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乾柴與烈火

馬補長得眉清目秀,腦回路有點特殊。

他祖宗十八代都是賽家奴隸。外邊家奴有家生子的說法,那他就是家禽家畜。

崇州的奴隸都不是人,是牛馬一樣的畜生;雖然長成人形,也不需要人類的感情、需求等。

馬補在賽家,就是家禽家畜,天天生活在主人眼皮底下,甚至還不如外邊空氣寒冷卻新鮮。他有一點簡單的思維,長得好看,主人會像逗貓逗狗逗逗他。他所在的環境是扭曲的,腦回路變異很正常。

但現在不同了。國公府的空氣很新鮮,馬補的生活很簡單,用一個字形容:幸福。

馬補簡單的腦子,俊秀又年輕的臉,乾淨又滿足的笑容,有時就像一個失憶的王子。失憶了嘛,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現在天很陰,馬補的心情也難得陰沉,因爲什麼事終於發生了。

他每天都會爲殘月公子準備早餐,今兒殘月公子沒來,他依舊在廚房準備。

他隔一會兒就到餐廳門口看一眼,卻意外發現殘月公子被人劫持了!

馬補的天差點塌了,不過殘月公子那麼鎮定,鼓勵了他。他看着殘月公子進了南樓,才拔腿衝向前面,跟主公報信求救去。

馬補心情又好了一瞬。真感謝那些操練、鹹晏等人的格外指點,他才能跑這麼快,一口氣跑到大門前並一頭衝上超級門房屋頂。

莊上弦就在屋頂,大會還沒開完。

下面廣場、街上都亂了。今兒來了六七萬人,亂起來就像超級一鍋粥,喊都聽不見。

這些原本是畜生一樣的奴隸,現在靈魂覺醒,沒學會感恩,被有心人一挑撥,就像禽獸一樣粗野的橫衝直撞。鞏州的物資已經運來,他們已經沒鹽沒油,墨國公竟然不分給他們,還要他們忍一個冬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潘伯壎解釋東西還沒運到崇州,各種解釋,有些人就各種搗亂煽動。

這次大會通知下去到現在時間比較長,有了上次的經驗,鞏州的、各種有心人等準備也很充分。現在就是想解釋,下面也聽不見,眼看快完了。

莊上弦正要下令,就看馬補匆匆跑上來,還好不是別人。

潘伯壎、夥計護衛等也是看到馬補,就沒攔他。

馬補管他天下大亂,他就一件事,一直衝到主公跟前,聰明的沒大聲喊,而是低聲喊:“主公,殘月公子被兩個高手劫持,去了南樓。”

潘伯壎和夥計們對視一眼,我勒個擦!這纔是真正的聲東擊西!

還以爲他們在馬賽城和青門鎮玩聲東擊西,原來國公府大門朝東開,南樓果然在西邊。

因爲廣場越來越亂,主樓的人基本都來幫忙,正是最空虛的時候。所以這是故意製造混亂,真正的目的在、是兩邊同時下手。

莊上弦身上颳起一陣寒風,一個字:“殺!”

殺氣隨風越來越濃,他人影已經消失在後邊古藤古樹中。又一陣狂風颳來,古樹抖下滿天樹葉,好像生命凋零。

夥計們身上殺氣也完全爆發,拿着大旗一搖,潘伯壎持劍率先從屋頂跳下!

莊上弦就像一陣風、一道影,五秒鐘衝到南樓,上二樓聽見兇人大叫。

莊上弦鬆了一口氣,還好月牙還沒事,不過四層高手來送死,卻不能讓月牙受傷。

美貌的女奴悄悄退出套房,打算讓人去報信,正好看見莊上弦。

莊上弦打個手勢。女奴心性不錯又聰明,悄悄走到少年跟前,心想若是能服侍這樣的少年,她做什麼都願意,呵呵想多了。

臥室內,兇人又要抓俞悅,又被路人攔住。

兇人更兇橫,一聲咆哮寒風顫抖北風瑟瑟:“混蛋!你做什麼!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若是被姓莊的發現、救不出三公子,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路人好像纔想起來,別看一路走得順利,這兒畢竟是虎穴;但着急沒用,得用腦子:“吼什麼,這不是在救麼?殘月公子,我不想跟你爲難,你也別讓我爲難。”

俞悅一直站在生死邊緣好像落葉飄着,反正死過一次就那樣,淡然應道:“本公子只是想跟你談談,怎樣才能讓賀宏志回到鞏州。”

路人皺眉:“你什麼意思?”

俞悅應道:“你智商欠費了?別忘了這兒是墨國公府,外面是馬賽城,回鞏州還要經過青門鎮。還是以爲兩個四層高手就能橫行無阻?或者因爲帶一個累贅再搭上兩條人命?本公子看着都不忍心。”

路人眉頭愈發皺的緊。黃三健都留在青巖,他自然沒那自信。

兇人狂笑:“哼哼,墨國公府、馬賽城馬上要大亂了,誰還顧得上我們!”

