騰的包子就要出鍋了,郭靖揉了揉手,把錢袋子拿出來走上前準備買東西。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從街頭傳了過來,郭靖擡頭望過去,幾匹馬從晨霧裡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趕了一夜的路。幾人來到攤前跳下馬來,將繮繩胡亂拴到路旁的樹上,其中有一人坐到攤鋪前叫道:“上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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