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和韓嫣都駐足看着公孫賀,只聽他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懇求着劉榮。公孫賀更是死死地拉着穀雨原本就纖細的胳膊,拽得她都有點痛了。
她一隻手被韓嫣拉着,一隻胳膊被公孫賀拽着,真怕兩人左右同時開工,把她給五馬分屍了。
“公孫大人”韓嫣聽得公孫賀這樣一說,脣角向上微翹,像是捕捉到公孫賀的心思一般,話中含刺,“先生既然願爲太子殿下肝腦塗地,現在又何必攔着我帶小妹妹去赴宴呢?難道公孫大人擔心的其實另有其人?”
公孫賀頓時回過神來,韓嫣說這話,像是早已經知道自己待在劉榮身邊是另有所圖,像是洞悉了他的心其實多少都有點向着王美人一派。
公孫賀拉住穀雨的手有點微微的鬆動,他們既然已經找到這裡來,自然是已經知道穀雨的真實身份,而自己護着穀雨不讓他們帶走,此時的私心早已經顯而易見,他擡起頭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的劉榮,劉榮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公孫賀,似是等着公孫賀鬆手,抑或是給一個說法。
穀雨回頭楚楚可憐地望了公孫賀一眼,“大哥……我們去哪?”
這一聲叫喚,讓公孫賀心下不忍,還是向着劉榮開口說道:“殿下,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傻子,要不是遇見我,可能她現在還一個人在外頭自由自在的……”
公孫賀心頭堵得慌,但他話還沒有說完,劉榮就已經走到他跟前,手擱在了公孫賀的肩頭,“公孫賀,忠與不忠就在今晚,孤還是很欣賞你的,無論如何,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忠與不忠就在今晚?他擡起頭看着劉榮,耳畔卻響起了韓嫣的聲音,“公孫賀,小妹妹今夜是非走不可的。要知道,多少人都等着這位可愛的妹妹呢。”
公孫賀頓時手腳冰涼,劉榮和韓嫣不止是早已經洞悉他存有二心,知道他和曹壽見面並且知道穀雨是王美人的外孫。甚至他們今晚還安排了一出好戲
忠與不忠就在今晚。應該是成與不成就在今晚。他們這麼急着把穀雨帶走,自然是針對王美人一派而去。那麼,他們這是要把穀雨帶往……帶往宮中?
公孫賀想要制止,他眼睜睜地看着穀雨被韓嫣拉到他那一邊去,心裡頭驀地就竄起一股火,正要說話,劉榮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公孫賀,孤最後一次提醒你,莫爲不值得的人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只要過了今晚,孤便當一切都沒有生。要知道,今夜勢在必行沒有人可以阻止的”他的身影就像一座寒山,想要一下子斷絕公孫賀所有的念想。
公孫賀聽得劉榮斬釘截鐵的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刻在鋼板上,勢在必行劉榮的堅決讓公孫賀頓生出爲時晚矣的感覺。
他沒有再阻止韓嫣把傻乎乎的穀雨帶上馬車,以他微薄之力,根本無法阻止穀雨入宮。
劉榮見公孫賀放棄了掙扎,面色稍緩,深深地看了公孫賀一眼,這才離開。
公孫賀目送着劉榮和韓嫣的馬車離開,也顧不上換衣,跑到馬廄牽了馬就奔了出去。
公孫賀馬不停蹄地趕到平陽侯府,也顧不得自己這樣冒冒失失地跑來,早已經落到有心人的眼中,但見侯府大門緊閉,他轉向後邊,使勁地敲開了後院的門。
“公孫賀有要緊事求見公主、侯爺。”公孫賀氣喘吁吁地說道。
開門的家奴愣了愣說道:“公主和侯爺都不在府中。”
“什麼?他們去哪裡了?”公孫賀越急便越覺得情勢不妙。
“公主到未央宮中赴宴去了,侯爺出門會客。”
“赴宴?什麼筵席?”公孫賀心驚膽戰。
“聽說是慄皇后請的,所有的王侯公主都去了,據說是大家宴。……”
那家僕再說了什麼,公孫賀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果然,所有的一切早都已經設計好了。慄皇后一黨,早已經洞悉了穀雨的存在,就等着今天夜裡安排一出夜宴,把所有人都請去,其樂融融樂無邊的時候,劉榮和韓嫣則把穀雨給送上,當着所有人的面挑起王美人之前曾嫁人結婚甚至生了女兒的醜事,到那時候,皇上臉面上又怎麼掛得住?那勢必要把王美人打入冷宮,永不翻身而膠東王、平陽公主等人定然要受牽連至於穀雨,她就是這件事的罪魁禍,她的路只怕最爲兇險。
原來,成與不成就在今晚便是指皇宮裡的夜宴
公孫賀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拳砸在了外牆上。現在,現在穀雨肯定已經進了宮,他無法想象她被帶到歡宴之上會惹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未央宮北闕,已經下了馬車的劉榮和韓嫣並肩走着。
穀雨被韓嫣拽着,一路上,韓嫣一直在問穀雨姓甚名誰,穀雨只是閉脣不說,問得急了,便回說一句,“你又不是大哥,我不告訴你。”愣是給韓嫣沒有好臉色。
她心中認定韓嫣不會把自己怎麼樣,至少在沒有扳倒王美人之前,是不會對自己怎樣。所以有些有恃無恐。
至於劉榮,穀雨很想好好地打量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個膽大包天的穿越者。
只是這一路上他都不大說話,只靜靜地坐在一旁,思考事情,下了車也只是一個人踏步向前走,聽得韓嫣在旁邊以美食相誘,要迫使穀雨到時候說出自己母親姓金的話來,劉榮終於駐足,淡定地看着韓嫣,“她究竟是不是都不重要,今日母后設下此局,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來充當這個角色。你也不必強求她了。”
劉榮的臉陰沉沉的,對向穀雨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直讓穀雨的心顫抖了一下,沒有她,慄姬也會找別的人來冒充王美人的女兒和外孫,原來慄姬早就已經打算用這件事徹底打擊王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