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紫宮內。
“混賬!”夏宿夜極其惱怒地將茶杯摔在地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見了!”
“二,二皇子,小的,確實不知啊。”方纔去瀾滄宮送信的衛兵此時跪在夏宿夜面前,抖如糠篩。
“又是滄華嗎,看來我真是小看她了。”他招了招手,就有兩名侍衛走了出來,架起衛兵。“既然如此,你便再也不用見你的妻兒了。”
衛兵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個勁的求饒,而把氣撒在他身上的夏宿夜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兩個侍衛會意,架起哭號的衛兵,走了出去。
“呦,二哥今日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來人一襲絳紫色衣衫披身,模樣竟與夏宿夜有幾分相似。
夏宿夜看見來人,臉上的怒色終是緩和了些許。
“宿白,你說說,滄華是不是越來越大膽了。”
來人正是大夏朝四皇子夏宿白,與二皇子夏宿夜是一母所生,現兩人都居於揚紫宮內,關係甚篤。
夏宿白看到自家二哥又是因爲夏月的事情生氣,只是笑笑,徑自找了椅子坐了下來。
“二哥息怒,滄華那丫頭,畢竟年齡還小。”
夏宿宇聽到連自己一母所生的弟弟都爲夏月辯白,心下更爲惱火,又抄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向地上摔去。
伴隨着瓷器碎裂聲的還有他的怒吼聲:“還小?我看她是不知死活!三番兩次打亂我的計劃,抓我的人。還整日整日一連幾個月待在宮中不知道在弄什麼玩意。有這麼當妹妹的嗎!”
夏宿白聽他這麼說,眸中冷光忽閃:“二哥這些話最好說過就忘了。她亂的都是些什麼計劃,你我都心知肚明。而且,滄華那丫頭的手段和狠毒,咱兩是遠遠比不上的。”
夏宿夜怔了一怔,不再言語。
“殿下問你話呢,是誰派你來的!”瀾滄宮的暗室內,黎晚正在審訊那個從御花園帶來的人。
被捉的人也是嘴硬,無論黎晚怎麼問,他也不鬆口。只是說“上頭有令,監視公主。”
“呵”夏月聞言,眼中寒光更甚,“本宮還不知道這偌大宮中,竟有人如此關注本宮。”
那人顫慄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夏月的眼光讓他感到害怕甚至......死亡。
黎晚看到夏月的眼神,立即會意。
“既然你不肯招,那就試試瀾滄宮的刑具吧。”黎晚邊說邊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各種刑具,一一羅列在那人的面前。
“再好好感受一下人間的時光吧。”
被捉住的人頓時渾身顫抖起來。
“我,我招!”
禁不住心理上帶來的恐懼,他還是忍不住招了。
黎晚輕輕一笑,狠狠地說:“是誰?”
“是,是......”
正在這時,暗示的門被敲了三下,並伴隨着“陛下駕到”的聲音。
夏月微微皺了皺眉,起了身,黎晚立馬上前跟着她。
“嘖,算你運氣好,能多活些時日。”黎晚瞥了那人一眼,便隨着夏月出去了。
暗室的門被關上了,室內一片黑暗。
“皇兄今日怎的有時間來這?”夏月微微屈身,對着面前這個黃袍加身的人行禮。
“怎麼,不歡迎朕?”大夏朝的皇帝夏凜是個好脾氣,對夏月略帶失禮的話並未感到生氣。黎晚上前,邊給夏凜沏茶邊給夏月打圓場:“陛下,殿下她,不是這個意思,您也是知道的,殿下她......”
夏凜看到如此緊張的黎晚,眉頭一挑,竟是笑了起來:“朕當然知道。”
黎晚暗暗鬆了口氣。如果一味地按照夏月的性子來做事的話,遲早會把夏凜惹得不高興。
夏凜拿起茶杯,邊喝邊觀察着夏月,良久,輕輕嘆了一口。
“把人都遣出去。”
黎晚怔了一怔。夏凜只有在重要的時候纔會與夏月私下交談,不留外人。
莫非,是有關邊關的事麼。黎晚眼神一掃,邊上的宮人們立即會意,和黎晚一道出去,關上了房門。
“皇兄,”先開口的是夏月,“皇兄可是爲邊疆雲國來犯而擔心?”
夏凜皺着眉頭苦笑了一下:“你這裡的消息倒是來的早啊。”
“自然。”夏月直勾勾的盯着夏凜,眼中有着莫名的光。“臣妹這裡來的消息,是比皇兄來的快。”
夏凜頓時渾身一震,竟噎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是......”
