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說到這話的時候,葉寒萱卻是語氣一低,有些難過地垂下了小腦袋。
“是啊,這葉二姑娘的確是比葉大姑娘漂亮,這身衣飾可是了不得。”
馮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多看了葉寒萱一眼。
這葉大姑娘看似沒心沒肺,一直被人擺佈,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意味深長。
這是故意的還是隻爲巧合呢?
這麼想的時候,馮夫人盯着葉寒萱看,她從葉寒萱的眼裡除開難過與憨直之外,還當真看不出其他半點。
馮夫人默然,若當真如此,那也算是葉大姑娘傻人有傻福吧。
被馮夫人那麼一提醒,大家再次把目光放在葉寒憐的身上。
只見葉寒憐一身粉色蝶戲百花百褶裙,繡品精良,栩栩如生,一看便是精品,這一身衣服不下百兩。
輕挽起的女兒髮髻之上,插着一隻搖曳生姿,振翅欲飛、活靈活現的金蝴蝶。
它乃是被極其高超的點翠之術,點上五彩寶石,使得整隻金蝴蝶在陽光之下,更顯流光溢彩。
這隻金釵可是葉紀譚花了不少心思給葉寒憐找來的,整個良城也唯有憐兒頭上這的一支!
在座之人皆是達官顯貴,且來的又是女子居多,爲此就葉寒憐發上的那支釵的花花道道,馮夫人她們一看便看出來了。
與葉寒憐在美服金飾地襯托之下顯出玉雪嬌人,美好得似蹁躚蝴蝶不同的葉寒萱,看着就寒磣多了。
只見葉寒萱身上的那一身裙子只是用當下最時新的布料剪材而成,前前後後不過十幾兩。
輕挽顯亂的髮髻上,只是歪歪斜斜地插着一隻價值幾十兩的明珠金釵,雖說不便宜,卻也絕對沒有名貴到哪裡去。
葉家的一個小小庶女,都快用金堆出來了,但是正經嫡女卻是如此清湯寡淡……
葉寒憐本就是精心打扮,其目的就是爲了讓衆人看到自己的優秀。
之前的葉寒憐那是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以此讓大家感受到她的受寵,她纔是葉家唯一的女兒。
可是現在,衆人那打量的目光讓葉寒憐只有一種無地自容的窘迫、羞愧感。
別說其他人在打量葉寒憐跟葉寒萱,甚至將兩人的打扮做對比。
在馮夫人的提醒之下,葉紀譚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很久都沒有細細打量過葉寒萱這個大女兒了。
“萱兒,你……”
葉紀譚看了看葉寒萱頭頂上只戴着的那隻幾十兩的髮釵,覺得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哪怕他再不喜歡江紫蘇及她爲自己生下的一兒一女,可是他從未虧待這他們母子三人。
既是如此,萱兒爲何會這般打扮自己,就不怕讓葉家難堪嗎?
“爹爹,你還記得這支釵?”
葉紀譚明明指的並不是自己腦袋上的髮釵,但是葉寒萱卻是歡喜不已地看着葉紀譚,摸着自己的髮釵直接說道:
“這隻髮釵可是爹去年送我的生辰禮物,一年才只能收到那麼一次爹送的東西,我可是格外珍惜呢。”
摸着頭頂上的髮釵,葉寒萱的臉上滿滿都是對葉紀譚的孺慕之情:
“爹待我是極好的,這隻髮釵是我所有的髮飾中最好的一支,若不是祖母壽辰,我都捨不得戴。”
“景博侯果然家教甚嚴!”
韓四曄眸色一沉,看着葉紀譚,說了一句。
哪怕他知道,葉寒萱所說的一切皆是故意的,但他更知道的是,葉寒萱所說的一切,卻也是真實的!
身爲一個嫡女,在葉家卻處得處處不如一個庶女。
葉寒萱一年只能收到一次的禮物,還不及葉紀譚平日裡給葉寒憐準備的一支髮釵用心。
好,當真是極好!
“是、是嗎?”
葉紀譚一愣,極爲癡傻地答了這麼一句。
就在馮夫人他們對葉紀譚這個反應極爲無奈,甚至覺得葉紀譚傻了的時候。
唯有淚流滿面的江紫蘇才知道,葉紀譚的這句話回答的乃是葉寒萱剛纔說的話。
葉紀譚這是在反省,一直以來,他對葉寒萱是不是當真那麼疏忽,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了葉寒憐。
但作爲他的嫡女的葉寒萱,得到的卻是這麼這麼得少。
越想,江紫蘇眼裡的淚意便越止不住。
她知道,她欠了侯爺的,侯爺根本就不喜歡她,侯爺真正喜歡的乃是與他有青梅竹馬之情的柳姨娘。
若不是爲了報答他們江家對他的救命之恩,侯爺根本就不會娶她。
因爲這一點,侯爺不管怎麼對待她,捧着柳姨娘,下她的面子,她覺得都是應該的。
可是她的一雙兒女並沒有錯啊,萱兒更沒有錯!
侯爺爲何要如此對待萱兒,難不成,侯爺一直沒有感覺到,萱兒對他的那片孺慕之情嗎?!
“爹?”
葉寒憐顫着聲音,輕輕拉了拉葉紀譚。
自打她懂事起,爹只會用如此愧疚的目光看着她,然後再把世上所有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是今天,爹竟然拿這樣的目光看着葉寒萱那個小賤人?!
不,不可以,爹所得到的好東西都是屬於她的,她絕對不會叫葉寒萱分了去!
“爹……”
這麼一想,葉寒憐溼着眼眶,聲音發顫地喚着葉紀譚。
早已習慣葉寒憐的葉紀譚很快清醒了過來,看到葉寒憐似小鹿一般溼潤無助的目光,葉紀譚心中一痛。
他本以爲,他對不起輕煙,可他至少對江紫蘇母子三人是無愧的。
如今看來,他對萱兒這個女兒,到底是做得不夠的。
憐兒雖然是他的愛女,但萱兒同樣是他的女兒。
更何況,憐兒沒有嫡女的名份,他卻想給憐兒嫡女的寵愛,那麼憐兒有的,萱兒至少也該不得缺。
否則的話,憐兒得到的就不止嫡女的寵愛了。
這愛與理所應當之間的平衡,葉紀譚第一次覺得那麼難以把握。
如果萱兒有的,他都給憐兒準備一份,便覺得虧了憐兒的,只因爲憐兒應該得到更好的。
但是憐兒有的,萱兒若是沒有,他亦是虧待了萱兒,爲何情況會如此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