俞悅應道:“你是不是笑的太早了?賀宏志沒在這兒。”

兇人一臉橫肉突然拉直:“你一定是故意拖延時間在耍我們,小畜生,老子捏死你!”

俞悅就感覺一陣殺氣比狂風還凜冽,逼的她無法呼吸;眼睛眯成一條縫,就看後邊美貌的女奴搬着一塊石頭猛砸兇人後腦勺。

路人也不想拖了,雖然對萌正太感覺不錯,還是張開手朝她抓來。

俞悅剛從兇人的殺氣下襬脫,路人真正的高手風範氣勢更強,差點將她掀飛。她依舊眯着眼睛,又見門口一個紫色身影從女奴頭上飛過,寶劍閃過一道寒光,天外飛仙“噗嗤”一聲刺中路人後心。

俞悅連退五六步、七八步,氣場輕鬆一點;再看寶劍從路人胸口刺出,血不停流。

“咔嚓!”女奴把兇人砸了。

兇人已經下意識反應,沒砸昏一腳朝後邊踹去。

莊上弦鬆開寶劍,一步退到兇人跟前,揮手便是一記青龍拳。

兇人只得接招,沒想到莊上弦年紀輕拳頭真像一條龍,咬的他發昏。

“咔嚓!”女奴搬着石頭又給兇人一下,完了趕緊跑。

俞悅特佩服這女奴,本是挺不錯的一個女子,面對高手幹了一下還敢來第二下,也沒腿軟。

女奴腿軟的靠在牆上,渾身都軟,不過少年交代的她都做了,這輩子都值了。

兇人後腦勺全是血,傷的比莊上弦那一下還重;但不甘心,一聲咆哮硬是將二十秒的暈眩時間、僵直狀態打破。

“嘭!”莊上弦一記重拳轟爆兇人一隻眼睛。

兇人就在清醒的狀態眼看着,沒來得及還手,腹部又挨一腿,飛後邊差點撞倒一堵牆。

俞悅就看莊上弦變成一條暴龍,把人收拾了就行,弄壞牆要咱自己修的。

路人也看見莊上弦,再看着殘月,只要抓了她跑路還是能活命的。

俞悅唰一下跳牀上蹲張孑傑後邊:“本公子欠你一個人情。”

張孑傑激動的爬起來護着俞小姐,被子沒跟着爬起來,又露出他白花花的一片。

莊上弦追上去一把抓住路人,拔劍再使勁捅他一劍。

“慢着!”路人急忙喊,但是晚了。

莊上弦將他扔一邊,飛過去抱了月牙就走,走到牆邊一腳踩死兇人,繼續大步離開南樓。

外邊風一吹,天陰沉沉,又來了一隊護衛。

俞悅冷的發抖,使勁瞪少年,又做什麼,抱這麼緊快抱死了。她沒死在兇手手裡,難道要成爲第一個被抱死的?想起來特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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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上弦抱着她快到超級門房、正是後邊影壁位置,低頭看着她。

俞悅嘟着嘴滿腦子怨念,她本來就被兇人來回傷到了,少年還這麼狂暴。

莊上弦低頭咬她一口,差點就出事了,他要吃人。

俞悅扭頭,聽外邊哭天喊地兵荒馬亂怎麼搞成這樣?脖子正好被咬一口,忙喊:“唔痛!”

莊上弦咬的是圍巾她痛什麼?忙拽開圍巾,就看她雪白粉嫩的脖子一個挺大的手印、觸目驚心。莊上弦一身寒氣,轉身走兩步又停下,對跟過來的護衛下令:“把那兩人帶來,梟首示衆,再剁成肉醬!”

護衛都嚇得發抖,趕緊一溜煙跑了。

莊上弦依舊一身冷的像冰天雪地,抓着月牙的頭咬一口:“受傷怎麼不早說?”

俞悅差點落淚:“你是龍嗎咬的不會痛嗎?”其實想說你是禽獸嗎?

莊上弦看月牙半天,月牙是弱小的,他應該保護她,都是他不好。將她放下來圍巾理好、衣服理好,沒穿大氅正好丫鬟送來斗篷,裹得嚴嚴實實,不冷了:“還有沒有哪裡受傷?先回去休息?”說着就要抱着往回走。

俞悅忙攔住:“還好,一點內傷,先去外邊。”

她不是小白花,傷了就傷了,不說沒準又被欺負。現在外面情況嚴重,墨國公還是在現場比較好。

莊上弦看月牙氣色還行,抱着她飛上屋頂,下面特混亂。

四處都在殺人,其他人嚇得亂跑亂喊,真正的混亂就是這些人制造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奴隸剛做了平民,不會趁亂也打起來。大批維持秩序的護衛也是從他們中間選出來,也下不去手。

那些別有用心的還在煽動:“墨國公壓根不將老百姓當人,他就是暴君,濫殺無辜!”

