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狀似不在意,其實心裡萬分緊張地低頭看向星兒,他真的是很好奇,星兒是怎麼知道那綠水不是璇璣城人士的。別的不說,單若星兒知道綠水出生於未央城,那麼懷疑她是細作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自己又好死不死地救了綠水,天下之事雖然就是那麼巧,但怕在別人眼中成了設計好的也爲嘗不可,到時自己就真是百口莫辯,好處沒圖到半點,惹得一身腥了!
星兒卻是一臉自然,得到天涯同意爲自己說好話便心中一寬,笑道:“星兒不才,這璇璣城裡大致人面孔還是知道一二的,那位姑娘一看就眼生,而且口音也與這裡有異。”
天涯一愣,這纔想到,這個異世裡也是有地域差異和方言口音的,那位綠水姑娘的口音有點像自己之前那個世界裡的吳鄉軟語,說話嬌俏呢喃;而這位星兒,同樣也是長得一副軟妹紙的相貌,說話卻是像北方人那樣大大方方,脆崩崩的呢。
“那麼星兒聽出那位綠水姑娘出生何處麼?”
“聽那位姑娘口音,許是南方一帶養出的俏姐兒,具體哪裡星兒卻是不知了。”至此,天涯這才放心了下來。
天涯跟着她一路到了前院的正堂裡,兩邊的折門皆是開着的,遠遠的便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
昨天帶他和蓬蔭過來的那位老頭兒正站在門口,遠遠見他跟着星兒過來了,便微微的頷了下首,示意他進去。
星兒把他領到門口,便沒再往裡領,讓天涯自個兒進去。裡面靜的很,一屋子的人,像是都不用喘氣一般的死靜。天涯一看也沒人再來引領,索性低了腦袋就往裡進,他從後門那裡跨進高檻。一眼便看到正中央地上漾着一大攤的血,還是很新鮮的血跡,泛着一股血腥氣。以四散開濺的形態布了一地,以致間擺的桌椅上都濺了不少。
東邊的兩張大椅上坐了兩個男子,一個正是寂流觴,他依舊黑衣如墨,面無表情。還有一個沒見過。不是昨天來接他們的四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他穿了一件極淡極淡的青袍,色澤已經接近白,上面撒花狀的葉紋,隱隱有隻鳥兒自襟擺逆飛向上,頭向下,翅羽側展布滿全襟,銀錢勾輪廓,撲翅欲飛,如生一般的精美。
他歪着靠在大椅上,半支着肘,長髮高束,長長的髮尾抖在身側。微尖的臉,狹長的飛鳳眼,鼻子也是尖尖,脣半抿着,似是含笑一般,生就一副禍水相。眼微睨着向上,一副勾魂的模樣。年紀很輕,不過二十上下。
在他邊上,站着一個碧衫的男子,面容如花,身似拂柳,簡直比蓬蔭、綠水那樣的軟妹紙還要來的柔媚無骨一般。便是站在那裡,也像隨時要歪倒在那個男人的懷裡一樣。屋裡站着皆是青衫男子,以縱開兩勢立成兩排。而之前那馬臉等人,卻是一個也不見了。
寂流觴打從天涯一走進屋來,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原本天涯還沒覺得有多疼。被他這樣一盯,簡直覺得骨頭都要散了一樣,臉更是火辣辣的竄痛了起來。
“能走能跑,就是沒事了?”坐着男子瞥了一眼天涯:“至於你帶來的那個丫頭,帶她入城主府便是。包她日後在我這城裡橫行無禁,絕不會有人動她一根手指頭。這下觴君可以滿意了吧?”
“不夠。”寂流觴依舊盯着天涯看,淡淡的兩個字,卻讓那男子微微揚眉。他懶懶伸手,邊上的那位“軟男子”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囊來,不帶一絲怠慢地迅速送入那坐着的男子手中。
接過錦囊:“碧宵玉露丸,可治百病。當我賠罪,如何?”說着,便將東西向天涯遞了過去,似是要等他開口一般。
天涯盯着他手裡的東西,突然問着:“可治百病,那就是說什麼病都可以通治咯?”若是那樣,那不是成了神仙藥了?
“只要還有口氣,什麼病都可以!”那男子揚着脣,一臉看白癡的表情。忽然側了臉看向寂流觴:“你的血河隨侍兒,不會是個病秧子吧?”
“我當然不是病秧子。我現在好吃好住,還有人伺候,心情愉快的很,只是確認一下,以後也算有個護身王牌罷了。”天涯幾步跨過去,一把將東西拿過來:“你的人把我揍得像豬頭一樣,還把那位姑娘嚇得半死。短壽了好幾年,別以爲一包藥就算了!”他現在明顯開始狗仗人勢,一邊掂着重量,一邊說:“喂,就這麼點?怎麼着也得給個一罈子纔算有誠意吧?”
“小子,你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罈子,不怕吃……”那男人身後的一名青衫人眉頭一豎,瞪着天涯,但話只出一半,便因座上的男子回首一個眼神弄得噤了聲。
“觴難得來一趟我這璇璣城,衍當然不能讓你敗興而歸。如果還是不能消了這口氣,衍只好將這城主府西第所有人都填了,纔算對得起觴了。”他微微笑着,看着寂流觴。
天涯一聽,嚇了一跳,原來這個坐着的男子竟就是玉澤衍,璇璣城城主,魔宗六君之一,煉器排陣的大能,自己此番前來求護身武器的主兒!
他一下跳將起來,伸着手叫着:“不用不用,關他們什麼事。城主便是把那馬臉和大鬍子叫出來,讓我再揍一頓就行了!”他還記得之前星兒說的話,雖然只處了一天,但只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不用這樣就害了她吧?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玉澤衍盯着地上,微微動動手指:“他們都在那裡了。”
天涯順着他的眼看過去,一下落在屋子正中的血跡上,都……在那裡??這一攤血是不少,但不像是十多人的血吧?屍骨無存?他方纔壓根也沒聽到任何慘叫聲,一下就……看到這裡,他不由的渾身一顫,還不及擡頭。忽然後頸一涼,感覺人已經被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