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芳茹不自覺有些擔心起夜微瀾來。
她想起那晚在門外偷聽到的對話。
夜微瀾和郭公公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地留在樑芳茹的腦海裡。
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但這件事從來沒有真正從樑芳茹的心裡清除。
每當想起時,樑芳茹的內心深處都有一絲不能忽略的恐懼。
夜微瀾和她纏綿了幾日,樑芳茹的理智也漸漸被放在一邊。
但這會兒,大約是徐若瑾某句話觸動了樑芳茹的心絃,她不期然又想起了那些事。
“三姐姐問起這件事,可是聽到什麼、見到什麼嚇到你了?涪陵王是不是隻要一笑,你就聽之任之,已經懶得明辨是非了?”徐若瑾突然問起,讓樑芳茹一愣。
樑芳茹咬了咬脣,並沒有回答徐若瑾的問題,“爲何我就這般不受人喜歡?”
她話是這樣說,但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爲何徐若瑾不喜歡自己。
明明在中林縣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的徐若瑾,處處都會維護自己,而且很向着自己,更是她可以依靠的知心人。
但是自從她嫁給夜微瀾之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她和徐若瑾的關係,也漸漸變得疏遠,甚至形同陌路。
這是樑芳茹不願意看到的,但卻沒有一點辦法。
好不容易,樑芳茹這次鼓足勇氣,打算把所有事都說開,當着徐若瑾的面問問清楚。
樑芳茹定定地看着徐若瑾,就等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
徐若瑾也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拐彎抹角。
“因爲你不明是非,被自己的愚蠢矇蔽了雙眼,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把你哄的暈頭轉向,夜微瀾也就這麼點兒本事。”
這話已經足夠直白,就像是耳光一樣打在樑芳茹的臉頰上!
樑芳茹的臉火辣辣的,羞憤又難堪,“我不許你這樣說王爺!”
看到樑芳茹如此斬釘截鐵的辯白,徐若瑾只想笑。
樑芳茹稍稍冷靜一些,“我嫁給王爺,做了涪陵王妃,我向着他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她彷彿又一次被衝昏了頭腦,容不得別人說夜微瀾一句壞話。
但樑芳茹也矛盾了,她不想讓人說,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樑芳茹真得很擔心,萬一哪一天連她自己都會不自覺相信這些,該怎麼辦?
她要相信王爺,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爲了她和王府好。
就算有時候他的做法看起來有些偏激,甚至不被人理解,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夜微瀾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樑芳茹想要試着這般催眠自己,但是嘗試了多次之後,她還是失敗了。
她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不能輕易欺騙自己了……
徐若瑾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站在樑芳茹面前,看着她神情的任何一個細微變化,感受她內心的掙扎。
“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何必還來問我?”徐若瑾淡淡地看着樑芳茹。
說到底,這些事還是要當事人自己去想,無論樑芳茹最後做出何種決定,徐若瑾都不會再幹涉了。
樑芳茹微垂着頭,似乎進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開口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力氣。
“你們根本都不理解我,都不肯理解我!”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還帶着哭腔。
徐若瑾看着樑芳茹,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呼出,雙眼微合,最後的那點期望也破滅了。
面對樑芳茹,徐若瑾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我與你無話可說。”
樑芳茹身體一震,瞪大眼睛看向徐若瑾,神情渺茫,似乎不明白徐若瑾這話是何意。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就這麼看着彼此,彷彿對方的眼裡就有她們想要的答案。
退出門去的奴才們,大部分都在門外守着,除了跟着樑芳茹來的小太監。
小太監離開前殿之後,順着小路七拐八拐地沒了影子,他已經輕車熟路,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穿行到一處寬敞的花園,那裡已經有一位身穿華服的人在等了。
他片刻不敢耽擱,快步走過去,恭敬道:“貴妃娘娘。”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嗯”了一聲。
正是方纔說要去準備點心果子的容貴妃。
她這會兒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嚴肅地判若兩人。
小太監低着頭,沒有廢話,“娘娘,王爺讓奴才來問公主殿下的安排……”
容貴妃略有幾分不耐煩地打斷小太監的話,“回去告訴你主子,殿下身體無礙,一切都按計劃來。”
小太監頭垂得更低,“是,奴才知道了。”
容貴妃瞥了這太監一眼,再開口時語氣也冷了幾分,“讓你主子別做多餘的事,不然殿下那邊可不好交代。”
小太監驚出一頭汗,忙點頭,“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如實稟報王爺。”
“快滾。”容貴妃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擺擺手就把人打發了。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監立刻就躬身退走了,按原路返回。
這時原本只有兩人的小花園,卻在小太監離開之後,又從一邊的假山後走出一個。
原來是一直跟在容貴妃身邊伺候的桂嬤嬤。
桂嬤嬤的視線落在小太監離開的地方,眉頭皺在一起,皺紋也增了幾條,似乎有些發愁。
“娘娘,這次又沒有多少消息吧?”
容貴妃沒回答也算是默認了。
桂嬤嬤聞言嘆了口氣,“只怕這涪陵王是有了二心……”
容貴妃一聽,瞪了桂嬤嬤一眼。
桂嬤嬤立刻低下頭,“是老奴多嘴了。”
但容貴妃卻沒有打算治桂嬤嬤的罪,對方從小把她看到大,在宮中是對她對好的人,她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桂嬤嬤這麼說,也是爲了容貴妃好,更是從她的角度出發,怕她被禁地的那一位責怪。
“本宮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容貴妃不容置喙地說道。
“是,老奴知道了。”
桂嬤嬤說完抿了抿嘴。
主僕二人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這花園靜立了片刻。
“桂嬤嬤,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爲何涪陵王會和殿下有聯繫?”
桂嬤嬤沒有說話,猜不透容貴妃突然提起此事的用意。
沒等桂嬤嬤說話,容貴妃的嘴角露出一絲嗤笑,隨後故作輕鬆地說道:“說起來,涪陵王的情況與本宮相差不大。”
桂嬤嬤一聽,驚訝地看向容貴妃。
她是一直伺候容貴妃長大的,所以在容貴妃還未進宮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府內了。
府內的情況,桂嬤嬤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容貴妃的父親是如何看重朝霞公主,又是如何對待容貴妃的,桂嬤嬤每每想起來都忍不住一陣心酸。
但容貴妃方纔的話又是何意?
“老涪陵王是公主殿下最看重的弟弟,從很久以前,夜微瀾就與公主殿下聯手了。”
容貴妃娓娓道來,桂嬤嬤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地點頭。
容貴妃重新正色,“但是夜微瀾的花花腸子太多,殿下那邊說不定已經有了警覺。”
桂嬤嬤皺眉,“那怎麼辦?娘娘您要……”
“無礙。”容貴妃輕輕搖了搖頭,“公主殿下心知肚明,什麼都瞞不過她。”
桂嬤嬤細想了一下,跟着點頭。
“我們只要做好該做的就可以了。”容貴妃下了結論。
“那瑜郡主那邊……”
桂嬤嬤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提醒容貴妃。
容貴妃呼出一口氣,“出來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