夏月放下茶杯,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臣妹又扣下二哥的人了。”
當晚,堂堂大夏朝的國君夏凜,失眠了。
想他堂堂一國之君,氣勢竟抵不過自己剛剛及笄的小妹,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竟對邊疆之事無可奈何而跑去人家那商量對策,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
總之,就是哪都不好受,想想就心塞。
夏凜在榻上翻來覆去的想着今日夏月說過的話,她的話確實不得不讓他開始關注起夏宿夜的勢力。
他不能不防着夏宿夜,夏宿夜的野心可大得很,可能他一個放鬆,夏宿夜就會起兵逼宮。他現在纔剛登基不久,權勢還不穩定,所以他不能不防着那些有嫌疑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防不完全。對夏凜來說,沒有什麼能比丞相羅天章的事更棘手的了。
夏凜能夠順利登基,當上這個皇帝,全是羅天章一手操控的,所以現在的朝堂,羅天章纔是擁有最大實力的那個人。
夏凜知道,這個皇位,本該是那個人的,是他的大哥夏宿宇的,卻因爲羅天章而落在了自己身上。
名不正言不順得來的皇位使他極其愧疚於夏宿宇,但他又不願放棄這個皇位,這個令人垂涎的皇位。
對不起了,大哥。不過,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夏宿隱向你保證,我一定,一定會保護好這大夏的江山和這大夏的子民。夏凜翻身望向窗外,眼神明亮異常。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林凌已經披裝上陣,準備帶兵出征了。
夏凜前來爲他餞行,文武百官全都到場,卻唯獨不見她。
罷了。林凌想,滄華公主平日就甚少見人,今日怕是不來了。
他兀自笑了起來,辭別了夏凜和衆官,策馬前行。
瀾滄宮內,被派出去的葉涼終於是回來了,正在向夏月回稟自己近幾日所觀察到的事情。
“他,當真什麼都沒做麼。”夏月暗忖,按照夏宿夜的性格,這幾日就會行動了,但現在......
“是的,殿下,二皇子他,確是沒有什麼異常舉動。”葉涼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殿下,屬下無能,請殿下處罰。”
夏月居高臨下的看着葉涼,微微頷首:“本宮帶的人,本宮自是信得過的,此事不怨你,下去吧。”
葉涼鬆了口氣,起身離開。
偌大的殿中,除了夏月,再無一人。
“哥哥,”夏月輕聲低喃,“小妹定助你護着這大夏的江山。”
天和殿,歷代大夏朝帝王上朝議事的地方。平時本來也是相安無事,但今日夏凜卻因爲一件事和扶他上位的羅天章吵了起來。
今日一早,丞相羅天章便上奏摺,建議夏凜趁着登基之際,廣納後宮,爲皇家開枝散葉。
夏凜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便藉口現在正是打仗的時候,不願廣納後宮。但羅天章一直堅持,兩人便因此吵了起來。
看着羅天章臉色越來越差,許多大臣懼怕他的權勢,便紛紛附和他。
眼看朝堂亂成一團了,大多數大臣都站在了羅天章這裡,只有夏宿宇站了出來,爲夏凜說話。
“丞相大人未免太過心急了些,此時正是邊關戰事吃緊的時候,廣納後宮,不管是從財政上,還是在其他方面,都有所不便,不如,等一月後,林將軍殺敵歸來再行選妃之事,豈不一舉兩得。”
聽完夏宿宇的話,羅天章一時也沒有什麼理由來拒絕。確實,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再爭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反而還會有損自己的名聲。而且,夏宿宇是現在夏凜的兄弟中,唯一一個封爲親王的皇子,雖然當初他羅天章使計沒能讓他登基,但是......
“也罷,就依越親王所言。”羅天章恨恨地看着夏宿宇。
夏宿宇不僅言之有理,並且林凌也是向着他的,即使他現在權勢幾近一手遮天,但也不得不防着那一絲一點不屬於他的勢力。
況且,對他羅天章來說,只要是有關夏月的勢力,就不算是什麼小勢力。
總之,上午不平靜的小插曲算是過去了。
“陛下,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在下朝後單獨召臣。”天和殿的偏殿,一般是帝王批奏摺以及就寢的地方,夏凜下了早朝,剛坐下來便傳人去召夏宿宇。
夏凜看着夏宿宇,心中不由得感慨起來。這皇位,原本是他的啊,現如今卻......
“無事,只是想問問大哥,近日過得可好?”
夏宿宇聞言,立馬屈膝下跪,道:“陛下!臣雖與陛下是親兄弟,但陛下也不能紆尊降貴稱臣爲‘大哥’啊!壞了規矩,會對陛下的名聲不利!”
夏凜心中好不悲涼,他想起了以前的兄弟幾人,他和夏宿宇的關係最好,可如今卻......
“朕,知道了。那,越親王,近日過得可還好?”夏凜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天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難受。
“安好。”夏宿宇回答他說,“也是很難得,滄華終於‘出關’了,並對此次戰爭提出了一些作戰的點子。”
夏凜點頭,道:“我朝能有像滄華這樣能對戰爭之事有所見解的皇室女子,確實不多,滄華也算是一個可塑人才。”
“陛下若無其他事情,臣就先行告退了。”
夏凜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想說,他想禪位於他。畢竟,以他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庇佑大夏的子民,但若是他夏宿宇的話,就應該可以,但他又實在是不想放棄這個位子,而且,羅天章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夏凜無奈,待夏宿宇走後,苦笑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抱歉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