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洵自那日乙兒進宮之後, 就去了謝易邡的府上, 謝易邡統領兵部, 手裡握着整個京師的兵力,若是瑄王謀逆, 一定會想辦法和謝易邡合作。
他得第一時間控制住謝易邡, 沈紹反而比較起來不值得一提了。
可真的見到謝易邡之後, 又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先是好聲好氣的將顧洵請了進去。
卻又對顧洵的話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的回答他的問題, 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裡, 讓人摸不準他在想什麼。
不過顧洵能感覺得到,謝易邡好似並沒有和瑄王公事, 如果他真的像沈紹一般投靠了瑄王的話, 他隻身入謝府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除非是他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等着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他在中間待價而沽。
這種人就最是不好對付了,尤其是謝易邡他和沈紹又有些不同,沈紹出自世家大族,本就自命不凡,當年姜皇后座下五人只有他是帶着敬畏和憋屈。
謝易邡就完全的不同了,他是白手起家,家中世代都是武夫出生,到了他跟了姜皇后之後成就了整個謝家。
所以他與葛太傅的仰慕之情也不同,對姜皇后應該是另外一種崇拜和執迷,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顧洵摸不清他的想法,又沒有辦法直接和他手中的兵力抗衡,只能另想方法。
可越是要集中注意力就越是心煩氣躁,尤其是太皇太妃薨逝的消息傳出來,他才確定,乙兒是真的被瑄王困在宮中了。
顧府的下人也是跟着遭罪,全部都收起了手腳,生怕一點動靜惹到顧洵發脾氣,他現在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的難看。
就連木先生也全陶方謙說話不要觸了黴頭,生怕一句話就惹毛了顧洵。
好在來滅火的及時雨到了,姜裕恆帶着三位侄兒進了顧府,“謝易邡那我去說,你只要保護好乙兒的安慰,以及皇宮的守衛,只要小皇帝安全,整個大周就不會亂。”
姜裕恆原本是打算什麼都不管的,可最後還是選擇把仇恨放在了一邊,告訴自己他幫的不是周家,而是在救自己的女兒。
有了姜裕恆去和謝易邡打交道,顧洵的心也稍微的定了一些,可還是會偶爾的失神,他的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乙兒。
他的小乙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着他。
周以世剛剛哭過,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睡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趴在他懷裡。
他第一反應是蕭清荷,就下意識的把人抱進了,還好就算皇祖母走了,皇叔不要他了,皇奶奶有師傅了,他還有小荷啊。
小荷雖然比他大,可平日裡要不是有他在,早就被人欺負死了,就算是爲了小荷他也要努力變強,可以保護小荷!
可漸漸的小皇帝趕緊不太對勁了,小荷身上又淡淡的體香,可懷裡的這個人軟軟的卻有難聞的脂粉味,一個驚靈就睜開了眼。
曹寶娥一臉討好的看着小皇帝,聲音儘量的柔和甜美,“陛下,您終於醒了。”
小皇帝往後一縮,用力的將身邊的曹寶娥給踹下了牀榻,毫無準備的曹寶娥突然被用力的踢下牀,整個人腦袋朝下就是咚的一聲巨響。
“誰讓你在這裡的!小荷呢!榮妃呢!”怒氣騰騰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曹寶娥,氣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被踢懵了的曹寶娥下一刻眼淚就嘩嘩的流了出來,她這麼努力的討好蕭清荷,就是爲了在小皇帝眼前刷好感度,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日。
還以爲只要沒了蕭清荷,小皇帝就會看到她的好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外頭聽到動靜的太監宮女們趕緊跑了進來,小皇帝身邊的小興子在宮裡待得時間最長,早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曹昭儀想得聖寵在爬龍牀呢,可惜陛下不喜歡就是了。
給小皇帝披上外袍,就聽到小皇帝在找蕭清荷,“榮妃去哪裡了,朕在她宮裡她怎麼還到處亂跑?”
曹寶娥從被踹懵中清醒了過來,一頓氣急攻心,就要叫囂着把蕭清荷被她抓了的事情給說出來,就被寒月給死死摁住了。
正巧小皇帝身邊的侍衛餘宏之在外頭求見,小皇帝知道是出事了,交代了其他太監宮女,一定要把榮妃找到,並送去御書房才帶着小興子和餘宏之走了。
死命摁着曹寶娥的寒月這才鬆開了手,看着癱在地上的曹寶娥,心裡不禁嘲笑了幾聲,這個曹寶娥可真是沒用又愚蠢。
連個小皇帝都討好不了!險些還讓她打草驚蛇了,就這幅草包的模樣如何能成就大事,要不是她還有點用,現在就該將她給滅口了。
“姑娘您方纔險些可就誤了大事了……”寒月好說歹說才把曹寶娥給哄好了,看着曹寶娥睡下,才悄悄的從後院溜了出去。
小皇帝到了御書房顧洵和一衆大臣已經在等候了,包括葛侍郎、遊泓亦、裴嘉齊等一向的保皇派,還有的是如今朝堂之上的新起之秀,周昱等人,都是直接效忠於小皇帝的。
“陛下,太皇太后的喪事還不能發,臣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瑄王已經集結了五萬兵馬,如今已經駐紮在離京師不到十里的地上,謝易邡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覆。”
“屆時瑄王真的舉兵入城,若是謝易邡手中的五城兵馬司調動不了,陛下就會被困在這皇宮之中,皇宮守衛七千,全京師加步兵營五萬,其中能調動的卻不足一萬。”
遊泓亦說的其實還是好聽的了,若是謝易邡真的投靠了瑄王,何止是一萬,可能只剩下宮中的這七千守衛。
而皇宮守衛到底是否忠誠又是另一個說法了,餘宏之一直在御前待命,對宮中守衛還算熟悉,“陛下不用擔心,宮內侍衛全是好兒郎,絕不會做背叛陛下之事。”
可若是關乎他們的家族榮辱,那可就不一定了,房內陷入了沉思。
“如今之計不如先撤離?保護陛下的安全才是第一要事!”說話的是周昱,周昱從上任之後就一直跟着顧洵,如今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逃去何處?瑄王已經在城門外佈下了重兵,若不是朝中有人裡應外合,哪裡能讓這麼多兵馬駐足城外,走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拖時間,等!”
