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不在了。”
或許是穀雨的循循善誘有了些效果，公孫賀不等穀雨問，就自顧自地回答起來，“剛剛得知她死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每天晚上都覺得她在夢裡頭喊我，想讓我救她，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後來我去邊關，想通過征戰來忘卻她。這個法子倒是挺有效的，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
可是昨夜卻出現了……穀雨心裡頭不禁泛出一絲酸苦，怎麼她的好大哥會有這樣的折磨呢。
“夢裡她叫我大哥，每一次都是喊我大哥，讓我救她。其實，我和她相處的日子很短，我甚至一開始都弄錯了她的性別，也因此鬧了不少笑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她太像我的親人了，總讓我想保護她。但是偏偏又保護不了。”公孫賀說着說着，臉上漸漸現出一絲哀慼，“每一次，她都是在我手上丟的。我眼睜睜地看她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可我無能爲力……”
穀雨突然之間像是被雷擊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公孫賀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自己？叫他大哥，卻又讓他弄錯性別的那個人，……原來讓他夜不能寐的人是自己……
穀雨很是歉疚地擡頭看向公孫賀，沒想到她居然讓公孫賀在心裡頭產生這麼持久的愧疚，以至於是深深的傷害了。
她從來不曾埋怨過公孫賀，甚至心裡頭一直感激他，覺得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的大哥，可他卻一直處於自責當中。十四年的跨度，她是一天走來的，可公孫賀卻是走了五千一百一十個日日夜夜，這五千多個夜裡，他都是忍受着精神上的煎熬？
穀雨有些無法想象，更覺得良心愧疚。
她的眼淚不禁在眼眶裡頭打轉，終於忍不住地落下淚來。下意識地就像從前一樣，摟住了公孫賀的腰。“大將軍，她……她可能從來不曾怪過你，也不是你的責任，你真的沒必要這樣自責，我想，我想她要是還活着，一定會愧疚死。害得大將軍這樣的好人爲她牽腸掛肚這麼久，爲她夜不能寐這麼久，她……她承受不起地……”
公孫賀沒想到穀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特別是她地手環住自己腰身的那一刻，這種似曾相識卻又久違的感覺像觸電一樣襲擊了他。他險些都要懷疑那個傻兮兮的小丫頭是不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但是他一低頭，只看見一張陌生卻又俊俏的面孔，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小丫頭，公孫賀收攝自己地心神，眼見得她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好像比自己還傷心。不禁苦笑道：“姑娘……姑娘不是她，又怎麼會知道她所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地。”穀雨不能承認自己是誰。卻真心地希望公孫賀能夠得到幸福。能夠從他不必要地自責當中走出來。“大將軍不也說見到我就想到她嗎？那我一定能知道她地真實想法。大將軍。她真地不會怪你地。從來都不會。”
公孫賀怔怔地看着環抱着自己地穀雨。明明他最受不了娼家女子這樣喜歡逢人就親暱地勾肩搭背地舉動。但此時被她這樣抱着。竟讓公孫賀一點也不覺得反感。甚至有一種淡淡地暖意縈繞在他地胸前。
穀雨沒有鬆開手地意思。公孫賀也沒有要把她推開地想法。甚至有些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地手垂在了她地背上。想要從她那獲得一些溫暖。抑或者給她一些溫暖。
是呵。公孫賀只是輕描淡寫地說着他地夢。可聽衆卻比他自己地反應要大得多。這讓公孫賀有些赧然。“也不知道爲什麼。今天見着姑娘。居然說了這麼些話。反倒是讓姑娘不好受了。”
穀雨忽然間擡頭看向公孫賀。“大將軍。我……我能不能叫你大哥啊？”
公孫賀一愣。斜睨了一眼穀雨。俏佳人粉腮含淚。直瞧得他地心突突直跳。公孫賀應了一聲。鬼使神差地就點頭答應。“好啊。”
穀雨心中鬆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公孫賀，她就陪着他吧，在等待穿越組成員的時間裡頭，一定要好好地對他，讓他不再對自己愧疚，不再遭受那噩夢的摧殘。
“大哥！”穀雨收住自己的心酸，甜甜地喚了一聲，“從今往後，小妹就與大哥相依爲命，好好地對大哥，大哥若是去上戰場，小妹就在家裡給大哥縫製冬衣（好像不會……），大哥要是上朝堂，小妹就在家裡把飯菜做好（好像還是不會……），大哥要是練武出了一身汗，小妹就幫大哥洗澡……（這個終於會了，不過好像不是很方便？）不是，我的意思是給大哥燒洗澡水……”穀雨說了一大堆屁話，其實這些承諾好像一條也做不到。
見公孫賀茫然地看着自己，穀雨真摯無比地說道：“大哥就把我當成大哥心中的那個妹子吧。我想，她要是還活着，一定希望能夠好好地照顧大哥，所以，她沒有完成的事，就讓鶯鶯來完成，好麼？”
“把你當做她？”公孫賀向着穀雨反問道。
“是啊！”穀雨搶白，覺得不妥，又補充着，“鶯鶯雖然不是她，也不知道她生得什麼模樣，什麼樣的性子，但大哥也說見着鶯鶯就想起她，不是麼？”
公孫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是，姑娘和她全然不同，但卻讓我想起她。這麼多年來，我也只和姑娘說過這麼多話。”他揚起頭看着穀雨，眼神當中流露出一種隱忍的渴望。
只是，那雙眼睛是渴望着什麼？
穀雨突然間心頭一顫，他地這雙眼睛爲什麼看起來並不是單純地漣漪？她叫他大哥，讓他把自己當成妹妹，可是，公孫賀對自己真的只是單純地兄妹之情？
公孫賀忽然走向自己，穀雨下意識地想要退後，但看見公孫賀眼眸中那隱忍着卻又十分強烈的渴望，終究有些於心不忍。
他的手輕輕地擱在了穀雨的額頭上，替穀雨把額前散亂的劉海往旁邊撫了撫，就如同當初他第一次撿到自己這個小邋遢的時候，愛撫地拍她背的樣子。
可是，此時的穀雨已經不是個小孩，而是個嫵媚婀娜的女子，公孫賀也不是當初青澀的少年武士，而是成熟歷經滄桑的將軍，即便他的初衷只是想單純地幫她弄弄頭，但當兩人接觸之後，還是有一股異乎尋常的曖昧在兩人之間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