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悅今兒不穿舊衣服,穿嶄新的裋褐,青翠的像棵樹,站雪地、泥地上擺個姿勢,青蔥少年玉樹臨風,陽光下帥不可擋。
莊上弦今兒也穿新衣服,紫蟒袍,國公之威。
俞悅就想離他遠點兒,這大冷天兒別把她凍着,也別擋她太陽啊喂。
莊上弦就追着月牙。太陽又不暖,怕冷給她穿大裘又不要。
俞悅纔不要,見過誰裹成球還能帥的?長這樣她容易麼?還總搶她風頭,壓她一頭。
鹹晏、鹹向陽、曹漭、唐潽等都換了新棉襖,跟着主公來到梧桐樹下。鳳棲梧桐,寒鴉早飛走了。
幹活的工匠一部分依舊忙、趕時間,一部分輪休,湊過來助陣。
外邊一夥到了。車馬停下,別嫌這地方是亂點兒。
領頭的依舊是內侍壽銀淵,及兇獸羅九肆。
羅九肆和莊上弦打交道久了,雖然磕磕絆絆,總算全須全尾活到現在,沒交情也有幾分孽緣,幾分經驗。今兒依舊收斂兇性,讓給壽銀淵表現。
壽銀淵人高馬大,披着黑色大裘,帶着皇帝的龍氣,簡直叼爆了!比上次還叼,衝着莊上弦牛逼的喊:“陛下有旨!”
論理現在莊上弦該噗通一聲跪下,其他人都應該跪下聽旨。
俞悅不講理,上次害她自盡呢,有仇,聲音清脆響亮:“有紙你喊屁啊!莫非以前上茅坑都用手?”呃好像太噁心了點,趕緊換,“或者用苞谷葉?南瓜葉有毛刺,用稻草是最好!不過聽說皇帝都用黃綢,老百姓做衣服都用不起。”
圍觀黨已經不知作何表情。假如皇帝真的用玉米葉?
曹漭騷年敢接腔:“總有忘記帶的時候!”
大家……隨便發揮想象,娛樂一下。
壽銀淵差點氣瘋。他都想不出,莊上弦怎麼敢公然和陛下作對!
俞悅勁頭正上來,從哪兒掏一把紙,飛到梧桐樹上揮着紙扯着嗓子吼:“有紙!找着了!等等我啊馬上來,千萬別用手啊還吃飯呢!”
氣氛終於崩了,笑聲此起彼伏。以後聽到陛下有旨都先想到一個在茅坑蹲了兩小時的。
一些傻呵呵的小姑娘熊孩子揮着小手絹,畫風更詭異。
莊上弦總得主動點,朝樹上一聲冷喝:“下來!”
俞悅飛下來,站他後邊;眼睛看着壽銀淵,手裡又朝他揮揮紙。
壽銀淵想殺她!突然膝蓋一軟,差點對着莊上弦跪下。這不行那,下旨代表皇帝,對莊上弦下跪算什麼?皇帝能吃了他!壽銀淵必須咬牙挺住,一不留神咬了舌頭。
羅九肆站旁邊都能感覺到,不過這可不關他的事。死道友不死貧道。
壽銀淵嘴裡一陣腥味兒,強行嚥下去,心中恨;但既然起了頭就繼續宣旨,雖然很蛋疼如果他有的話:“陛下有旨,殘月乃文乃武,金鄉縣主貞靜賢淑,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今特爲兩人賜婚!”
“什麼!”俞悅一聲尖叫,比內侍還尖銳高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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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銀淵正得意,準備了一大堆恭喜的話,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俞悅跳到他跟前,一腳踹翻,踩着他臉大罵:“讓本公子娶那傻逼?這是逼婚,還是逼良爲娼?皇帝這麼牛逼,怎麼不去逼殷商國?”
鹹向陽膽子也大,幸災樂禍:“因爲殷商國更牛逼。”
俞悅捋袖子拔刀子:“這意思本公子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圍觀黨回過神,也紛紛暴動。早就說了,皇帝動不動下旨,下到殷商國去,下旨減稅,下旨乾點正事啊!這真是逼良爲娼、官逼民反啊!反了!
反正有墨國公頂前邊,大家不直接和朝廷作對,有年輕人衝動。
“憑什麼讓殘月公子娶金鄉縣主那傻逼!”
“什麼天造地設,這是侮辱殘月公子,還是侮辱所有人智商!打量誰不知道!”
“下個蛋啊下旨!趕緊拿回去擦金鄉縣主的屁股!”
“支持殘月公子!這麼風光霽月,鍾靈毓秀,金鄉縣主給她提鞋都不夠!殘月公子應該娶一個仙女!將來生一個金童!”