“等什麼?”
“等西北!西北大捷,嚴柏藝班師回朝!”
在乙兒第一次提到瑄王之事之時,顧洵就派人往西北送了八百里加急,如今就等嚴柏藝的兵馬。
他給嚴柏藝的密函沒有寫什麼國之危已需將軍救助,而是簡單的陳述了京中的現狀,最後只寫了三個字,“爾敢乎?”
你可敢在兩方博弈之中選中年幼之主,你可敢與手足同袍以命相抵,你可敢重振陳家威名,一洗你嚴柏藝的名聲,你可敢?
接到顧洵的密函時,嚴柏藝剛打贏最後一場勝仗,盔甲上還滴着雪水,讓曾經小看他的將領無不臣服。
“將軍,陛下可有什麼指示,難道是知道我們打勝了仗,要招爾等回去領賞?”
嚴柏藝將手中的陳家槍用力的握緊,露出一個痞笑,就像他身處的不是軍中大營,而是京師熱鬧大街上的公子哥,“不,我們該去打最後一仗了!”
朝着營中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凜然的一擡頭,“瑄王試圖謀反大逆不道,爾等可敢與我平逆賊,救陛下救大周出火海!揚我大周將士之威名!”
“末將願意!誓死追隨嚴將軍平逆賊!救陛下!”
收到嚴柏藝回京的消息,顧洵一點都不吃驚,他了解嚴柏藝的性格,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要證明給當初看不起他的人看,他嚴柏藝是陳老將軍的好兒孫。只是嚴柏藝一個月前拔營,帶着五萬雄獅,緊趕慢趕的悄悄入京也還有幾日才能到。
該何如能拖住這幾日呢,最重要的還要讓瑄王相信,他們已經走投無路,纔會放鬆警惕。
“宏之,你出宮替陛下辦一件事,只有你去瑄王纔會相信陛下身邊是真的無人保護了。”顧洵沉思了許久,對着餘宏之道。
只有餘宏之離開小皇帝的身邊,再讓他們的人靠近小皇帝身邊才行。
餘宏之有些擔憂,他不敢拿小皇帝的性命做賭注,他在小皇帝的身邊,就算是真的瑄王人馬攻入了皇宮,也能帶着小皇帝逃跑。
小皇帝雖然一時還不能想通這其中的奧秘,但還是信任顧洵,“就按師傅說的辦!你出宮走一趟。”
*
御書房內如履薄冰,小腳房內,三人倒是等安寧郡主走後都冷靜了下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乙兒牽着頭,帶着另外兩人也冷靜了下來。
“表姐,若是瑄王真的謀反,陛下可怎麼辦啊,他們會弒君嗎?”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蕭清荷就縮在乙兒的身邊,可憐巴巴的擡頭看着淡定的乙兒。
乙兒正在透過窗戶,仰着頭看天上的星辰。
“那自然是,會的。”大喘氣了一下,讓蕭清荷的心也跟着一塊上下的顫抖着,表姐太壞了!人家都已經很害怕了,還要逗她玩!
其實蕭清荷自己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瑄王有朝一日真的得勢,怎麼可能讓過小皇帝呢,她不過是想求個寬慰的話。
沒想到表姐根本就不安慰她啊!她在宮裡住的久了,也習慣了宮裡的生活,換句話說就是習慣了小皇帝的陪伴。
兩人就像好友一般,又想姐弟一般,可能將來還會想表姐和顧大人一樣,可現在好像都成了泡影。
明明小皇帝還讓她離曹寶娥遠一點,她就是不信,都怪她太蠢了,不然現在也不至於被關在這裡了,如果能陪在周以世身邊那就好了。
太皇太后走了,瑄王謀反他該有多難過啊。
還不等蕭清荷悲傷感懷罵自己蠢的時候,乙兒突然笑了一聲,“別再自責了,你的小腦瓜子也想不出這麼多所以然來,但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你來見我是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如今小皇帝都是自身難保的人了,只有和她待在一塊,蕭清荷纔是安全的,最重要的是隻有她來了,事情纔會有轉機。
“表姐,這是什麼意思啊。”眼淚掛在睫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蕭清荷怎麼越來越會撒嬌了,還跟那個傻皇帝越來越像了……
都這麼的讓人心軟。
“沒關係,你只要知道,小皇帝還有救就行了,咱們的機會就要來了。”趁機捏了一下蕭清荷的小臉蛋,看着天空中星斗的變化。
紫微星竟然移位之後開始重新發出了微弱的亮光,它的周圍圍聚着散落的魁星,轉機終於來了!
而瑄王府內,臨止深夜,如欣剛剛入眠,就有人推醒了她。
如欣睜開眼竟然看到了她的乾孃宋側妃正坐在她的牀邊,“你不要說話,乖乖的聽我說,不日京中要出大事了,我也不知是吉還是禍,你現在就穿好衣服離開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擔心!!還有乙兒和叔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