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風影原牧場的會議廳,天涯即對腳下光可鑑人的地板大大好奇起來;像一面鏡子似的,好像是由黑色大理石成。這裡居然還有這麼先進的磨石技術嗎?厲害啊!
擡頭打量四周擺設,不覺輕呼出聲。同樣是黑與紅的色調組合而成,雕樑畫棟,氣概非凡,同樣的華麗,卻比天樞城裡的囂張內斂不少。而首座兩旁巨大的花瓶一看就知道造價不菲,順着首座往上望,一幅巨大的對聯便入眼,目前來看,屋頂大概有六公尺高,而對聯就是從頂端開頭延伸到座椅下方。
傲視天道承先後
魔龍翔天馭萬里
好個氣勢磅礴的字句!好個龍飛鳳舞的行書!乖乖!寫得這麼大,這麼有氣勢,要有多強的功力,和用多大的毛筆?天涯好奇地眼光移向落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是寂流觴!他的主子爺!武夫不都應該大字不識幾個嘛,這,這不科學!
“天涯。”寂流觴喚他,示意他跟過去。天涯心不在焉的走向他,眼光仍被對聯吸引住。
太光滑的地板,通常佈滿危機。腳下一滑他整個人往前傾倒,被寂流觴及時接住,可以預見未來這種狀況會經常的發生,這個小傢伙總是這麼漫不經心。
“做什麼地板弄得這麼滑,怎麼走路呀!”他低聲抱怨。寂流觴扯着他坐在首座右下側,丫頭忙送上茶。而寂流觴和長琴羽則開始專注於清泉捧出的事務本上,整整五大本,每本都十公分厚。
蓬蔭也在自己的位上拿出隨身的絲絹繡起花來了,而緋歌呢,早就告退移步側花廳忙在馬車上沒有寫完的工作了。
剛開始天涯還能“穩重”的靜坐一邊不吭聲,反正他可以慢慢打量一屋華麗。可是,半時辰,一時辰……時間越來越難打發,而那些個文書本的核對好像必須一世紀纔看得完。門外碧草如茵,藍天白雲在引誘他,想出去的**一直升高……。
終於,他悄悄起身,往側門移去。
目標:距離二十公尺的一羣羊。衝!他提起長衫下襬往羊羣衝鋒陷陣。受驚嚇的羊羣四下奔逃,呈放射狀分散。天涯開心的大笑,如法炮製數次後,惹怒了幾隻脾氣不好的羊,追逐着他,他大叫大笑的肆意地在草原上奔跑,正當他玩得開心,卻有兩個牧羊人飛快騎馬過來阻止羊只的追逐。
“對不起,天涯公子,讓您受驚了!”兩人惶恐的低首大叫。
“呃,沒事,我沒有受驚!只是玩玩而已。你們不必道歉,算了,我還是玩別的好了。”真是掃興!他跳上柵欄坐着,一雙懸空的腳前後擺動,見兩個牧人仍然站在面前,他皺皺眉頭。
“你們去忙吧,我要安靜一下。”
待兩人走後,天涯仰首看藍天,日已西斜,不知何時大地染上一片昏黃,在草原一望無際的蕭瑟中,平添幾分滄涼。
他看着看着,不由地得癡了,第一次產生傷感。兩行淚竟然潸然而下!天地是這般遼闊,日出日落古今皆同。他這縷穿越時空的魂魄,不,是連同有些個“變異”地肉身,爲什麼會在這方異世裡存在?如此活在自己不熟悉的世界之中值得嗎?問長空,長空還他寂然無語,只有天邊歸雁偶來幾聲呱叫,爲黃昏招來夜幕。
他不敢去想,網吧那日地表塌陷後,美人娘和老爹會如何,就對他們的瞭解,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將自己尋回吧,只是……哪怕他們挖穿了地心,到達了地球的另一端怕也是尋他不得了!
他們會是多麼地悲慟,天涯真的不敢去想……
一隻手指輕輕拭去他臉上的不知不覺湛出的思親男兒淚。
天涯迷離地眼光由天空移回眼前的人身上。寂流觴,夕陽在他身後罩上週身一圈金黃的暈輪,像個莊嚴的神一般。
“怎麼好好的就哭了?不是一向自詡自己是個男子漢的麼,才一轉眼你不吭一聲就溜出來,十分不規矩。全身是草屑,又是這等粗魯生法,不成體統。”寂流觴低聲責備。
話語中可有一絲憐惜?天涯的眼迷迷濛濛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地脆弱,居然會對着夕陽就能流淚。
“英雄,你告訴小的,你會改變小的嗎?以那種類似三從四德的老八股約束小的,以嚴厲教條規定小的不許過份接近你,在私下之外必須對你誠惶誠恐、淡漠有禮嗎?不能叫你的名字,只能叫你英雄或主上?當小的不溫馴時,對小的施以暴力爲屈服手段?會嗎?英雄?你會要小的那樣嗎?”他雙手柔軟的圈住寂流觴的頸項,額頭頂着他的,一切看來那麼順理成章,那麼自然。
“不!本君不會。”未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寂流觴發現自己受迷惑了。見到小傢伙那豪無周章地淚、他脆弱的眼神,寂流觴發現自己竟可以爲此摘下滿天星斗,如果他要求的話,自己也願意,只求他展眉而笑,爲自己!
天涯釋然的笑了,整個人倚繞在他立在柵欄邊的身上。臉畔輕蹭着了他的臉。“那麼,小的就伴着英雄共度一生吧。”說着,他又摸向寂流觴的臉頰,以雙手捧住之姿。“接受我,糾正我,但不要改變我。”
老天!天涯再也想不到他居然會有這麼感性的時候,居然就這樣許下了一生之約!對象還是個男人?還是個他之前不以爲然,甚至心含不滿一心想着逃離的人!現在呢,他愛極了這個壞傢伙,呃好吧,之前這個壞傢伙常常被自己暗地底裡罵稱之爲“那個混帳”的。
不過,瞧瞧,這個壞傢伙現在是什麼表情?這麼感性的一刻,聽到他首次類似“告白”的話語,不是應該激動地擁緊他麼,不是應該不顧一切地親吻他麼,怎麼還是那一副面無表情的表情?!他這是驚嚇住了,還是驚喜呆了?
“天涯,停止!”這個小傢伙這是想將他逼瘋嗎?寂流觴拉開他,順勢樓他下來,訓斥:“在房門外不可以逾矩。”
“可是,你方纔不是說過……”他抗議,這個壞傢伙,怎麼可以這樣,前一秒承諾完後一秒鐘就賴帳。
“本君知道本君說過什麼,也不會反悔。但仍有個可以容忍的尺度,你以爲在室外**恰當嗎?”寂流觴打斷他的話。
天涯無言,算他對。這將是一場長期的拔河賽,無法妥協的話,就只能看誰手段強了。哼哼,好吧,他是老大,暫時只能先這樣了,過於急進爲下策,自己先認了。不過,他該死地好像並不反感這個壞傢伙表裡不一地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