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霄接到田公公傳來的消息並沒有見他,只讓樑七告知一聲“知道了”,便派人將田公公送走,甚至連田公公的面兒都沒有見。
如若是其他人如此怠慢田公公,恐怕田公公早就怒火中燒,可惜這麼做的是樑霄,反倒是讓田公公舒了一口氣。
他害怕見到樑霄,萬一樑霄問起關於皇上的事情,自己答還是不答?而且無論說了什麼,只要開口,總會帶出些皇上對待此事的態度,這是田公公非常懼怕的。
因爲他不知皇上會不會突然改變心意,也不知樑霄到底是什麼心思,索性得了準確的消息,他便立即趕回宮中向皇上報信。
樑霄本想入睡,卻又因皇上傳訊醒來,轉身看看抱着孩子的徐若瑾,他繃緊的臉色上露出幾許緩和的微笑。
只有看到女兒,看到她,才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平穩下來。刺殺姜老太爺的事情如若不是夜微瀾,到底能是誰?
楚嫣兒?樑霄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可經樑霄的推斷和對澶州王府的監視,都顯示此事與楚嫣兒無關,而依照姜中方的性情,他除卻沒有殺死親生父親的膽量之外,做此事對他並無任何好處,所以也不可能是姜中方。
樑霄把有可能性的人全都查了一遍,皆是沒有任何結果。
這個人到底是誰?讓樑霄第一次體會到了難點。
徐若瑾在牀上動了動,樑霄走過去,爲她輕輕的掖了掖被角。她睡的十分甜美,可眉間卻有微微的褶皺,顯然是有擔憂。
樑霄沉了半晌,獨自出門走向後院,來到了姜必武的房間之中。
紅杏捧着一根雞毛撣子坐在牀邊守着,聽到腳步聲立即驚醒,待見是四爺來了,她則立即起身前去倒茶,可發現此時乃是深夜,又覺得喝茶對睡眠不適,但仔細又想四爺何時擔心過是否能安然入睡?
猶猶豫豫的,她左右搖擺,最後終究是一跺腳離開了屋子,把這個空間讓給了樑霄和姜公子。
但紅杏沒有走遠,偷偷的在門口豎着耳朵聽。
樑霄坐在姜必武的牀邊半晌,纔開了口,“再繼續裝睡不醒,我可要揍人了。”
“別……”牀上的人輕輕一動,開口說了話,“我、我是個混蛋。”姜必武除了這般,不知能如何評價自己。
樑霄點了點頭,“你本來就是個混蛋。”
姜必武默不作聲,因爲他無法反駁。
“是個爺們兒,就想想姜家的事,讓你在府上養傷,不是讓你泡妞閒着,你得幫我做些事。”
樑霄如此嘲諷姜必武,姜必武卻並未聽得出來,他此時重傷在牀,更是滿心悔恨,哪來什麼心思琢磨女人?
“你說,我全都聽你的,只要你說!”
樑霄轉頭看着他,“從姜老太爺準備與我父親一同過年開始講起,一直到刺殺發生,到你爬到我面前爲止,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一個細節都不許落下。”
姜必武深吸口氣,“那我需要仔細想想。”
“哪怕是你與誰一同醉酒,去花樓睡了哪個女人,說了哪些話都不許落下,你必須講給我聽。”
樑霄的嚴苛要求讓姜必武嚥了嚥唾沫,而門口偷聽的紅杏則僵在當場,在姜必武開口說起第一句話的時候,她便悄悄的離開。
她不知姜必武會講出些什麼,可她不願聽到他的風流韻事,那會讓自己心痛,更抹殺了他在心中的美好。
姜必武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起,樑霄閉目養神,靜靜的聽。
二人一人講、一人聽,很快便到了翌日天亮……姜必武已經口乾舌燥,累的睡了過去,樑霄也沒想一晚就聽完所有的細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便回到徐若瑾的小院之中。
稍後夜微言還要前來,他雖不忍心,卻也把徐若瑾一同叫起了身。
徐若瑾睡的迷迷糊糊,聽到樑霄說起夜微言會前來微服私訪,她的眼睛立刻瞪的碩大,“皇上要來?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半夜田公公特意來傳的消息。”樑霄召喚了奶孃把小悠悠抱走,“我與皇上先見一面,你稍後帶沐阮一同前來。”
徐若瑾微微怔住,雖然不知爲何樑霄要喊上沐阮,她也沒再多問,召喚楊桃爲自己打了洗漱的水,她則快速的整裝更衣,讓黃芪去告知沐阮一聲,稍後來院子裡一趟。
夜微言其實早早就出了宮,因爲他實在穩不住心、沉不下氣,而且太后過世外加朝臣貪腐,他在宮中已經情緒壓抑到極點。
離開皇宮,看看空蕩蕩的街道,望望天空中閃耀的繁星,他更加希望這一條路能再長一點。
他需要靜一靜……
馬車停在了郡主府大門,因是微服私訪,故而夜微言沒有乘坐寬宏奢華的龍輦,只是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早早就知道皇上今日一早會駕臨郡主府,所以待馬車臨近郡主府門口,樑七等人早已擡了門檻兒,馬車直接駛進郡主府內,停到了書房的門口。
樑霄已經在此等着他。
夜微言下了馬車便看到樑霄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他的臉抽搐不停,伸出手指頭指了半晌的樑霄,終究一嘆,“朕真是上輩子欠你們兩口子的!”
“皇上這是怪罪臣沒有直接將涪陵王殺死麼?”
樑霄如此對駁,讓夜微言愣住了,“朕纔沒有這樣想。”
“可我的確想殺了他。”樑霄沒有掩藏自己對夜微瀾的殺意,“可我能夠確定,刺殺姜老太爺的人並不是他。”
“你真的能夠確定?”夜微言聽得此話,頗有幾分亟不可待,“朕也想了很久這個人到底是誰,可卻沒想到結果。”
樑霄攤手無策,“臣也不知。”
夜微言有幾分不信,可樑霄向來不說假,讓他心中反而對這件事情更爲慎重了。
“樑大將軍如何?是否被此事嚇到了?朕還是很惦記他的。”
“父親還好,謝皇上擔憂。”
“你的心情好些了嗎?”
“臣會調整情緒,謝皇上體恤。”
夜微言翻了個白眼,抖了下身子道:“你既然情緒沒什麼問題了,你爲何不請朕進去說話?死冷寒天的,朕真的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