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大宦官嘆了口氣,吩咐道:“皇上這邊交給我了,皇上沒醒,咱們也沒轍啊。你們趕緊去請薛澤丞相,讓他主持公道。再說了,有皇后娘娘在呢,這些事,也輪不着咱們做奴才的操心。”
一聲嘆息,兩個內侍的聲音漸漸遠去。穀雨不禁想起歷史上的薛澤丞相貌似就是在今年被削了職,也正是在這一年,劉徹重新任命莊青翟爲丞相,如此看來,平陽公主和竇太主的這次事件,搞不好就是造成朝廷內閣洗牌的導火索。
房門吱呀打開,穀雨正想得入神,完全沒有留意,等到覺察到有人進來的時候,她才猛地把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但見一個內侍端着托盤輕手輕腳地走上前來。
那內侍正是剛纔在門口說話的大宦官,這時候正好和穀雨視線相對,兩個人都是一愣,穀雨頓時覺得臉紅耳赤,想要解釋什麼,卻又覺得這姿勢無論怎麼解釋都不大對勁。那個內侍也是一樣的尷尬,幸得有手中的東西做擋箭牌,“皇上該喝藥了,不知道皇上醒來沒有?”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雖然錯愕,但不過瞬間就語氣尋常了。不該看的就不看,即使看了,也要假裝沒看見。
穀雨咳嗽了兩下,回頭看劉徹,如自己所料,劉徹沒有睜開眼。這一次,穀雨是肯定劉徹已經醒了,這麼大聲音在旁邊說話,他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內侍見劉徹沒有醒來,自己貿然進房又看見了不該看的事,趕緊把藥碗擱下,拱了拱手就往外頭退,“有勞姑娘服侍皇上用藥了。”
“喂——”穀雨想喊都喊不住,感覺到劉徹動了動身子,穀雨連忙推了他一把,着急地掙脫道:“皇上這麼做就不怕被有心人說出去?到時候,平陽公主和竇太主都要向皇上來要人了!”她這時候早沒了風花雪月的情懷,聲音也變得急促而焦躁。
劉徹不再僞裝,睜開眼低頭看着懷裡的穀雨,臉上浮現出笑容,“放心吧,沒人知道你在這兒。朕昨天就已經安排好了,公孫賀他們會以爲你往南去了。”
穀雨一愣,劉徹的意思是他昨天夜裡就另外安排人假扮自己?假扮成平陽公主的人,帶着自己離開此地向南而去?既能進一步嫁禍平陽公主,又能把公孫賀耍一頓。
沒想到他佈置了這麼多。
穀雨心底怪怪地。掰開劉徹地手。說什麼也躺不住了。
劉徹倒沒有睡夢中那麼堅持。只是淡淡地看向穀雨。用他那還是十分虛弱地聲音問道:“怎麼?想走了?”有些霸道、有些專橫。雖然不比昨夜高燒時說得動情。穀雨卻還是從他地語氣當中聽出了渴望。心腸一軟。“奴婢起身服侍皇上喝藥。躺着可怎麼喂?”
劉徹昨夜發燒燒得稀裡糊塗。睡夢中說地熾熱地胡話。言猶在耳。只一想起。就足以令穀雨心神不寧。穀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強行給自己打氣。就好好陪他這幾日吧。他這傷到底是爲自己才受地。太忤逆他地意思。於心何忍?只願劉徹早日痊癒。其他地那些煩心事。能不想就不想吧。
劉徹聽穀雨這麼一說。連忙挪開手。臉上帶着幾分欣喜。一夜之間。劉徹對穀雨卸下了之前地僞裝。再不像從前那樣明明在乎卻要板着一張臉。喜歡就是喜歡。高興就是高興。
穀雨也不去細想。甚至下意識地理所當然地承受着劉徹對自己地溫柔。見劉徹臉色好了許多。心裡只覺得欣慰。把他稍稍扶起。這就端起藥碗。黑澄澄地藥汁還騰着一股熱氣。穀雨舀了一勺。擱在面前吹了吹。才又送至劉徹地脣邊。
劉徹看着穀雨。眼睛裡頭含着笑意。張開嘴任由穀雨傾斜着藥勺把藥倒入他地口中。
穀雨被劉徹那雙眼睛瞧得面紅耳赤,一顆心怦怦跳動得厲害,再一勺端起來的時候,手都有些顫抖。劉徹瞧在眼裡,嘴角的幅度彎得更大了,“你緊張些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他說那個“吃”字的時候,語氣有點重,讓穀雨忍不住有些遐想。
穀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有點失態,正巧她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咕——”的叫聲,瞬間解了她的圍,穀雨連忙解釋道:“奴婢昨日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到現在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自然是雙手無力……”
劉徹瞧她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朕讓他們傳膳。”他說着就要對外頭吩咐。
穀雨嚇了一跳,“奴婢自己去吃就行了。”剛一說完才發現劉徹根本就沒有放自己離開這間屋子的意思,便又改口道,“還是奴婢先服侍皇上喝藥吧,藥涼了藥效就要差許多……”
她話還沒有說完,劉徹就端起她面前的藥碗,一仰脖把藥汁喝了個乾淨,手一擡,光溜溜的藥碗在托盤裡頭打了幾個轉,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好了,藥喝完了,你可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