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金秋,完顏瑾寫完一副字帖,手撐着下巴,看窗外的樹上的葉子打着旋,緩緩落地,嘆了一聲:一晃,來王府已經三年有餘了。
這三年來,她的寒毒只發作過四次,卻次次都兇險之極,皇爺爺十分憂心,在全國發榜廣招名醫,三年來盧太醫每天都領着一羣大夫研究“寒凝煞”的解藥,可是一直無果,到現在也只能用藥勉強控制寒毒的發作而已。
藍姨已經去了西域兩個多月了,聽說那裡有一位奇人,世稱“西毒”,製毒之法登峰造極,如果能請到他,或許能有辦法解毒。
“郡主,”貼身侍女彩蝶進來行了禮,笑道,“宮裡的翠萍姑姑來了,說是元妃娘娘最近想您得緊,讓您進宮呢。”
完顏瑾聽了一笑:“知道了,讓她進來先歇會兒吧,我準備一下。”
“是。”
元妃娘娘李師兒,是趙王的生母,隔三差五就要讓她入宮住幾天,有一次在宮裡完顏瑾的寒毒發作,把她嚇壞了,太醫們扎針施藥時,她就在一旁求菩薩告祖宗,一整夜沒閤眼。也就是從那次起,完顏瑾才真正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而不是“父親的母親而已”。
“參見元妃娘娘。”
還沒跪下就已經被拉了起來攬進懷裡,李元妃心疼地摸着她的臉,道:“怎的才今天不見,就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呵呵,瑾兒一向都這樣的,怎麼吃也不見長。”
“你藍姨回來了嗎?”
“還沒有,應該就這幾天了吧。”
李元妃摸着她的頭髮,心裡祈禱着這次那個奇人能救得她孫女一命。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完顏瑾和李元妃都站起來迎接。
人未到聲先到,還沒進門皇帝爽朗的笑聲已經傳了進來:“聽說今天小瑾兒又來了?”
“瑾兒見過皇爺爺!”完顏瑾行了禮,笑道:“皇爺爺不歡迎嗎?原來瑾兒這麼不受待見啊。”
“你這丫頭!”
皇帝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呵呵地坐下,問道:“聽說,前兩天你把單將軍家的大公子打了?”
完顏瑾擡頭看了他一眼:“皇爺爺這麼快就知道了?”
“打得好!”皇帝讚道,“這些紈絝子弟,祖輩出去打仗九死一生才掙回來的功名,他們倒好,在京城裡花天酒地,不務正業!”
“皇爺爺,您……不怪我?”
“這是哪裡的話!瑾兒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朕還能不知道嗎?”皇帝慈愛地摸着她的頭,笑道:“皇爺爺知道,肯定是那小子的問題,下次再發生這種事,直接告訴皇爺爺,皇爺爺幫你教訓他!”
完顏瑾愣了一下,她一直知道皇帝對她很好,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護着她。這次的事,其實她也有衝動的地方。那個單大公子的爹,單將軍,就是當年買下她娘獻給完顏洪烈的人。那天,那個單大公子應該是喝多了,在大街上遇到,竟然對她口無遮攔,言語間還對娘頗爲不敬,她一鞭子甩過去,先把他打了一頓,然後把人捲起來往上一拋,就把他拋到了一棵很高的樹上掛着,不知道後來什麼時候才被救下來。
可是,這種事如果再發生一次,她肯定還是會這樣做,因爲她絕對不能忍受別人對孃的侮辱和不敬!絕對不能!不管他是誰!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最近風頭正盛的明玉郡主啊。”
“見過賢妃娘娘。”完顏瑾微微行了禮,淡淡道:“難得娘娘有興致來御花園賞花,明玉就不打擾娘娘雅興了。”
“站住!”賢妃惱怒地叫道,“這就是你作爲一個郡主的風範嗎?”
完顏瑾轉身平靜地問道:“那麼,請問娘娘還有何事?”
“你……哼!別以爲皇上寵你,就可以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本宮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完顏瑾看她高傲地離開,無奈地搖搖頭,一時也沒了遊園的興致,回宮休息去也。
賢妃是榮王完顏洪熙的生母,十分驕傲美麗的一個女人,然而她在宮裡受寵不如元妃,她的兒子才能不如趙王,她的幾個孫子也資質平平,甚至孫女也討不了皇帝歡心,隨着年華老去,她心裡的不甘越發膨脹,完顏瑾每次見到她,必定是一番冷嘲熱諷,或者是高高在上,所以每次見到,完顏瑾有時還回她兩句,有時直接懶得搭理,總是把她氣得想跳牆。
皇帝子嗣薄弱,到現在只有趙王和榮王兩個兒子,其他的都早夭了,隨着他年紀漸老,從幾年前開始,爭奪儲位的鬥爭就已經漸漸拉開了序幕。儘管她現在和完顏洪烈的關係依然不溫不火,這些事她也不想參合進去,不過有些事已經由不得她,比如,這個賢妃娘娘,以及,隔個幾個月就會出現一次的刺客。
此時,她正在回趙王府的必經之路上,掀開轎子的門簾,看到眼前的一羣嚴陣以待的黑衣人,有些無力:這個榮王,都三年了,派出的殺手水平還是這麼低。取下鞭子,刷刷刷幾下就把他們放倒了,完顏瑾眼疾手快,卸下了其中一個的下巴,果然,其他黑衣人已經吞藥自殺了。
吩咐侍衛把這個人帶上,完顏瑾坐回轎子,回府。
“郡主!”簡管家府門口等她,見到她,笑眯眯地行了禮,道:“藍姑娘已經回來了,王爺吩咐小人在這等您呢,說讓您回來就直接去大廳。”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
來到大廳,完顏瑾見裡面除了藍姨、趙王和完顏康外,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
只見兩人俱都身穿白衣,年長的那個看起來四十多歲,高鼻深目,頗有西域風格,手裡拿着一根彎彎曲曲的黑色粗杖,杖頭鑄着個裂口而笑的人頭,杖上還盤着兩條銀鱗閃閃的小蛇,不住的蜿蜒上下,看起來十分奇特。年輕的二十出頭,雙目斜飛,面目俊雅,卻又英氣逼人,摺扇輕搖,神態甚是瀟灑隨意。
藍若兒介紹道:“瑾兒,這位就是西域白駝山的主人,歐陽鋒先生,世稱‘西毒’,用毒之法獨步天下。”
完顏瑾微微欠身:“歐陽先生有禮。”
“這位是歐陽先生的侄子,白駝山少主,歐陽克。”
“歐陽少主有禮。”
“郡主有禮。”叫歐陽克的男子合上摺扇向她拱手,一舉一動都如行雲流水般恰到好處。
“這次請歐陽先生下山,乃是爲了瑾兒身上的寒毒,先生,您看……”
“哼,這天下還沒有我歐陽鋒解不了的毒!不過,你答應我的條件,可要算話!”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