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淖別墅,他坐在客廳抽菸,平靜的臉上鑲着絲疲憊,把包放一邊,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着,順便給他削了一個鱷梨。
“怎麼了?”
沈淖清淡着臉色,沒有說話。
“要不,我找聶雲試試吧,他去澳大利亞,過幾天應該能回來……等他回來,問問他,可以嗎?”
心底大約也能猜到他爲什麼這樣蕭條。
沈淖嗓音清冽冰冷如寒霜,瑟縮着脖子,眸光輕閃一下,依舊沒有吭聲。
忽而又輕哧一聲,隨即冷笑,“不用了,莉莉,棋差一步就會低人一等,這事,我查出來了,是蘇嬴何讓他父親的親信做的,我無能爲力……做不了什麼,純粹雞蛋碰石頭……”
當面對比自己強太多的壓力而找不到出路時,絕望感會把一個人淹沒,沈淖是個驕傲的男人,高度遙不可及,被這樣一壓制,肯定難受的不得了。
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來彌補他空洞的內心,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淖弱弱的看了我一眼,捲了個頗爲雲淡風輕的笑:“放心,我能承擔的事情很多,大不了東山再起,莉莉,好好照顧自己。”
未等我再去勸些什麼,他起身離開,肩膀妥的像挑了千斤重的擔子。
對於蘇嬴何,打從心底裡唾棄,這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對付霍繼都尚可以理解,爲什麼要把沈淖趕盡殺絕?
躺在牀上,淡淡的月色從窗戶外面打到木地板上,心亂糟糟的厲害。
第二天一早,我沒起來,一來是遵照沈淖的叮囑,怕他擔憂,二來,心裡對蘇嬴何恨的慌,想琢磨着個計劃來看看這男人的真面目,到底是直接明瞭的探探虛實,還是尾隨着?
思考良久,還是覺得第一種方法比較靠譜。
起牀後不久,我聯繫了一家頗有經驗的偵探社,說明了自己的目的,他們迅速的派了一個經驗老道的偵探過來。
我和他在路口匯合,男人比較嚴肅,刺蝟頭,讓我叫他老趙就行。
車子發動後,他開始一路按程序跟我確定我所要求的信息。
慢慢的,車子行駛到一處鬱鬱蔥蔥的樹道間,老趙瞥了我一眼:“您要我調查的男人叫蘇嬴何,是名少將,沒錯吧……”
我疑惑的皺着眉頭:“對。”
“您跟他是什麼關係?”
爲什麼問的這麼深入?
從中後視鏡裡看了眼老趙,我惴惴不安,抿脣撒謊道:“你沒看到我隆起的腹部嗎?這孩子是蘇嬴何的……”
老趙額頭滑下一滴汗水,嘴脣微微鼓起,狀似鬆了一口氣。
我有些不明所以,心立馬警惕起來,重慶這一塊的不可能不熟悉蘇嬴何這樣的大人物,要是背後有什麼勾結,把我捅出去,豈不是白費功夫?想到這兒,覺得安全性太差了,趕緊叫叫老趙靠邊停。
老趙給我的迴應是長久的沉默。
我心裡有些慌,平靜地吸了口氣,狠狠一顫,很快又極淡地扯起一邊的脣角,笑:“老趙,不好意思啊……我肚子很不舒服,你靠邊停吧。”
“莉莉小姐,這邊不能停車,我還是帶您到前面停車吧……”老趙笑嘻嘻的迴應,口吻攜着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執拗。
我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意味,深深擰眉:“老……”
話還沒完全吐露出來,邊上一輛車子突然變道插過來,狠狠的逼停了老趙的車子。
一瞬間,老趙六神無主的拍着心口,然後把旁邊的手機拿過來報警,然而,才劃開手機,同一時間,他那邊的車門被打開,一隻大手強勢的把老趙拽出來扔在地上。
我坐在車子裡都能聽到老趙‘啊’的一聲慘叫,接下來是腳踹在人身上的聲音和老趙不斷的哀嚎。
這聲音持續好一會兒,我嚇的縮起肩膀,靠着座椅一動也不敢動。
等老趙的哀嚎聲變的縹緲,我這邊的車門猛地被打開,恐懼感讓我緊閉着眼睛不敢睜,直到聞見股熟悉的香水味才迎着太陽睜開顫的像新生綿羊一般的眼:“霍繼都……”
霍繼都一聲沒吭,下巴收斂的一絲不苟,雙手緊緊的兜着我,把我抱到他平常開的那輛捷豹上,和我並排坐在後面。
前頭傳來一句:“軍長,開嗎?”
