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街上,雲遮日天陰沉,颳着風特冷。
烏壓壓的人頭急的一身身汗,看着“寶寧食府”的牌匾,但門窗緊閉讓圍觀的怎麼辦?
這不是要急死親爹麼?親孫子也着急。才大開殺戒,讓人熱血沸騰,接下來玩什麼喂,大家好歹來助陣,求開門那!
剛纔殘月公子的宣言,聽得大家真是過癮!天下亂成這樣,他們還有空來、咱不是來看熱鬧,咱朝廷的事又管不着,只能用腳投票,用這種方式支持墨國公。咱大冷天兒吹着大冷風又沒大吃大喝。
食府裡邊比外邊還暗,關着門窗是不冷,但空氣不流通,壓抑。
一些跑到門口沒逃出去被堵回來的更着急。別管殘月瘋子接下來要做什麼,跑了就沒他們事兒了。他們是純粹來看熱鬧嗚嗚。
圍觀有風險。鹹晏一路殺進來,門口一片血,好些人誤傷。
夥計帶着糙漢子,將門口清開,地上血就不管了;再擺一桌一椅,得到殘月示意,又加三張桌,橫着兩張擋門口,兩邊豎擺兩張共圍出一片地盤。
大門打開,冷風颳進來,外邊好多人歡呼。
裡邊貴客、貴人們齊心蛋疼,一些受傷的、或嬌小姐們哭哭啼啼,有的又吵又罵。
夥計來的不多,都忙着。幾個站門口維持秩序,提倡文明圍觀。桌上擺開筆墨紙硯等。又分出一部分上樓、去後邊清場,別以爲躲着就有用。
渧清絕被鹹晏生擒,讓很多人躁動又不敢亂動,人多相對不是太亂。
三點式掌櫃到現在爲止沒有表現機會。本是他的食府,現在他就是空氣,炮灰。慶幸的是地上躺一片,他一點傷沒有。
俞善行絕世人渣、蠢貨,混亂中竟然被李祿所傷,一臉血。
俞悅盯着李祿,一笑爾;知道這些人不會乖很久,看準備差不多,她飛到桌上,大聲宣佈:“結夥到老子食府,作妖,還想殺老子!你們真有種!老子今兒開恩,先不追究此事!不過你們這麼有錢,國難當頭還來享受,那就一人二百兩銀子!沒錢拿東西抵,沒東西就拿胳膊腿或者割肉放血抵!”
夥計從廚房拿來三把雪亮的菜刀,還有一把殺豬刀。
俞悅又盯上李祿,深情款款:“災民易子而食也沒多少肉,你們一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大腿隨便切一塊也比他們油水足。一個個都是忠君愛民,就要爲皇帝分憂,哪怕割肉也不能讓一個災民餓死。”
李祿嚇得一屁股坐地上,旁邊一個火盆被打翻,炭挨着他羅袍像乾柴遇到烈火,着了。
李祿嚇得滿地打滾。不是這點火可怕,是門口一夥人太兇。
其他人皆凜然。恍惚好像看到青門鎮。
有人編成歌,歌聲響在耳邊:青巖實在窮啊,青門鎮,東西兩扇門。青巖人實在兇啊,有理?沒錢你別想來,來了也別想離開。
青門鎮起步價十兩,往上一百兩一千兩都沒準。今兒一人二百兩……
外邊吃瓜羣衆也get到這歌聲,稀稀拉拉笑得開心。
有人起鬨、是好心提醒:“痛快些啊,長痛不如短痛!這麼多人要一個個來,排隊排後邊還得遭多少罪。”
有大嬸喊:“殘月公子心地善良!大家坦白從寬,態度良好,她不會爲難的!”
有猥瑣腦殘放大招:“渧公子老有錢!誰沒錢讓渧公子付!一人二百兩統共也沒多少,豪生酒店半天就能掙回來!大家都是同夥嘛!”
裡邊不少人果然盯上渧公子。何況,這事兒不是他起頭,也是他推動。
現在渧公子被擒,大家更有優越感,這事兒就得他處理。
渧清絕面不改色,心裡卻想,剛纔就該殺了他們,這些人死光和他也沒多大關係,更別說丟臉之類,他不管誰又能怎樣?
俞悅也不能讓那些貨色太嘚瑟:“渧公子若是同意,老子沒意見。但你們沒錢難道是專門來吃白食?你們吃白食經驗豐富!吃着羅宋國的白食,奸商貪官盤剝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朝廷老百姓有事了,你們卻屁都懶得管,沒到晡時就在這兒吃白食!你們吃別的白食老子管不着,但敢吃老子的白食,就得吐出來!”
