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顏釋然的輕舒口氣,總算不至太丟臉,輕輕調轉目光,在看到某人時忽然凝住,呼吸微微一窒,暗呼一聲糟糕!——陸英豪不知何時已從吸菸室回來,正狐疑的站在人羣外圍,有些莫名所以,顯然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
有人發現了他,上前向他賀喜,他靜靜聆聽,木無表情,似乎懂了,又似乎更加迷惑,“這到底怎麼回事?”
陰沉的口氣,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凌厲的目光越過人羣,落在自家兒子身上,如果判斷沒錯的話,這小子應該是整個事件的核心吧?
被他的氣勢所懾,熱鬧的大廳瞬間寂靜下來,擋在父子之間的人識趣的往旁邊擠了擠,分出一條小道,讓他可以一覽無遺的看到兒子。
嘉銘瀟灑立在那裡,對父親的出現恍若未見,只是漫不經心神色溫柔的撥弄着指間的素銀戒指,脣邊浮起一抹玩世不恭的淺淡笑意,這事不關己沒事人一樣的輕鬆態度徹底激惱了陸英豪,他走前幾步,站在兒子面前,冷冷盯着他手上指環,臉色鐵青,威嚴的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話,“這到底怎麼回事?”
陰霾聲音裡透出的凌厲寒意刺得附近的人下意識後退了幾大步,好冷!
嘉銘卻不爲所動,神色輕鬆的晃晃手上戒指,向父親綻開一抹甜得膩人的笑意,“如您所見,我結婚了!”
剎那間,場內氣氛就像凝固了似的,溫度降到冰點。
陸英豪站在那裡,黑着一張臉,額上青筋撲撲跳個不停,沉沉盯視他片刻,忽然一揚手,凌厲掌風挾裹着濃烈殺氣掃過……鄒顏下意識閉緊了眼,可預料中的耳光聲並沒有響起,忙睜開眼睛,只見嘉銘右手正抓住陸英豪的手腕,後者暗中運勁掙了掙,竟然紋絲不動。
在場諸人何曾見過這種架勢,頓時變了臉色,偌大宴會廳鴉雀無聲,衆人都肅然屏息凝神,靜觀事態發展。
父子僵持在那,陸英豪臉色越來越黑,眼神越來越凌厲,額上青筋急遽跳動,連嘴角肌肉也緊跟着微微抽搐起來,面目猙獰得幾近可怖,顯然已到了忍耐的極限,嘉銘卻一派悠然,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望着雷霆震怒的父親輕鬆一笑,笑意未達眼底已然收斂,他趕在父親發作前瀟灑鬆手,並順勢替他理了理袖口。
“爸,您這樣教訓手心可是會疼的,兒子捨不得。”嘉銘遊目四顧,瞄到大廳一角放着的木製花架,走過去挪開上面的花籃,順手操起花架,向父親揚臉一笑,“用這個如何?”
說話間雙手稍一使勁,小臂粗細的木製花架便被他生生卸下一條腿來,嘉銘認真審視一下,花架的腿彎是彎了點,但好歹算是一根木棍子,放手上掂掂,份量還很沉,他似乎滿意了,露出一個笑容,無視在場衆人瞠目結舌的吃驚樣,悠然踱步回來,將花架腿豪爽的遞給父親,“爸,用這個吧,木頭的,夠結實,也夠份量,不比咱家的家法差。”
乖乖轉過身去,示意老爸照他屁股狠狠的打,衆人錯愕過後開始哭笑不得,陸英豪無語了。
靜默半晌,鄒顏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出來。
先從氣勢上狠狠壓過父親,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好惹的,接着又用耍寶的懷柔手段安撫他情緒並給他臺階下,這個兒子,她算是領教了,如今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在父親高壓下莽撞倔強卻無力反抗的稚弱幼雛,他長大了,不僅有腦子,還有鋒利的爪子,從今往後,他父親若想要動他恐怕還得事先好好掂量一下。
輕輕的一聲笑,恍如春風吹開重重陰霾,在場衆人不約而同會心微笑,恍如看了一場貓撓狗抓的小鬧劇,陸英豪自然更下不去手了,一則家醜不外揚,事情鬧得越大自家越臉面無光,還平白讓旁人看了熱鬧;二則,兒子都鋪臺階給自己下了,再下手只會顯得自己沒風度;三則,看兒子剛纔拆花架的氣勢,顯然自己並不是他的對手,兒子的性子他還是知道的,萬一真要不小心把他惹毛了,自己也不見得能沾到便宜。所以,還是見好就收吧。
啊~~~好帥!一個眼睛圓溜溜梳着俏麗小劉海的女孩兒興致勃勃盯着嘉銘瞧,兩眼紅星直冒,剛剛那一手拆花架的動作好酷啊!太神了!偶像啊!
沒形象!女孩身旁的男伴冷漠的瞟她一眼,滿意的看看手中的DV,幸好他聰明,把經典場面一絲不漏全攝下來了,趁別人不注意悄悄收起,冷漠男憂鬱的嘆口氣,若少了這分熱鬧,他的生活該是多麼無趣啊!
王小佩在母親的勸說下終於回來了,補過的妝容靚麗依舊,只是眼睛紅紅的,顯然剛纔哭得很傷心。
不過,除了少數關係親密的親朋,已經沒有多少人注意她了。
劉凝香算是極少數熟悉內情的知情人,在旁邊竭力安慰着,可有句歌詞怎麼唱來着,“我的眼睛背叛了我的心。”她就屬於那種情況,面上假惺惺開解,眼裡卻是毋庸置疑的幸災樂禍,最後連Angel都看不下去了,拉住她悄悄埋怨道,“媽,把你那眼神收收,不要那麼明顯好不好?”
不過好在宴席終於開始了,有了方纔這場鬧劇,衆賓客的興致都很高,有一種賺到的感覺——既滿足了胃,又滿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果然不虛此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