莊上弦將月牙放下,伸手:“弓箭拿來。”

俞悅也伸手:“彈弓拿來。”

馬補趕緊從懷裡掏出他自己悄悄做的彈弓,還有一袋石子兒。

※※※

國公府東門前廣場、街上,亂作一團,天又陰又冷,慘叫不停,就像地獄。

大門南邊,是崇州的小貴族等;大門北邊,是從外邊來崇州的商人等;這些人也亂哄哄好像世界末日,反正都亂,有些人就像亂着玩。

鹹向陽沒穿斗篷,就一身火紅的軍裝,帶着一隊女兵殺到北邊,一氣兒抓了十幾個出來。她親手抓着一個,先賞一拳。

被抓的是那個瘦的看着就猥瑣又邪氣的男子,剛纔喊得最激情;現在肚子吃一拳,痛的弓着腰、出一身汗,不冷了。鹹向陽小姐偶爾也能善解人意。

邪氣男像條狗被拖着,緩過勁兒直起腰憤怒喊冤:“你們做什麼?國公府就是這麼暴虐,隨意欺凌我們小老百姓、草菅人命!我們小商人,好歹爲崇州提供物資、做了貢獻,你們這是過河拆橋,這是慘無人道!”

鹹向陽將他拖到超級門房前,冷笑道:“不愧是商人,一張嘴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不做狗都屈才,你天生就是做狗的料。”

邪氣男更有理了,大聲吼:“你這是赤果裸的歧視商人!”

鹹向陽挺着胸器應:“是啊,士農工商爲何你最賤?那些商人不做狗?問題出在你身上,就不要老扯大旗。”

邪氣男就要扯,一眼看見大門內又愣住。

大門內沒什麼,就是一隊護衛拖着幾個死人出來。外邊死了都有數百人。

鹹向陽招手,護衛將路人和兇人特地拖到邪氣男跟前。兇人雖然爆了一隻眼睛,還是能認出來。路人作爲高手,身上血還在滴,眼睛似乎還沒閉。

邪氣男氣焰一下虛了一半,扭頭甚至想後退,完了。

鹹向陽抓着他呢:“眼熟吧?昨晚還一塊吃酒,現在死了。”

邪氣男作爲商人一向精明,這時候怎麼能認?理由都早想好了,或者隨口就來,色厲內荏:“那又如何?我們商人要和很多人打交道!”

他還有好多話要說,卻猛地一聲淒厲尖叫,魂飛魄散差點嚇尿。

護衛有點惡趣味,一刀將兇人梟首,又好像斬在邪氣男脖子。邪氣男定力足夠好,知道斬的不是他,硬是挺住再一看,兇人的頭還差一點沒斬下來。護衛拿着刀一看,捲刃了,再補一刀。

邪氣男終於挺不住軟了,胃裡難受的直想吐,眼淚嘩嘩的流。

護衛任務還沒完成:“把頭掛起來,其他的剁成肉醬。”

鹹向陽說道:“等等,把他也砍了。”

邪氣男大哭:“你們不能動我!我是渧州人,是渧商!你們不能殺我!”

鹹向陽看他哭着更猥瑣:“本小姐還以爲皇商呢,那還不是商人?主公有令,在崇州蓄意挑事要嚴懲,給你特赦了?”

邪氣男大叫:“我是渧商!在各國之間都有貿易,皇帝陛下都要禮讓三分!”

莊上弦在屋頂下令:“將他及相關人員都貶爲奴隸。”

邪氣男的小命暫時保住了。廣場及街上越來越安靜,哭叫也不敢放肆,氣氛越來越壓抑。

兩個四層高手的頭掛起來,鞏州一夥都知道計劃失敗了。賀公子沒救出來,又搭上兩個四層高手。這樣的高手鞏州也沒幾個,代價慘重。

鬧事的也被處理的差不多,剩下的再鬧也沒用了,只能放棄。

國公府操練的幾千護衛出來維持秩序,打掃戰場,用了半個小時,場面好像恢復原樣。風依舊冷冷的吹着,天依舊陰着,心沉着。

門房屋頂上,賈鵬、賈鷂、石黍、石稷、潘伯壎等回到主公身邊,佔金花、鍾亦良、馬補等人也在。

莊上弦走到屋頂前邊,星眸掃過下面數萬人。

衆人愈發安靜,對主公更加敬畏。風中飄來的血腥味提醒他們一個殘酷的現實。

莊上絃聲音像風中的血落到青石上、飄到每個人耳邊烙印在他們靈魂上:“崇州的形勢依然嚴峻!那些心裡藏着禽獸的人,隨時可能搞破壞!爲了整個青巖、爲了墨國考慮,各種物資將嚴格控制!”

聲音在城堡迴盪,這次沒一個人吭聲,風聲都小了一些。

天上的烏雲豎起耳朵聽着,古老的城堡默默看着。

莊上弦一身紫袍,陰暗中閃着光芒:“如果有人不放心、或者確實困難,冬天可以留在馬賽城!從現在開始,到明年正月底!但是,你們田地上可能造成的損失,由你們自己承擔!其次,寡人不會白養着你們,留下來就要幹活!老人和七歲以下孩子,如果確實無力供養,留在馬賽城,寡人會提供基本保障;但想要得到更多、過得更好,也需要你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幾萬人面面相覷,沒聽錯嗎?大家都聽到了?