俞善行實在蠢到家,非得跳出來丟人:“今兒李祿請客,我府上還有事。”
他是搬出丞相府壓人,現在也想離開這地方。
丞相府還剩幾個護衛高手,護着俞善行往門口走,看誰敢攔。
俞悅能氣死,掄圓了一巴掌將渣爹抽飛,飛過大街飛到豪生酒店門口。
街上無數人一看,殘月公子又威武了,飛到豪生酒店正好有人收屍,丞相兒子照抽不誤。好些屁民對殘月簡直敬若神明。
食府門內俞家護衛們顯然被攔住。俞悅手裡拿柄劍,舞着妖豔劍花。
一個護衛控制着怒火:“請客請的是主子。”
夜玧殤怕妹子氣壞了,一揮手護衛們都揮一邊,一招手把李祿弄過來,妹子拿他出氣。
李祿身上火已經滅了,但滾着血啊鮑魚汁之類,猥瑣又搞笑。一雙桃花眼比李建貞更帥,正面對上殘月,依舊帶着兵部侍郎兮皇帝寵臣的威風。
李家護衛高手忠心護主、全圍過來,盯着殘月警惕帶着殺氣。
其他人都先看着。殘月和李家好像特不對付,把李建貞小弟整來整去,把李晶也整的狠;現在終於對上李家大人,他可是皇帝寵臣。
俞悅想着也對,一巴掌抽的李祿滿地轉圈圈。
李家護衛一動,鹹晏一腳踢死一個,兩腳踢死兩個,他們可不是俞家的。
俞家護衛在一邊顫抖。是沒殺他們,但俞二被抽到豪生酒店了。
俞悅現在目標李祿,啪啪又是兩巴掌,教訓孫子:“皇帝那麼寵信你,但你都做了什麼?太讓人失望!今兒不用去衙門?殷商國又沒殺到邯鄲,你就沒事幹了?衙門沒事你就拿起刀上戰場,做炮灰也不能讓殷商國小瞧嘍!”
李祿狂吐血,今兒他休沐不行啊!
俞悅又給他一巴掌,國難當頭還休沐,沐那麼幹淨去勾引敵人麼?
夜玧殤攔住妹子,小心手疼:“朝廷的事不歸你管。”
俞悅冷哼一聲:“作爲羅宋國人,我看不過去!算了,你交三千兩,當贖罪。回頭自己找皇帝認罪。”
李祿急火攻心,一口狗血狂噴向殘月。
鹹晏揮手,狗血澆他自己頭上,本來春風得意這形象更猥瑣了。
不少蠢蠢欲動的看着鹹晏忌憚。一個神仙本來夠分量,再來個實力高深莫測的悍匪,皇帝都不想輕易招惹好嗎。這是妥妥的要上天。
賀昌琇身上挺乾淨,拿五百兩銀票過來給殘月:“我一共五人,就帶這些。”趕緊摘了玉佩補上,“你看差多少?”
俞悅把銀票和玉佩給夥計記賬,揮手:“走吧。本公子說了不掙黑心錢,就不會黑一文錢。”
賀昌琇很同情的看李祿一眼,離開這是非之地。
李祿急的又吐一口血,他傷成這樣,還要三千兩,憑什麼賀昌琇只要五百兩!
不少人又心動。果然越積極主動比較划算。幾百兩銀子算起來就那樣。但賀昌琇敢插李祿前頭,一般人不好意思。沒有人肯帶頭。
很多人還端着架子拉不下面子。再看殘月記賬,說她敲詐只怕都難。
對付李祿是打皇帝的臉吧?不少敏感的人心裡想,皇帝現在會不會後悔,早知道就給莊上弦住最好的院子給多多的銀子,讓他不能裝窮;早知道就將莊上弦捧上天,他有了面子,現在就不能這麼隨便。
莊上弦和邯鄲人基本就沒什麼交情,所以再怎麼得罪都無所謂。
世事因果輪迴,什麼時候就輪到自己頭上。何況莊上弦那麼強的實力,殺不了就該好好供着。有人幸災樂禍,被堵在這兒依舊愉快看熱鬧。
反正堵在這兒的人多,還有渧公子在前面擋着。
渧清絕被擒這麼久,也難受了,沒面子。
李祿沒法子,向渧公子求救:“他們這麼囂張跋扈,目無王法,暴戾恣睢!”
