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快起來吧,兩位主子回來了。 蓬蔭在窗外輕敲着叫喚,大大咧咧的。
天涯聽了蓬蔭的話,剛站起身便聽見廊下傳來腳步聲,出了寢室便見蓬蔭攙着搖搖晃晃的寂流觴走到了寢室門前,見着天涯出來,便道:“天涯,觴君這就由你照看着了,羽君這還醉在前面正殿裡,我要去照看着”。見天涯點頭,便偏身將寂流觴改倚到天涯身上,隨即轉身向正殿而去。
天涯無奈只得將寂流觴扶進寢室,輕輕放到牀上。
“退下!蓬蔭你退下!”寂流觴躺在牀上閉着眼,醉醺醺地一揮手臂吩咐到。
“我是天涯,蓬蔭早退下了去照顧長琴羽了。”天涯沒好氣地應了聲,話說這傢伙居然也會醉酒?真是天大的新聞啊,再怎麼,天涯也無法將醉鬼和千年冰塊劃上等號。
天涯捏着鼻子湊近寂流觴看了看,正想着他還能不能喝得下醒酒湯,就聽蓬蔭端着盤子來了。天涯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還是決定好好地照顧他。 不說這樣做能贏得他的好感,單是若能使得他對自己出手闊綽這一點,就會有很多好處。
天涯接過醒酒湯放到桌子上,蓬陰又備好了熱水巾子,輕輕跟他說了聲:“天涯,東西全都擱在這裡了,那邊羽君也醉的一塌糊塗,我過去了。”
天涯只道:“你放心吧,快去照看着羽君,觴君這邊有我呢。”
待到蓬蔭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離開,天涯才湊近了寂流觴,小心地喚道:“觴君?”那寂流觴想是醉得厲害,聽了只是哼了一聲,並無動作。
天涯頓了頓,暗自叫了一聲“倒黴”,便伸手去解他的綬帶,脫去他的長靴,外衫外褲。
寂流觴靜靜躺着,腦子昏昏的想睡去又睡不着,每次回到天樞城都是這般,心裡空落落的,像被黑暗和無助所包圍着,難以呼吸。
今日與長琴羽在陽乾殿向宗主百色槿彙報完龍吟城的事後,被百色槿在陽乾殿留了飯,順便商討一下如何安排龍隱秀的聯姻。公事一完他便有點心不在焉,一時心情低落的他想起幼時剛承了上一任羅浮山主落青衣的大羅剎因功被宗主接到這天樞城的情景,那時他少不更事,卻偏偏學那書上古人想來個一醉解千愁,結果卻被宗主責令閉關兩年。如今宗主已不再禁制他們飲酒,他反倒是不再多飲了。
今日也不知是龍吟城的事解決的順利,還是想着天涯那小子竟在自己眼皮之下與那撫蘇辰眉來眼去而氣憤,一改往日的習慣,在宗主離席後,又與長琴羽喝了幾罈子酒。
溫熱的巾子擦過自己的臉頰,微涼的皮膚有了暖意,很是舒服。那巾子往下移,劃過自己頸間的皮膚,帶來一陣舒爽
。冬天的深夜,不小的涼意雖然能讓人清醒,但也給人一種孤獨感,屋內錦被舒軟,紅燭綽綽,一時之間讓寂流觴有點恍惚。
那個小傢伙將巾子洗了洗,復又擦上自己的手臂,他擦得很仔細,十個指頭都舒坦無比,從沒如此舒坦過。寂流觴微微睜開一條縫兒,頭頂幔帳如絲如絮,軟得真想伸手摩挲。
天涯爲他擦好了手臉,又想去擦他的上身,手剛移到他的腰間撩開中衣,一隻手便倏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天涯以爲他醒了,待喚了兩聲後,只聽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句“陪爺再喝一杯,今兒高興”後,手便鬆開垂了下去。
天涯伸手推了寂流觴兩下,見其一動不動,心想果然是喝醉了,想起他方纔說的“陪爺再喝一杯”的話,小聲嘟囔了一句“喝不死你,醉鬼”後,又接着去擦他的上身。
他看似清瘦,其實身上還是很有內容的,雖不是那種肌肉男,但也不見肋骨。可以說,他是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虛的狀態,再胖一點兒或是瘦一點兒,都沒有如今看起來完美。
“唉,還真是可惜了。”天涯擦完了他的上身之後,爲其掩好中衣便又去洗巾子。明明這麼好的身材和臉蛋,性格卻是讓人實在不敢恭維,脾氣臭的要死!
寂流觴卻是一動不動,也不想動,只想這麼享受着這最普通的伺候。方纔當那雙手撫到自己腰間時,不知是緊張還是情動,他猛地伸出了手。
一直以來,他從不習慣讓人觸碰自己的身體,即使是以前的隨侍,也從沒如此親近過他自己的身體,特別是腰部以下。他的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彷彿被什麼觸碰得暖暖的,癢癢的,一時心動。待弄清楚天涯只是想解開自己的中衣時,他便裝醉胡謅了那麼一句話,以掩飾自己。
天涯屏氣爲其脫去襪子,小小呼吸了幾下後並未有什麼氣味,便細細地爲其擦起腳趾腳板。他是個愛乾淨的男人,也是個乾淨的男人,即使奔波了數日,腳也是乾爽的。看來有點兒小潔癖還是好事,起碼在醉酒的時候,別人就可以細細地爲其擦拭。
寂流觴一動也不動,仍舊裝醉,任由天涯那手捏着自己的腳板,溫熱的巾子擦過腳板腳面腳趾,極是解乏。寂流觴此時才理解權傾魔宗的宗主百色槿爲何要扣住空淨蟬,那是內心對溫暖的渴望。百色槿從一個普通的魔宗子弟爬到如今的魔宗宗主的位置,期間經歷了什麼,付出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誰也不知道,誰又都想得到。
也許,就是這種最不經意的動作,最不起眼兒的照顧,纔是最溫暖的。寂流觴突然有些心動,伴隨着窗外的風聲,又似乎只是一種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