有些人腦子靈活,心想大家剛纔吵半天,其實主公早有打算麼?

屋頂上,佔金花心想:來了就留下吧。

鍾亦良看看東南、東北兩邊,喟然長嘆:“原來釀酒坊和織布坊,有奴隸一萬左右。你們進行改造,說爲了將來考慮,可以供兩萬人居住。將來就是現在吧。冬天擠一擠,住三萬人沒問題。城外爲了存放物資做了一些改造,住一兩萬人大概也夠。所以大概的話,這些人都留下來也行?”

佔金花看着鍾國令特膜拜,這麼一說,真是早算好的呢。

俞悅看着鍾亦良,說好的惡來,卻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直坐那,好在看到混亂與鮮血也沒臉色通紅或者蒼白想吐。

鍾亦良好奇,殘月公子怎麼會說他是高手?

俞悅現在不討論這問題:“人,是最重要的一項資源。一個城市要發展,首先要有人,其次有資金。崇州人少,但馬賽城周圍的地其實很肥沃,有些地方纔是真正的貧瘠,很多人在那種地方掙扎,完全是浪費資源。”

鍾亦良最近對崇州尤其馬賽城做了更多研究:“馬賽城周圍的田大約十萬畝,畝產二百斤,單純吃飯的話,是能養這麼多人。”

俞悅說道:“是啊。他們之所以在那些地方,是奴隸主要佔着更多的地,種糧食、種蒲草。沒效率就壓榨他們的生命,這也是最沒效率的方式。現在做個比較。奴隸種一般的地,一人種三十畝,畝產一百斤,一石糧最高的價格不到五百文,姑且折算十五兩銀子。石部工匠就說雕刻髮釵,普通的一天三五個,就說平均五個,賣價二兩銀子。要實現髮釵的價值,從開採石料到賣出去,工匠只是中間一環,假如他只貢獻兩成,就是四百文,一年也是十五兩銀子。”

周圍除了佔金花還有一些商人、文人、夥計等,大家聽傻眼。

搞最後都是十五兩?湊巧還是天意?

佔金花腦子靈活:“青巖玉的名聲若是打出去,以後價格能更高。只要做工好、時興,賣到京城去,一兩銀子一支保證沒問題。”

俞悅就看中她:“糧食除了戰亂年代,價格變化不大,除非良田萬頃剝削的農民多,是賺不了大錢的。奴隸主也知道這問題,所以就釀酒,兩石糧食大概釀五壇酒,一般的話一罈四五百文,價值立刻翻了兩三倍。但酒是消耗品,青石不同,是耐用品。一個好的鎮紙,父親用了,十年後兒子用它也中舉,一百年後重孫子還能用。再假如某位王公喜歡,一百兩銀子買來送他你買不買?”

鍾亦良一嘆:“一幅名畫幾百兩銀子很正常,喜歡就是無價。”

俞悅看他特愛嘆息,或許是知我者謂我心憂:“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只有讓大家吃飽穿暖,再跟他講別的。要改善青巖的狀況,就要改變其模式。糧食夠吃就好,酒差不多就行,然後選擇一些更有價值更有意義的事情去做。比如一幅名畫、一件名作,千年後依舊帶給人精神上的享受。”

鍾亦良看着她一嘆,和她稚嫩的臉真不相符。

俞悅也一嘆,她嫩她萌怎麼了?

莊上弦忙完了,過來抱着月牙就走,她萌他喜歡就行。

鍾亦良、佔金花、馬補也跟着一嘆,特有節奏感,好像下面無數人在嘆息。

回到主樓,卓穎婖已經醒了,人陸續回來,氣氛卻有些壓抑。

其實這事怪不上誰。四層高手有心闖進來,大家更敬佩殘月公子,她怎麼把人忽悠到刺史那兒逃過一劫的?

莊上弦抱着月牙到一樓大起居室。大家也跟着來,卓穎婖來給妹子診脈。

俞悅其實還好,不過爲了擺脫練大字的噩夢,她就裝的更弱一點。

莊上弦一身冷酷,看着卓穎婖,好像能將她看穿。

卓穎婖長得普通,沒有自戀傾向,心理壓力還是蠻大。不過兩個四層高手,沒掐死她真的命大了。診完忙說道:“輕微氣血凝滯、肺腑震傷,不用吃藥,注意飲食、休息,過一陣就能恢復。”

莊上弦把月牙圍巾取了,讓卓穎婖看她脖子。

俞悅忙給卓姐使眼色,親姐這麼聰明,一定懂她什麼意思。

其他人都一陣驚呼,掐這麼重,根本是要她命呢,應該將鞏州刺史也剁成肉醬。

卓穎婖深有同感,妹子這麼小、這麼萌,哪個沒人性的下的去手?

