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聶家的時候,聶卓格也在,看到我,面色上不那麼淡定,我也沒理會,一笑而過。
到目前爲止,聶雲沒承認我和他的關係,其餘知情的人也就裝作不知道,一來,確實沒有什麼實際證據來證明我和他的關係,二來,事情還沒捋順,再加上這麼一條關係,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
對於我的到來,聶雲很意外。
他神色看起來頗有些兒疲憊。
我一語道破:“我母親不原諒你?”
聶雲微微一怔,隨之泛一抹淡淡的嘲弄,話語飽含滄桑感:“莉莉……貪、嗔、癡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世人的苦難大都來源於此,我也逃不開。”
我喃喃着癡笑。
沒錯,世人的苦難大都來源於此,霍繼都於我不正是那份癡念,貪念,嗔念麼?不愛就罷,一旦愛了,相思入骨,無藥可解。
斂了斂思緒,迅速回歸理性:“聶上將,我今天來找你有點事。”
聶雲略略一頓,躑躅兩秒後像是瞭然一切,淡漠着說:“要是因爲你和繼都之間的事兒,我也無能爲力,繼都是個秉性古怪的人,能經百忍,能抗能壓,一般人捉摸不透,我也看不透……你得學會自己摸,振霆被誣陷的事兒,也不必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愣怔住,看來聶雲對事情很瞭然,他玩兒政治遊戲玩的風生水起。
心裡的擔心隨之少了幾分,起碼,霍繼都能掌控住大局就行。
可我此次過來只想問沈淖和蘇嬴何的事兒,便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
聽完後,聶雲忖了忖,目光落在我臉頰上,面露歉意:“不好意思,莉莉,這兩件事,我都不能告訴你……振霆沒有任何對不起沈淖的地方,至於蘇嬴何,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繼都還年輕,有些經驗比較缺乏,讓他兩去鬥吧。”
我心裡滔滔不絕的反感,霍振霆先是拋妻棄子,然後對沈淖不聞不問,沒有對不起?聶雲太過於雲淡風輕,好像周邊發生的一切和他關係不大。
憤怒的忙不迭搖頭:“蘇嬴何把沈淖害的自殺……我不能坐視不管,那個男人難道能隻手遮天?”
聶雲明顯地頓了一下身形,瞳仁微斂,手滯了一瞬:“在重慶這一塊,他蘇家就是個王,莉莉……蘇嬴何父子用一張網網住了重慶各大部門,懂不懂?你一旦飛進去就是自尋死路,蘇家有一個情報機構,很多官員那些暗地裡的勾當都存那……”
原來是靠威脅和抓人把柄來織就自己的權勢巔峰,暗暗沉一口氣,我竭力把心裡的衝動壓了回去:“我也不需要您幫大忙,只想知道蘇嬴何的日常,還有沈淖公司被查的事,他說他公司的產品質量過關,但是一直被查,還得爲此坐牢幾十年,我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莉莉……”聶雲走過來扶住我的肩膀:“女孩子應該保護好自己,乖乖的在大人給的空間裡待着,你這樣,早遲都會惹來麻煩的……”
我特別不喜歡這樣的說法,早遲都會惹來麻煩?難道坐以待斃?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讓我放心,我從哪去放心?
當下,強行忍說粗話的激烈衝動,眼波無瀾地掠過聶雲:“我只要你告訴我蘇嬴何的行程,哪些地方容易接近他,這不難吧?”
聶雲思考良久纔開口:“他經常去一個叫做‘瀾’的酒吧,在那珍藏了很多龍舌蘭,每個星期都會去喝一杯,你是孕婦,不要輕易折騰……我會擔心。”
我裝作很自覺地理解了他話裡的意思,點點頭:“謝謝,我會小心翼翼……不會置自己於危險裡,如果有可能,我還是想您能幫幫沈淖,那麼我將感激不盡。”
聶雲神色有些嚴肅:“……我想要好好保護你,你懂不懂?這些事,真的太過於複雜,我離開重慶很多年,振霆也是,在重慶這塊兒,一直是繼都一個人……反而蘇嬴何和他父親紮根的更穩,懂我的意思嗎?”
