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皇宮御書房。
完顏瑾、王妃、李元妃和幾個宮裡的其他嬪妃,還有聽到消息而來的趙王、洪王等,俱都坐在偏殿,等待皇帝與苦臧大師談完出來,好問各自想問的問題。畢竟苦臧大師深受百姓敬重,行蹤又飄忽不定,不管什麼人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
“我說老六啊,你等會兒想問什麼呢?”等了許久也不見出來,完顏洪熙有些不耐,見完顏洪烈坐在旁邊,便隨口問道。
完顏洪烈偏頭看他一眼,道:“那三哥又是想問什麼呢?”
完顏洪熙道:“當然是……”突然閉口,瞪了他一眼,撇過頭,“哼!”
偏殿又恢復了沉默,衆人誰也沒有再跟誰搭話。
“參見皇上!”
“平身吧,”皇帝笑道,“你們等了這麼久,現在苦臧大師就在這裡了,想問什麼就快問吧。”
完顏瑾擡起頭,只見皇帝身邊站着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他的袈裟有些破舊,引人注目的是大冬天的他竟然是赤腳,此時,他正雙眼含笑,溫和地望着衆人。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躊躇不前。
他們是有很多問題想求答案,可是,有些問題是不能隨便當着衆人的面問的,特別是皇帝還站在一邊看着。。
皇帝笑道:“怎麼?你們等在這裡不就是想請大師給你們占卜的嗎?”
衆人沉默,終於,賢妃走出來,雙手合十,問道:“大師,我只想知道,皇上龍體能否永遠安康?”
皇帝聽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似乎十分滿意。
苦臧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剛纔已經爲皇上卜過了,娘娘放心,皇上會健康長壽的。”
“真的嗎?”賢妃輕鬆地笑,“那我就放心了,多謝大師。”
嬪妃們也有樣學樣,趕緊問了一些能討好皇帝的問題,苦臧大師也都一一耐心地給她們占卜回答。
然後輪到剩下的人,卻都只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甚至跟着完顏洪熙來的一個小郡主還問出了明天會不會下雨這樣的問題。
皇帝終於忍無可忍道:“你們幾個,不要再拿那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來浪費大師時間!”
“阿彌陀佛,”大師溫和笑道,“沒有關係,各位施主想問什麼貧僧都會一一回答。”
衆人都住了口,大師是這麼說了,可是誰敢真的再來問那些無聊的問題,要是讓皇上不高興了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大師,”這時,完顏瑾道,“我有問題,想請大師幫忙。”
她的表情那麼鄭重、嚴肅、執着,還帶着些微的緊張。
“瑾兒!”完顏洪烈低聲叫道。
苦臧大師微微一笑:“小郡主請說。”
完顏瑾緩緩舉起右手,攤開手心。
掌心裡,通體碧綠的玉佩,在陽光下,發着淡淡瑩潤的光澤。
“我只想知道,我孃的家在哪裡,我的外公和外婆,還在不在世?”
眼角有些酸澀,完顏瑾擡起頭,努力把將要涌出的眼淚逼回去。
“娘……這不是外公給你的玉佩嗎?”
“是啊,當初娘花了好多功夫才把它找回來的,瑾兒一定要把它收好,可不能丟了,知道嗎?”
“瑾兒啊,還記得娘給你的玉佩嗎?”
“記得,瑾兒……瑾兒一直帶在身上。”
“瑾兒,娘這一生最大的遺憾,第一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如果有一天,有人認出了這塊玉佩,找到你,你要替娘告訴他,娘,很想回家,很想很想。”
找到外公外婆,是娘生前最大的心願,可惜,終究沒能實現。
看到玉佩的一瞬間,苦臧大師臉上一直掛着的的溫和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可抑制的激動:“可否讓貧僧看看那玉佩?”
完顏瑾小心翼翼地遞過去,苦臧大師把玉佩握在手裡,細細地察看着,終於,他激動道:“沒錯!你……你是納葉家族的後人!”
“納葉家族?”
“是啊!”苦臧大師激動道,“天下之變數!終於找到了!貧僧的使命,終於完成了!”
這時皇帝終於忍不住問道:“納葉家族是什麼家族?‘天下的變數’又是怎麼回事?”
苦臧大師擡頭望天,閉目,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這才平靜下來,說道:“皇上,貧僧可否與小郡主單獨說話?”
皇帝沉吟了一下,對衆人道:“你們都出去,沒有朕的命令,不準進來。”
衆人雖然十分好奇,但是皇帝都趕人了,也只好帶着滿腦子疑惑和猜測行禮退了出來。
苦臧看了看面無表情坐在一邊喝茶的皇帝,無奈地搖搖頭。
“大師,”等到衆人都出去了,完顏瑾迫不及待地問道,“您知道我外公外婆是誰?”
“小郡主,”苦臧嘆了口氣道,“你要找你孃的親人,恐怕……”
“恐怕怎樣?”
“恐怕永遠也不會找到了。”
完顏瑾訝然道:“爲什麼?難道……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
“也可以這麼說,”苦臧道,“他們,已經離世一千多年了。”
“什麼?!”完顏瑾大驚,皇帝一口茶卡在喉嚨裡,咳嗽不止。
苦臧嘆了口氣坐下,對他們娓娓敘來。
相傳,一千多年前,納葉家族是一個非常強盛的家族。族內的人文韜武略、天文地理、琴棋書畫、甚至醫卜星象,無所不涉,無所不能。那時,納葉家族在武林上可算是地位至尊,呼風喚雨。
說到這裡,苦臧嘆了口氣:“可是,再強盛的家族也會有衰敗的一天啊。”
納葉家族傳到第二十七代的時候,家主納葉冰霖的妹妹納葉冰月竟然愛上了自己的親哥哥。而納葉家主卻深愛着自己的妻子,他們還有了一個女兒。唉,都是魔障啊,納葉冰月竟然由愛生恨,陷入了瘋狂。她要奪她哥哥的家主之位,不止毀掉了納葉家族的根基納葉山莊,還殺害了無數家族內反對她的人。然而,納葉家主卻遲遲下不了手處置她,因此最終,他和妻子一起死於納葉冰月之手。家主的女兒納葉紅菱,當時才兩歲,帶着納葉家主的象徵——和顏碧玉——掉落了山崖,不知所蹤。
從此,納葉家族就突然從這世上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納葉冰月也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到如今,已經有一千多年了。
完顏瑾怔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師的意思是……我娘……就是那個家主的女兒……掉落山崖的……納葉紅菱?”
苦臧點點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是的。”
完顏瑾震驚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