渧清絕一襲白袍,被他噴上點點狗血,極惡心,不過事情要解決、解釋:“寶寧食府美食傳天下,大家慕名而來,不過很正常的用餐。難道打仗了大家都不用吃飯?或者跟災民一樣天天吃稀飯?酒店、飯店等不做這些,那廚子、酒保等又怎麼辦?”
大家都不穿錦衣,多少紡織工人要失業、下崗,這責任誰承擔?
再說讓貴族和屁民一樣?奸商有錢憑什麼要和窮逼一樣?
這立刻引起貴族反彈。引起統治階級抵抗。所有人一起來,還能壓不住一個姓莊的?現在不是將他壓在浴德院那一個小角落!
老虎不發威,讓一個小小的貼身侍從譁衆取寵!
俞悅嚇着了,一朵劍花在渧公子俊臉上盛開,這樣子更酷了。她棄劍抵抗:“照你的強盜邏輯,渧商若是破產,豪生酒店那麼多人都得餓死!你若不販私鹽,老百姓就沒鹽吃,得跪着來求你!你們正常用餐老子管不着,但老子食府要關門,你們憑什麼賴在這兒?想殺老子,再霸佔食府?你們都是強盜!”
三點式掌櫃終於有機會說話:“他們已經點餐,還沒吃,怎麼能將客人往外趕?”
俞悅怒喝:“爲何不能?王法有規定?老子的食府老子做主!”
一些人趁機喊:“我們現在走!”
一呼啦往門口擠,先出去了以後再跟她算賬,話都是由人說的。
鹹晏一身匪氣爆發,先把渧公子鎮壓的吐血。
李祿離得近也飛了,場面一陣混亂。有人趁亂愈發往外擠,擠着玩似得。
“打!”俞悅一聲喝。
門口夥計一人手裡揮一根棍,棍風呼呼咔嚓嚓嚓一片人倒地上慘叫。後邊擠的快又猛踩前邊人臉上,前邊人護衛和後邊打起來,更亂。
夥計可不管,揮着棍子打斷他們的狗腿。什麼貴族階級和他們無關。
一青年抱着腿滿地打滾,滾得離混亂區稍遠,大聲叫喊:“憑什麼又不讓我們走!”
俞悅站桌上應道:“因爲你沒給錢。你憑什麼沒給錢?是故意將老子講的話忘了。這種吃霸王餐的強盜和胡攪蠻纏的無賴本公子見多了!老子就治治你的毛病。”
青年以爲殘月要殺他,愈發嗷嗷叫滾的老遠,滾好利索。
鬼哭狼嚎的好多,一些女人也混裡邊叫,男女搭配節奏*。
俞悅看他們傷風敗俗光天化日發騷,善良妹又善心發作:“既然他們急着走。那就幫他們將身上值錢的交了,送他們走吧。”
夥計得令樂悠悠。一個搜身一個記賬,外邊又一個打發,就是將人往街上一扔。
這一撥人不少,一個個搜的好慢。打都打不過,反抗也沒多大用。
外邊圍觀的看一陣,有人喊:“要幫忙否?”
俞悅應道:“行啊。將他們鞋底褲襠翻翻,沒準藏了私房錢。誰找着賞誰。”
外邊人一陣歡呼,像一羣老鼠,能將扔出去的貴人骨頭都啃了。
鹹晏豪放支招:“他們衣服鞋襪也是蠻值錢,別浪費!”
“得嘞!”外邊人狂歡。邯鄲藏龍臥虎,什麼人都有,把這些貴人扒光了再扔到豪生酒店門口,不知道還以爲酒店扔出來的。
這大冷天兒,那些嬌貴的人,腿還打斷了,豪生酒店也頭痛。
俞悅探頭瞧着不少渧家高手想來救渧公子,愉快的朝他們招手,來練練。
渧家高手都是死腦子,渧公子沒下令他們打死也不來。這裡有陷阱,以爲他們傻麼?
俞悅搖頭。這邊想跑的一夥已經收拾完,空出不少地方。
寒風颳進來,一股血腥味,裡邊人都打哆嗦。
有人尋思着,有人暗恨,來兩個神仙、悍匪、流氓收鋪子,趕緊破財消災,省的像剛纔一夥,又是捱打又不知道被搜去多少還特丟人。
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二百兩銀子又不多。有人開頭,後邊很快。
俞悅是善良妹,一揮手:“大家也算相識一場,八折。”
後邊人更歡快,基本走光,剩渧清絕一夥,和李祿一夥,還有三點式掌櫃。
外邊一陣亂喊,*到了,殘月又對上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