我怎麼不懂,他無非是說到時候硬碰硬,蘇嬴何和他父親的優勢比霍繼都更大,但心裡藏了太多的疑問,無論如何,我都得爲自己出口氣。
從聶家出去,聶卓格正在亭子裡餵魚,看到我,原本坐着的身子站起來,目光往我身上梭巡了一圈,意味深長。
原本我不在意,可她過來了,攔住了我的去路。
“女人挺着個肚子來回折騰的感覺如何?你情郎可真多,沈淖,呵呵……霍繼都三叔都被你搞上了,要我是你,肯定會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幹什麼?頂多是個沒有父親的野種……”
我指甲扶着一旁雕樑畫棟的柱子,韌勁過大,甚至磨出了白沫兒。
“聶卓格,你這嘴是不是欠抽?事情還沒塵埃落定,你管我?孩子的父親只有霍繼都一個,反觀你,處處巴着霍繼都不放,到頭來得到了什麼?霍繼都的未婚妻是閆妙玲,不是你,你只有被拋棄的份……假如你想在聶家對我動手,看清楚,聶雲一定不會放過你,畢竟你我都很清楚,我是聶雲的女兒,而你,這個名義上的姐姐,就不一定是親姐姐了……”
耍嘴皮子的事情誰不會?誰沒有幾個弱點,抓住弱點,往死裡捅就行了,誰不會痛?我痛,你得擱我一樣痛。
聶卓格被我說的眼睛都漲紅了,幾步靠近我,一把揪住我的衣服:“莉莉,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小心一屍兩命……”
我笑了,笑的異常恐怖,她這樣威脅過。
之前,我不想要小孩,也沒想過養育,想法被現實一次次淹沒。
現在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孩子生下來,就算有一天出事,也得他活着,我死……
想到這裡,不禁自嘲了一句,母親,真偉大啊!
“聶卓格,你要是敢對我的孩子做什麼,我和你同歸於盡……我想蘇嬴何應該把在賽馬場偷的那份親子鑑定給你了吧,上面是不是寫着你和聶雲不是父女?”
驀然,聶卓格一隻大掌捉住了我摁在柱子上的手,就勢拉了一把我的身體。
猝不及防下,我被聶卓格掐住不得動彈,情急中,用曾經對付過她的那招再次對付了她,一腳踩在她鞋子上,然後對着院子裡吼:“聶小姐欺負人……”
她吃痛的厲害,遂作罷,抽回手,後退兩步和我拉開距離,眸光冷冷,氣咻咻地一掌拍在柱子上,連同方纔積蓄的火氣一併出來躥了躥。
我便再次膈應:“記住……證據在我手上,你成爲上流社會的笑柄只是一朝一夕……”
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叨叨,繼而什麼也不顧的離開……
之後幾天確認蘇嬴何經常往‘瀾’酒吧跑,我便在黑市僱傭了一個小哥和我一起盯着。
小哥沒什麼顧忌,只要有錢就行了,所以我也不怕,一連跟了蘇嬴何一個星期,發現這男人真的很有規律,行爲處事小心的不得了,處處跟防賊似的防人,怪不得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混到人上人的位置。
表面上的君子,背地裡的小人才能生存吧。
星期天,我準備把計劃已久的‘仙人跳’玩到蘇嬴何身上,跟隨的路上,霍繼都打電話過來。
聲音很穩:“沈淖的事今天徹底解決乾淨,以後產品檢查交給第三方,市政不再幹涉,採用更爲嚴苛的歐洲標準……先前檢定的官員也因爲收取賄賂而入獄。”
我很激動,畢竟這事兒是沈淖的心頭病,解決了,他也會沒那麼壓抑,一個星期以來,回回見到他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兒,說實在的,我心裡也着急。
此時,正兒八經感謝:“謝謝你。”
霍繼都清淡的說:“這事我會派人告訴沈淖……”
他並未告訴我解決這件事多難,我以爲事情如他所描述的一般雲淡風輕,未曾想,他背地裡付出了血的代價。
收了電話,旁邊的小哥一個勁的冒虛汗:“妹兒,我看前面那輛車好像發現了我們。
“前面那輛車等會兒進酒吧,我跟着進去,要是半個小時沒出來,你就報警,知道不?找這個人,讓他報警。”
我把閆迦葉的電話給了小哥。
蘇嬴何的車子在酒吧外面停下,裡面很快出來一波人把他迎了進去。
確定口袋裡的藥丸還在,我理了理衣服,從車子裡出來,邁開步子往酒吧走。
萬萬沒想到的是才踏入酒吧的大門,步子都沒有穩,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畢恭畢敬的站在我面前:“莉莉小姐,我們蘇少將說了,請您過去說說話。”
當頭,心裡虛的不得了,但我什麼也沒表現,嚥了口口水,徑直跟着。
推開包廂的門,裡面有三個人,另兩個是汪紀委和宋紀委。
蘇嬴何把視線往我身上挪:“汪紀委,你不是一直有上孕婦的癖好嗎?今天這個怎麼樣……那天您的一雙眼睛可是吊在莉莉小姐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