※※※

直到冬至,鞏州的物資才全部處理好。

蘇晴慘烈被削,賀宏志沒放回去,其他人幾乎全軍覆沒;所以鞏州沒再廢話,默默的。好像要磨刀等着過年,過明年,明年重新來過。

崇州先把今年過了再說。物資收到,部分加入墨國的商人爲了刷人品值,使出吃奶的勁兒又弄了一批,也少不了曹舒煥、嶽奇鬆等人的努力。總之省着點能用好一陣了。

分到東西后依舊選擇留在馬賽城的平民將近三萬,也安頓好。

城堡內積雪一尺多厚,國公府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俞悅是傷員,雖然有時候出謀劃策,多半時候莊上弦讓她休息。閒的沒事,裹的嚴嚴實實像個球,大紅球滾到花園賞梅。

崇州梅花不多,但國公府幾株老梅,估計也是幾百年,開的梅花依舊嬌豔。

俞悅擡頭望天,雪在下,風一吹枝頭也在下。

好多枝頭打雪仗或者欺負人似得往她這兒扔。梅樹玩的太嗨,把梅花扔下幾朵,像小姐掉了頭花;又像是勾引,等俞悅撿起來彬彬有禮的還給小姐,兩人就搭上了話。

俞悅是妹子,搭話有個鳥用,沒情調。

俞悅反正裹得嚴實,大家打雪仗隨便。她再看旁邊青石,冰在上面開出晶瑩的花。

青石和人一樣有各種性格,有的樸實,完全青色,一絲雜色雜質紋路也無;有的上面有各種紋路形成神秘的圖案,有的再加上各種顏色風流俊俏。

這塊青石藍色中透着一抹紫,無色的冰在上面開出純粹的花,有種說不出的、估計就是高嶺之花吧,讓人心中一顫。

又或許洗盡鉛華,超脫世俗,無色比有色更美、更驚豔。

然而無色不能離開有色,雪山一片白會讓人得雪盲。總這麼破壞氣氛,但現實就是如此。所以雪地和紅梅纔是絕配,美人和流氓天生一對。

好好的溼意又被流氓破壞,俞悅拿着《九華經》坐雪地上練功。

她要擺脫弱小!

雪中的幽香,冰凌盛開的天堂之花,俞悅很快進入狀態,在最完美的剎那碰撞現實,是現實耀眼的陽光讓一切變得像一場夢。

莊上弦來到花園,遠遠就看梅樹下,一個大紅球,太耀眼了。周圍古樹打雪仗,落下的雪快給她蓋上一層。她周圍還颳着風,風捲着雪,雪纏着梅。

莊上弦離她三米停下,星眸看着幾個夥計。

夥計點頭,一切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又突破了。

莊上弦不操心這,輕手輕腳走到月牙跟前,坐雪地上看着她臉,紅撲撲沒凍着;摸摸她手,戴着厚厚的手套摸不着,回去再摸,先看着。

鹹晏來到花園,遠遠就看梅樹下,一個大、白裡透紅的球,誰堆雪人這麼有創意?主公一身紫坐對面,莫非不雕像改堆雪人?

鹹晏私下裡覺得主公蠻欺負妹子,三天雕一個,多了就沒意思了。

或許十年後擺出幾萬個很震撼,十年後有多少個?反正偶爾換換雪人也不錯。可惜雪人不能放到十年後,這樣才更有意思吧?他知道那是萌妹子。

鹹清、鹹向陽、賈鵬等人來閒逛湊熱鬧,作爲高手,大冷天兒穿的都不多,讓多少普通人羨慕。普通人都冬眠了。

俞悅終於睜開眼睛,一眼看見莊上弦,昂着頭冷哼一聲。

莊上弦星眸看着她:“突破了?”

俞悅唰的站起來,抖一身雪,脫了手套再脫下一件斗篷,霸氣的一扔。

莊上弦忙接住再扔給鹹晏,俞悅又脫一件,莊上弦再扔給鹹晏。

俞悅兩手叉腰,女王她現在不弱小了!

穿的像個球手都叉不到腰,現在兩手叉着正好,這是最近養病讓莊上弦養肥了。

莊上弦看她身上還穿着大氅、棉袍,還這麼瘦小,眉頭一皺,抱着就走,抱手上也不重。

俞悅忙喊:“你做什麼?”

莊上弦冷然應道:“回去練大字,傷好了將之前的補上。”

俞悅嚇得爆發,猛將他一推,自己一屁股坐地上,濺起一堆雪:“不練!”

莊上弦站在她跟前彎腰快彎到地上,看着她臉:“爲什麼不練?”

俞悅應道:“手都生了。”差點給自己一嘴巴,“反正不練,打死我今天也不會練的!”必須再給自己兩嘴巴,“不練不練就不練。”

莊上弦頭快磕到她額頭,眼睛盯着她杏眼:“什麼事都別等明天,今天就必須練。”

俞悅咬緊牙關:“不練,明天也不練!”