大家藉機發泄、扯淡,一會兒能扯上天。反正,金鄉縣主那麼賤,送他們做老婆差不多,咩哈哈。
鬧哄哄一時安靜,車上又下來一個金鄉縣主,大家繼續瞧熱鬧。
金鄉縣主今兒打扮的好美,好像直接送來拜堂成親,果然是生米煮成熟飯。
金鄉縣主現在心情可不好,怒的直衝向殘月,殺氣騰騰。
俞悅嚇一跳,姿勢妖嬈唰一下撲到莊上弦身上,緊緊抱着他,又一聲尖叫:“主公救命!”
莊上弦緊緊抱着月牙,殺氣森森,真怒了。
金鄉縣主還往莊上弦跟前衝,帶着高手的氣勢。莊上弦冷哼一聲縣主飛了,羅九肆嗶了狗了趕緊閃,縣主砸到後邊申胥身上。
平王府來不少人好像送嫁,後邊車上可能有嫁妝,難怪來這麼大陣仗。
平王府護衛等急急忙忙將縣主扶起來,平王府幾個王孫衝上前。
莊上弦一揮手,全飛了,再次和縣主飛一塊,再滾一些泥巴冰雪,和一和做個餃子餡包兩籠包子,快過年了大家慶賀一下。這還沒殺人。
平王府費好大勁兒收拾好,看着莊上弦都恐怖,沒人敢上去送死了。
俞悅抱着主公愉快嚎叫:“主公救命!他們要逼死我!”
莊上弦抱着月牙安慰:“放心,寡人會保護你。”
俞悅繼續哭喪:“我不要娶那傻逼!嗚嗚那是生不如死誰這麼噁心!難道還想讓本公子戴綠帽子?這些人太惡毒了!”
莊上弦身上又一股寒氣爆發,浴德院帶半個邯鄲冰凍三尺,寒風凜冽。
圍觀的皆凜然。當年莊夏收可不正是這樣,皇帝下旨將東營長公主賜婚,然後呢。
金鄉縣主又拎着刀子上前,這造型,大家是怎麼看怎麼:賤。
鹹向陽小姐拿一柄劍給縣主換。
金鄉縣主頭戴鳳冠身穿鳳袍,外邊斗篷髒了扔了,作爲高手氣勢直逼鹹向陽,這有她什麼事兒?
鹹向陽胸比縣主大兩斤半,實力比她強幾十倍,強行換了劍,記得善良妹有臺詞:“衆所周知,你耍的一手好賤;這麼多人看着,別隱藏實力。”
金鄉縣主要吐血,雪白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發黑。
鹹向陽腦子裡記着羅寶寧,反正都是羅家賤女人,她回頭一刀劃過縣主的臉,一線血嬌豔綻放,滿意的點頭:“這樣慘烈多了,你可以開始耍賤了。”
金鄉縣主感覺好像臉被寒風撕裂,擋都擋不住,一口血噴到鹹向陽腳下。
鹹向陽跳到梧桐樹上,縣主你有種繼續往上噴,有種噴上天那。
金鄉縣主終於將她噴走,對上正主殘月,唰唰的淚如雨下,唰的把劍架到自己脖子上,悲憤的喊:“本縣主哪裡不好,你要這樣對我!今天你若不娶,本縣主就自刎於此!以後做鬼跟着你!”
俞悅忙喊:“住手!”
金鄉縣主加把勁兒,唰一下劃過脖子,又一線血。
俞悅正喊唐潽:“去弄一桶狗血來,不夠讓黃狗湊。再殺二十隻雞。”
唐潽臉上沒肉,一層皮使勁抽,這是要搞事啊往死裡搞。
一撥工匠早熱血沸騰,氣血方剛,拔腿就跑。不到兩分鐘,端熱乎乎一盆狗血來。
鹹晏一腳踹了盆,狗血像一條血龍一口將縣主吃了。轉眼又來半桶雞血,曹漭接過去繞着縣主倒一圈,平王府護衛王孫送嫁的之類捱上就一塊倒。
羅九肆、壽銀淵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好的賜婚搞這麼血腥。別人還好點兒,看起來壽銀淵也幸運;最慘烈的是縣主,讓狗血洗了個澡,什麼臉若銀盤什麼鳳袍鳳冠,一片紅。
俞悅背靠主公底氣足,面朝縣主喊:“去死吧。大家都看到,這傻逼以死相逼,本公子絕不會上當。她自己找死,也別想本公子負責。”
莊上弦給月牙保證:“沒有人能威脅你,死人也不行。”
大家全盯着金鄉縣主,萬衆矚目,現在死還是不死?反正死了也白死。
金鄉縣主崩潰,身子一歪倒地上,不如裝死。
曹漭少年不過癮:“你們怎麼都這樣啊,公主就很喜歡昏倒。”
俞則田終於趕到。一場雪剛停,皇帝就下旨給金鄉縣主賜婚,有問過他同意嗎?急火火衝到主場,對着曹漭狂發飆:“你這是要將縣主往死裡逼嗎?”衝冠一怒爲紅顏,對着曹漭一拳。
曹漭和他一拳換一拳。曹漭站那兒沒動,俞則田飛過去撲到縣主身上染一片狗血。
俞悅也發飆:“往死裡逼?你們成天跑來青墨園上躥下跳,一刻不讓人安寧,把本公子當什麼,把主公又當什麼?這麼喜歡作死本公子成全你!”
