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寂流觴的幫助下移步到那懸浮於空中的小舟之上,蓬蔭和龍隱秀也從魂車上跳入小舟裡。這舟果真是寶貝,三人上來的動靜雖然已是小心翼翼了,但還是有波動的,而那舟身卻不見一絲晃盪,穩如置於平地。
寂流觴見天涯已在小舟之中坐穩,便與長琴羽收回魂車,進了那神武玄碗之內,發現這件玄碗亦是有獨特之處,從外邊看是不透明的象牙白瓷,從裡往外看卻是透明如水晶。
而且他們二人進入後便如同花苞一樣自動閉合起來,將他們的氣息盡數隔絕,就是神魂再強大的武者或是修煉之人從外面以神識感應,也無法發覺到他們的存在,更不要說那隻沒修煉過又靈智未開的東海渾沌了。
估計他們送到面前,它只會以爲這是一塊白石頭或浮冰罷了。
按敖瀾的說法,他會負責將他們送到東海渾沌附近海域,它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會開口吞嚥大量海水及魚蝦海草一類,他們順着水流漂入它腹中即可,得到冰蚌之後再趁着之下次張口吞嚥之時逆流而出。
聽起來不難,可能就逆流而出的時候會稍微麻煩一點,但天涯卻總覺得有強烈的不祥預感縈繞在心頭,自從寂流觴他們兩人入那神武玄碗之後,他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
沒有了敖瀾那玉蕭聲的刺激,東海渾沌也很快地慢慢悄停下來,整整持續了多日的風暴終於偃旗息鼓,翻騰不休的海面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天涯等三個人坐在空中小舟內,不安地看着那海面上漂着的玉碗。只見那玉碗正混雜在數不清的浮冰之中順着海流向那東海渾沌的方向漂去。越是靠近那座黑背大山,天涯越是心跳如鼓,就在他握緊雙拳之時,一雙小手卻是兀地捏住了他的袖口,他一愣,低首看去。
那是一雙纖細的手,指緣修剪的很是齊整,膚質雖不如天涯的白皙,卻是一看便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玉手,天涯一驚微微向身側撇了眼,入眼的便是那龍隱秀含羞帶怯的臉……
天涯心裡咯噔一下,不動聲色地輕扯回自己的袖口,在龍隱秀臉色微微變化之時適時開口:“龍姑娘毋需擔心,觴君和羽君定能安全把那冰蚌帶回來的。”說着,還向着蓬蔭遞着眼神,大姐,救下場吧!
蓬蔭眼睛在天涯和龍隱秀兩人身上轉了一轉,便就會意了過來,拉住龍隱秀的手,笑道:“我家羽君雖有梵音密流功法傍身,但自家主子在前,哪有隨侍在後不擔心之說的,蓬蔭就是個膽小鬼,也不怕龍姑娘見笑了。”
龍隱秀只得道:“哪裡,隱秀也是心懷不安,這般與蓬蔭姐姐相依相扶,竟是覺得心中安寧了不少。”她本意是藉着擔心之意拉近與天涯的關係,不想會是這樣,也不知方纔天涯那舉動那話語是真無心還是假無意
。
這三人在舟上的一番動作,寂流觴和長琴羽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們此時正置身於那神武玄碗之中,隨浮冰遂流向那東海渾沌而去,終幹漸漸看清了那隻傳說中的上古異獸的真面目。
那東海渾沌的身高體長比傳說中的還要誇張,論體積不可就眼見而論,畢竟只現在浮在海面上的部份就如同一座大山了,更況論還有海里隱去的部份。
此刻這東海渾沌龐大的身軀正半浮半沉地橫臥在海面上,簡直就像一座真正的島嶼一般。它的四肢也許是因爲不常用的關係,旱已經退化變短,與巨大的軀幹相比十分的不對稱。
從近處聽聞它的呼吸聲猶如悶雷,不過也許是因爲它放鬆下來的緣故,雖然覺得震耳欲聾,卻並不似先前那麼讓人心驚肉跳,有神武玄碗的保護加上玉澤衍煉製的耳塞,寂流觴和長琴羽都並不覺得難受。
面對這樣一隻龐然大物,才令他們真正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以前那種縱橫四海,橫行無忌的優越感在此時此物之下,蕩然無存。
就算是見慣了各種奇怪事物的長琴羽、心志堅韌如鋼的寂流觴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恐懼……那是一種對莫知事物的陌生感和對結果無法預知的無力感。他們做慣了運籌帷幄的掌權者,突然一下子失了控制權,那感覺,真心的很不好受。
“想到稍後還要從它那張大嘴進入它的體內,更是忍不住一陣陣的頭皮發麻。”長琴羽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臉色有點難看,又偷偷瞄了眼寂流觴,心中暗暗慶幸着,還好有這個死人臉陪在身邊,否則他一個人面對運只巨大又可怕的怪獸,只怕什麼都來不及幹就先嚇得手腳發軟了。
這個死人臉雖然話不多,臉也是常板着,但關鍵時候卻極是靠得住,令人心安。
寂流觴察覺他的動作,側頭嗤笑道:“怎麼,膽子這麼小還逞強,剛纔是誰說什麼也不讓我一個人來的。”
“喂喂喂,我那不是擔心你麼。再說了結果是,你來不來到好像是無所謂的,我卻一定要來,就因爲我修煉了梵音密流功。”長琴羽心中那個鬱悶啊,他才知道自己練的那梵音密流功法是這麼有用的,可以打撈異寶!
寂流觴有些不滿意地瞟了一眼長琴羽那張有着誇張表情的臉,輕哼一聲也不理他。有時這傢伙就和天涯一樣欠修理,不同的是天涯那樣他瞧着心裡其實是樂着的,而這傢伙,他隻眼滅了他,以除禍患。
這個死人臉,也不知道開口說說話,隨便聊點什麼,分散點注意力,也好過不吱聲硬抗啊,不知道無聲的恐懼更堪麼。
寂流觴不接話茬,長琴羽也不好再繼續下去,他們就這樣無語地靜靜漂浮在海面上,等待着合適時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