莊上弦低頭咬一口,差點將她半個鼻子咬下來。

後邊圍觀黨、反正各自吸收消化,再面面相覷,主公怎麼欺負人欺負到這地步了?都快將人欺負哭了,唉。

鹹晏拿着大紅斗篷,襯着他一身匪氣,雪地裡還挺有格調;作爲大哥,上前勸架:“好了,今兒冬至,大家好好聚一聚。殘月還小,突破了也要注意身體。”

莊上弦將月牙抱起來,將她身上雪拍乾淨,嘛事兒回去再說。

俞悅無辜的看着鹹晏大哥,她這麼大人自己會走路,她傷早就好了。

鹹晏眨眨眼睛,這事兒他就管不着了,再說有人願意抱,換個想法也挺好。

俞悅最主要是怕被欺負,眼看過完年十二歲,也長大了,大姑娘要注意男女有別。

回到主樓,比外邊暖和多了。

就是比外邊暖和,冷的依舊能結冰。這也是一個考驗,受得了表示過關,受不了就去冬眠,和老弱病殘躲在暖和的地方,等着明年開春。

鍾亦良國令從前邊回來,穿的也像個球,跺了幾下腳卻沒敢脫。

馬補騷年小蜜蜂似得端來幾碗薑湯,鍾亦良二話不說端起來一飲而盡。

“好酒量!”俞悅樂。

“不要取笑老人家。”鍾亦良一嘆,看馬補身上穿的也單。

莊上弦抱着月牙到起居室,這裡溫度大約有十二三度,周圍生了幾個爐子,人又多。

鍾亦良覺得人很少了,那些平民冬眠的地方,基本上除了幹活轉身的地兒,都是人;但是有的吃有地方睡,大家還是很滿意。

鍾亦良脫了斗篷坐在主公前邊烤着爐子,又是一嘆:“還是佩服你們的大膽。”

豈止是大膽,簡直空前絕後。一共大概四萬人,集中起來統一吃大鍋飯、統一干活、統一休息、最重要的是統一教育。

這些人從奴隸到平民有半年,經過幾次大事衝擊,像種子剛發芽,正是教育培養的好時機。那些十歲以下的孩子,讀了書一天一個樣。對墨國公都特忠誠。

雖然吃大鍋飯,又分區分片,相互比較,記個人成績,幹得好就有賞,一個個吃飽了憋足勁兒。鍾亦良覺得他都被洗腦了,每看一次都要嘆一次。

俞悅樂:“這不是爲了跑步追上鞏州、趕定超邯嘛。”

追上鞏州是必須的。定州是東陽郡中心,趕定超邯就是趕上東陽郡、超過邯鄲。這口號若喊出去有點大逆不道,更多人估計會付之一笑。

鍾亦良也笑了,笑的很暢快,至少有理想還能去想:“鞏州州城尋常就六七萬人,馬賽城若是照這樣子發展幾年,希望很大。不過將這麼多人聚集,代價也很大,只有主公有這魄力,一般人只怕不願承擔。”

俞悅應道:“這就像孩子,你養他大,他養你老。不付出哪有收穫?”

莊上弦看着月牙,他就把她當孩子養,但不是用來養老,而是將來養好多孩子,讓月牙養大將來給他們養老。

俞悅瞪他一眼,大白天又做什麼夢。

這次和夏天不同。國公府第一次這麼搞,意義重大,又有以前的積累。以後發展了有條件再這麼搞,其實蠻促進大家的關係與交流,提升凝聚力很有好處。

鹹向陽過來站在俞悅身邊,直勾勾的看着她。

俞悅嚇一跳,心想養個這孩子也挺操心,這麼大還成天讓人操心。

鹹向陽突然單膝跪地,特認真的說道:“我要突破。”

俞悅瞭然,原來她刺激這孩子了;但她是善良妹,就不繼續刺激了:“你最近工作做得怎麼樣?是給你自己的感覺。”

鹹向陽挺起胸器,一臉的驕傲又渴望更多:“我覺得很不錯。”

俞悅看她是慾求不滿:“乾的也還湊合。那你覺得,一個高手能打幾個?你又能教出幾個女高手?”

鹹向陽想了想:“這不一樣,有些事不是人數能決定的,還是要高手上。”

俞悅看她還惦記報仇:“突破不是一兩天的事。英雄也不是一下做了一兩件大事,真正的英雄,就是做好每一件小事;遇到那一天不幸發生,英雄是不幸的悲歌。”

鹹向陽一直想說她兩年都沒突破了。

俞悅就不讓她說,那是她自己的事:“比如潘二公子。以前青巖環境那麼惡劣,他沒有放棄寵他妹妹,沒有放棄習武,連人家忘記幾百年的青巖古字都學會了。當上天讓本公子來到青巖,他就開始發光了,一個月連破兩層,那是他二十年的堅持換來的。”

鹹向陽下意識偏心潘司農:“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俞悅實事求是的解釋:“他是一粒種子,沒有水就不能發芽長成參天大樹。他是一棵參天大樹枯萎劈成一大堆乾柴,沒有一點火種就不能燃燒。”

鹹向陽懂了:“他是乾柴,你就是烈火。”

俞悅忙糾正:“是火種。”

佔金花說道:“讓他長成參天大樹,轉眼又一點火種將他燒了,潘司農真苦逼。”

※※※

潘伯壎忙到天黑纔回國公府,進了主樓大家眼神都怪怪的。

他收拾一下來到餐廳,餐廳準備了簡單的晚宴,好些人看着他又笑得開心。

潘伯壎看看身上,司農的公服穿着很有範,臉很帥,有什麼問題?