俞悅拿着刀殺過去。
俞則田連滾帶爬趕緊逃命,這速度高手莫及。
金鄉縣主跳起來撲向殘月,一邊喊:“我們就死在一塊,下輩子……”
下輩子要上天,是這輩子就飛上天,飛的比梧桐樹還高,最後又犯賤的非得喜歡下地獄。砸下來平王府護衛王孫送嫁的全跑了,眼看縣主要摔成肉醬。
俞悅把她踹上天,轉身回到莊上弦身邊,看這回還死不死。
羅九肆暗歎。金鄉縣主的價值除了殘月就不剩什麼,但死在這兒也沒多大意義。他上前將縣主一撈。縣主張嘴噴他一臉狗血。
羅九肆凶氣乍泄,差點將縣主捏死,或者又扔上天。
圍觀的看的津津有味。尤其俞則田簡直神來一筆,專門來搞笑的逗比。
圍觀的依舊越來越多。渧公子證明是奸商不是神之後,殷商國戰場毫無轉機之時;莊上弦和某戰場有新的表現,殘月公子表現更是不在五行中。總之萬衆奔浴德院,人若是水,浴德院該洪水滔天了。
青墨園更是圍的水泄不通。好在北邊圍牆修的矮,不影響圍觀。
外邊人羣好容易讓開一條道,又一隊華麗車馬趕來。一陣風颳過,一股惡臭飄。
“誰放屁這麼臭!”吃瓜羣衆亂喊。
“哪是放屁,肯定蹲坑沒帶紙!”這還不對,“掉茅坑了!”
“亂喊啥?長公主來了!”說話者的意思是,長公主掉茅坑了,或者比掉茅坑更可怕。
水泄不通之所以能讓長公主通過,這惡臭功不可沒。
一些心善的看着長公主進青墨園,一時替墨國公和殘月公子擔憂,東營長公主若是在裡邊多呆一會兒,會不會將他們薰倒?這麼噁心的招數,只有惡毒的人能想到。
“轟隆!”天空一聲巨響。
是地面一陣顫抖,只見靠近青墨園門口地面塌下去一片,長公主的車馬陷進去。狂風捲起一大堆雪,嘩啦啦將車馬埋了。
無數美人、少年眼睛閃着璀璨的光,恨不能喊墨國公千歲!太霸氣鳥!
俞悅站在莊家戰神身邊,腿軟,激動的,當然還有鹹晏的助陣。
鹹晏穿着新棉襖,和鹹向陽小姐等差不多,都有點、呆萌?蠢萌蠢萌的。這叫高手風範、真人不露相。
東營長公主來的不是鹵簿,後邊跟的車馬不少,有的撞上,有的蒙了。
羅九肆剛把狗血擦一回,好像又被淋了狗血。莊上弦真是敢。其實也沒錯。朝廷若是指望莊家軍,他還有什麼不敢?朝廷除了莊家軍還有別的指望嗎?打仗就要送死,幾個肯上?羅隱堂也不願去。兩國交戰真不是鬧着玩的。
大家將長公主從地下挖出來,就將她放門口。
比起上次到這兒,羅寶寧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什麼樣子;聞着惡臭,好像死了有一陣;這已經說不上什麼公主的尊嚴,或皇家顏面。
弄進來只怕誰一個失手她就真嚥氣了。跟着羅寶寧的也硬氣不起來。
佟晚男和一個女官帶頭,到梧桐樹下,看一地狗血、雞血。
俞悅看佟晚男,穿着狼皮大衣,陰柔又狂野,準備和渧商建功立業?今兒不能湊這麼巧。看來是打算在賜婚喜氣下順便把事兒辦成?想得這麼美,他老孃知道嗎?看來是做了兩手打算。
佟晚男直接遞上一盒子。
鹹向陽接過來打開,除了房契、地契,還有一張十萬兩銀票,記名的,不用數。
鹹向陽冷笑:“早該拿來,又不是你們的,佔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