霍繼都點點頭。
車子緩緩發動。
我身體還窩在霍繼都雙腿中,想挪一步離開,他一雙長臂一攔,把我出逃的方向賭的死死的。
我咬了一下牙齒,冷着聲音一股腦兒刺他:“都已經分開了,怎麼還想着來管我?”措辭乾脆直白絲毫不委婉,一個字一個字刺刺地砸進他的耳朵裡。
霍繼都依舊沒看我,撐在我身邊的手臂卻隱隱爆出青筋:“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讓我不管你?你找的那家偵探社是蘇嬴何的老巢之一……我看着你送死?”
一時靜默,我害怕的不得了。
霍繼都一嚴肅起來,我根本不敢回擊。
要是以前,還能仗着他的愛死纏,現在,一個字都不敢吐。
好半晌,不說話,霍繼都表情平靜的側過來:“啞了?”
我有意無意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無論多久不見,這男人的臉總是英俊的令人發瘋。
此時,他強勁的脖頸被敞開的襯衫包裹的性感而富有力道,我這個高度只能瞧見他不斷蠕動的喉結,禁不住有點兒心跳加速。
臉上也芡了些紅暈,暗罵了一句自己沒出息。
嘴犟的說:“你不用擔心我……管好你父親和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說完,越發覺得自己沒出息。
這叫什麼?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霍繼都之前的話那麼傷人,我倆都鬧分了,還跪着對他笑臉相迎呢。即便是現在有點兒懷疑他那番話的目的性,但還是覺得自己臉皮厚的不行,一點尊嚴都沒有。
可,人啊,就那麼一顆心,向着一個方向,怎麼也轉不過來。
我又有點兒死心眼,跟着他,才覺得幸福。
胡思亂想間,耳邊又傳來霍繼都低沉沙啞的警告:“蘇嬴何不是翩翩公子……不要對他做些什麼,否則,他會百倍奉還。”
“這恐怕不管你的事……我想調查蘇嬴何是我的自由,難不成他光天化日之下吃了我?再說一次,我和你分手了,是死是活和你毫無關係。”
話畢,對視上霍繼都瞳仁的剎那,瞧見那裡面肅穆的戾氣,我不自然地轉開視線,驟然眼前一陣黑,差點撐不住身子,幸而單手伏在車門上。
這一意外的動作很快被霍繼都發現,他兩手掐着我腋下,把我掂量着抱直了:“怎麼了?”
我頭暈的有點兒厲害,也顧及不了那麼多,實話實說:“可能是懷孕的原因,有點眩暈……”因爲離得近,鼻息間嗅到屬於霍繼都的氣息,心絃驀然一動,又忍不住擡起頭來看他。
霍繼都正垂着睫毛往下,我倆一對視上,空氣中多了些溼潤。
最後,霍繼都先開口,認真的說:“我不希望你和孩子有事,否則我過意不去,是我領你進這複雜的圈子。”
我佯裝沒聽清楚:“你不要我,這麼關心我和孩子做什麼?反正他一出來就是私生子,要是你爲了責任和我說這番話,我大可告訴你,我很好,不需要你來管……”
一開始,霍繼都忍着在,然後霸道的扶住我肩膀,眼神衝火:“聽不懂我的話?我不希望蘇嬴何對你動手……這是我對你的責任。”
他聲調有點兒大,帶着很強烈的情緒。
顯然,因爲我的挑釁,他失控了,隱藏在陰暗裡的內心放出來了。
我內心是竊喜的,我很清楚,一個男人不會對自己想利用的女人過分關心,除非有了愛。
我應該趁着這個機會試探試探他,想了幾十秒,把手放在肚子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霍繼都的驚慌來的很快:“怎麼了?”
在特別危險的情況下,人的反應都是出於本能,那天在霍家,一點威脅都沒有,霍繼都才能對我說出那番狠話,現在,根本沒法裝模作樣。
我便咬着牙,慢條斯理的說:“好像動了胎氣,肚子好痛……”
他立馬對開車的司機沉穩的命令:“去醫院。”
我像偷腥的貓兒一般蜷縮着身體,加重籌碼:“好像,好像在流血……”
霍繼都的手伸下去就要摸索,我一把阻住了:“沒事……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等會兒就好了……沒關係……”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預測方向,還是沒能阻住霍繼都的大手,他很強勢的掀開我裙子,整個腦袋探進去,我根本擋不住。
他出來時,整張臉佈滿令人退縮的狠戾。
“莉莉……”
我的名字被他喊的有些絕情。
但,我沒顧忌,身爲女人,剛纔那一刻,我很清楚,霍繼都抱着什麼樣的情感在做反應……
既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那麼我只能配合了,很平靜,一點兒情緒都不漏的說:“……我很不喜歡之前你說利用我,現在衝着一份責任來關心我和孩子的模樣,霍繼都,我會安分守己,你關心的是孩子,我,你大可不必如此,那樣會給我奢望,懂不懂?我是死纏爛打的女人。”
霍繼都原本撐着我的身子的手僵硬的移開,寡淡的啓了啓脣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