潘雙雙娃娃臉美人,穿着水紅的蒲絲裙子更清純甜美,過去跟她哥低聲說了,雙瞳剪水也是亮晶晶。

潘伯壎摸摸他妹的頭,笑道:“怎麼會呢?在青巖成長,爲青巖燃燒,是我的榮幸。”

其他人都沒的笑了,搞這麼高尚做什麼。潘司農有時候故作正經,就不像這次這麼不可愛。

潘伯壎就正經,大家要笑就換個人,或者他換個模式:“就怕是青巖的石頭,什麼火種都燒不起來。或者路邊的小草,扔到馬林大河也不能長成參天大樹。”

潘雙雙樂:“草怎麼能長成樹?大樹扔到河裡也被沖走了。”

“啊!”鹹向陽暴走了。

其他人都嚇一跳,依稀記得未婚妻剛到崇州,笑的那麼瘋狂,她有前科。

鹹向陽幾步奔到潘伯壎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

其他人都瞪大眼睛,好像又有戲看了。據說未婚妻已經移情別戀潘司農,這是準備表白嗎?音樂、燈光、玫瑰!沒有玫瑰花快去花園摘一捧梅花!

抱一捧梅花表白是什麼畫風?自己腦補。音樂中再加一句高冷的玫花香自苦寒來,追你多年不容易。

俞悅和莊上弦進來,看鹹向陽小姐和潘伯壎王子真的蠻配,傳說中的夫妻相。

鹹向陽扭頭一看,拋棄潘伯壎果斷幾步奔到莊上弦跟前。

欻欻欻!其他人跟着整齊扭頭,不要太勁爆啊!這樣對潘司農又是幾個意思,欺負老實人嗎?有些人忙中給潘司農送去同情的目光。

“我不是一棵小草,也不是一顆青巖的石頭!”鹹向陽大聲宣佈。

“青巖的石頭怎麼了?我們都指望青巖玉賺錢、賺大錢、賺好多好多錢。”俞悅沒搞懂,但有些事必須說清楚。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賈鵬騷年真情開嚎。

一部分人已經笑噴,再看潘司農就滿是敬佩,又覺得他不厚道,開始同情鹹向陽小姐,真是忙。

潘伯壎很無語,他隨口一說,鹹向陽爲什麼就往自己身上想?難道女孩都這麼敏感?

鹹向陽倔勁兒上來,再次跪在俞悅跟前:“我不管,反正我要突破!我要去青巖山,我要去馬林大河!主公,不突破我不過年!”

一夥計問:“你還真準備將自己扔到馬林大河試試啊?那只是打個比方。”

有些人都笑歪了。愈發覺得潘司農不聲不響挖了個坑。陷入愛情的男女都智商低易衝動估計要出事啊,笑的都擔心。

俞悅很平靜:“你過不過都別拿來威脅別人,並沒有人欠你。”

鹹向陽哇一聲哭了:“我就是要突破,嗚嗚嗚弦哥哥。”委屈的直往他身上撲。

莊上弦隨手將她甩給賈鵬。

鹹向陽不樂意,賈鵬還不樂意,將她甩給潘伯壎。

潘伯壎男女有別,鹹向陽一把抱住潘雙雙,哭的好像被三個男人拋棄。

其他人又笑不下去了。這麼大人這樣放肆的哭,她的毛病依舊沒改。沒見過的都大開眼界。

俞悅看莊上弦一眼,別生氣,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再看潘雙雙脾氣好,還準備安慰,她冷然說道:“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你是先鬧再哭,有打算上吊嗎?”

賈鷂冷酷的接話:“她不是要去馬林大河?”

莊上弦冷硬的下令:“那就去一趟。”

鹹向陽立馬不哭了,抖擻抖擻精神,也看不出傷心,這功力真是。

準確的沒有讓她去跳馬林大河的意思,而是去山上葫蘆洞看大河奔騰。就是同意了,鹹向陽一哭二鬧再次成功了,轉眼興奮了。

俞悅懶得聽她廢話,和莊上弦說道:“山裡還有很多百姓沒出來,大雪封山,可以帶上一些物資去慰問,聊表心意。”

莊上弦看着月牙,他是想帶她出去轉轉,看看冬天的青巖。

俞悅眨眨眼睛,這有什麼不同?反正大冷天只有高手能出動,大家背點東西不嫌重,就當是冬練三九:“二層以上選三十個人,潘司農留守馬賽城,最近事也少了。”

潘伯壎忙說道:“我要去。天天累得像狗,我請求休假。墨國有國令,比我更合適。”

莊上弦點頭:“鍾國令留守。鹹清也留下。”

一部分人又看着潘司農,這是休假去陪鹹向陽小姐嗎?這感情藏得夠深。

鹹向陽也忘了和主公、俞悅表白,偷偷看着潘伯壎臉比衣服還紅。

數日後,又下一場雪,雪後初晴,陽光照在主樓前,風颳到臉上特冷,莊上弦、俞悅、鹹晏、賈鵬、賈鷂等準備就緒。

俞悅原來那個竹簍早就不見了,重新做一個竹簍。

竹簍好啊,裡面什麼都能放,揹着又舒服。俞悅裡邊穿着棉衣,外面穿着皮大氅,要走路所以穿的少;再背一個竹簍,這什麼畫風?

莊上弦、賈鵬、賈鷂都覺得特親切,妹子的竹簍還寶貝似的不讓人拿。

莊上弦雖然是主公,也背了個大包,目測得有二三百斤;他個子高但很瘦,穿的又少,看着就像被大包壓迫的;好在直着腰,主公的威勢猶在。

其他人都特敬佩,主公年紀小,但做什麼事都衝在前,可惜這次只能去三十人。

莊上弦看着月牙皺眉:“寡人給你拿着。”

俞悅閉着眼喊:“本公子不弱!”

莊上弦摸摸她的臉,被風吹的冰冷,嘴脣也有點冷,拉着她就走。

俞悅瞪他瞪他使勁瞪他,揩油佔她便宜還裝什麼裝。

莊上弦星眸看她一眼,要不要抱着咬一口?感覺像紀念遊。當初一無所有又沒準備把青巖當什麼,兩人相遇。現在擁有墨國也承擔責任,再扔一邊暫時放下責任依舊簡單的一遊,雖然肩上還揹着責任,還是不一樣的。

俞悅覺得她才應該感慨。她的周遊世界、揹包遊、穿越計劃等,在青巖呆這麼久,這次纔算正式一遊了。

其實兩人還年輕,就像剛畢業一年,和畢業十年、二十年後的同學會完全不同。或者小學畢業一年和大學畢業一年,他們基本就是小學畢業。

出了城堡大方向往東,進了山積雪能有二三尺厚,有的青石上雪則被風颳走,結一層薄薄的或不薄的冰,總之路越來越難走。

大家都是高手,揹着東西一天下來也沒走多少路。好在葫蘆洞被列爲修煉聖地之一,路線已經選好,沿途做了一些準備,傍晚停下來有個休息的地方。

這山邊坡比較緩,挖了一個石洞,左右搭了兩個草棚。坡下山溝有一些樹,原本還有一條小溪,現在早被冰雪佔領。

鹹向陽忍了一天,終於忍不住抱怨:“青巖真是個鬼地方。”

沒人搭理。石黍和幾個護衛到周圍看一遍。賈鵬和幾個夥計忙着收拾山洞和草棚。

鹹晏陪俞悅去到那邊山轉轉,只有莊上弦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

鹹向陽奔到莊上弦跟前,莊上弦特生冷的看她一眼。

鹹向陽嚇得打個哆嗦,咬着嘴脣轉身就跑,看見潘伯壎正好去找他。

潘伯壎也在忙。兩個護衛輕裝,將路線附近可能遇到的百姓情況查完來彙報,好早做準備。總不可能揹着這麼多東西滿山亂轉遇到人就給。

鹹向陽站在潘伯壎身邊安靜了一點,又理理衣服擺出淑女的姿態,耐心等待。

潘伯壎問完轉身去找主公。那邊有一個小奴隸主佔着一百多奴隸頑固的打算頑抗到底,冬天卻找他麻煩,他好像是打算和老天頑抗。

“等等!”鹹向陽急了。

“哦,什麼事?”潘伯壎好像纔看到她。

“那種老頑固,讓他去死好了!”鹹向陽不知道怎麼就火了。

“你不能替老天決定,也不能替主公決定。”潘伯壎不知道這位小姐怎麼越來越驕縱。

“你們是陪我去馬林大河!”鹹向陽大喊!憑什麼都是女孩,大家對俞悅那麼好!以前大家都對她很好,她又沒做錯什麼!

潘伯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也沒義務對她說什麼。

鹹向陽氣的跑到那邊山找俞悅。

山頂的青石突然變得近乎筆直,高大約有五十米,就像一個巨人站在那兒欣賞青巖壯觀的美景。青石、白雪、夕陽,磅礴中透着時間的滄桑。

俞悅和鹹晏就站在巨人的肩上,鹹向陽在下面昂着頭卻上不去。

俞悅低頭看一眼,鹹向陽小姐不知道又抽什麼風。有時候沒有大是大非,她就這樣。

鹹向陽覺得俞悅在俯視她,忙喊道:“鹹晏,我要上去!”

鹹晏應道:“你隨意。”

鹹向陽差點一頭撞青石上,她小時候學騎馬,都是大家輪流抱她上馬再教她:“你下來幫我!”

鹹晏沒吭聲,眼睛看着俞悅,她在雪地寫青巖古字,比寫大字好看多了。

俞悅扭頭看他:“你也看出來了,所以不是我練不好,都怪字不好。”

鹹晏猛地豪放一笑,青山迴應,冰雪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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