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經做定,徐若瑾也沒有再拖延下去的打算,派人去把禾苗喊來,當即立下了字據,五成的乾股給了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拿了字據看半晌,笑看她:“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徐若瑾是潑出去的水便不會再糾結的人,“一口唾沫一個釘,剛剛說的也不是假話,這都是情分。”
“哈哈哈,這個便宜我是佔了,不過,也不會虧了你。”
姜三夫人拍了三下手,從廂房的隔間裡,走出一個人。
徐若瑾看去,不正是那位馬師傅?
“給三夫人請安,樑四奶奶安。”馬師傅抱拳行禮,徐若瑾看看他,又看看姜三夫人,“合着您早就準備好了?”
姜三夫人笑道:“不說我氣急了,你哪會如此慌張的來見我?不過這你也怪不得我,都是樑霄爲我出的法子。”
“這個人,怎麼還胳膊肘朝外拐啊!”
徐若瑾撅起小嘴很不高興,“我可是豁出去被婆婆罵的。”
“就說你是半點兒虧都不肯吃的,這就開始抱怨開來,讓我掏心窩子安撫你了?”
姜三夫人一指馬師傅,“快拿出來吧,不然啊,那一張嘴都快能掛油瓶子了!”
馬師傅笑着拿出一疊身契遞上,“這是醉茗樓從管事到夥計以及我手下的小徒弟們的賣身契,都交託給樑四奶奶了。”
“這、這是……”徐若瑾愣住了,直直的看向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收斂起調侃的笑容,認真道:“我拿的可是乾股,只管到日子分賬數錢,沒心思去替你管什麼鋪子,可得了好處又不能不做點兒什麼,就把這些能做事、懂做事、會做事的人都給了你。”
拍拍那一疊身契,姜三夫人道:“怎麼樣?還覺得虧嗎?”
“提什麼虧,多傷和氣!”
徐若瑾當即笑的合不攏嘴,把身契全都收好,“這是您交託的人,我一定善用,絕不虧待。”
“不,不必善待。”姜三夫人擺了擺手,“身契交給你,生死由你定,這已不再是我的人,而是你的了。”
徐若瑾不禁心中沉重了些,可看着馬師傅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似乎對此並不介懷,已經習以爲常。
她豁然腦中蹦出一個念頭,姜三夫人的醉茗樓之所以能紅火這麼多年,馬師傅的酒也紅火這麼多年,恐怕都與心境有關。
她根本沒把醉茗樓當成一個商鋪,而是當成了博弈的棋子。
非生即死,怎能做不好?
只是這種感覺太過驚悚,徐若瑾還需一陣時日才能接受。
事情已經談妥,徐若瑾拿了馬師傅的身契,便予以相當的信任。
把酒麴的法子,簡單說了幾句,馬師傅的眼睛便豁然發亮,全都明白,甚至能把後續的工序說的比徐若瑾還要完整透徹!
徐若瑾驚愕於他的鑽研和細節,馬師傅震驚於她的大膽嘗試。
兩個人談了一刻鐘的功夫,馬師傅便帶着鋪蓋便跑去了“靈閣”,準備親自動手試一試。
徐若瑾看到這愛酒如命的馬師傅,也是無奈苦笑,“這種奇才甚是難得,不知您是從何處尋到的?”
姜三夫人的目光微有茫然,敷衍道:“是陪嫁我到這裡來的,之前便是釀酒,又何必拘泥於宅院之中?”
有些話不容多問多說,徐若瑾很懂適時的停止這個話題。
談完了“靈閣”的乾股,徐若瑾便說起閒雜話來。
姜三夫人即便自幼舞刀弄棍,但終歸是個女人,說着說着,便提起了侯夫人。
提到侯夫人,徐若瑾是毫無隱藏,把自己的疑問和見聞全都吐露出去,也是自我發泄。
姜三夫人聽的興致勃勃,偶爾罵上幾句,再說一說印象中的趣聞,派人去置辦了幾個小菜留徐若瑾用晚飯,兩個人倒是一邊吃一邊喝,談的甚是歡暢。
日頭再盛也總有落山之時,話題再熱,也總有歸家的一刻。
樑霄喝多了,姜老太爺早已睡夢中去,徐若瑾隨他上了馬車,便開始直直的瞪着他。
“這麼看着我作甚?”樑霄醉眼微眯,其中透出的光芒中,全是她的影子。
徐若瑾伸出小拳頭狠捶兩下,“壞蛋!你來了姜府,不在姜三夫人面前替我圓場說好話,反而亂出主意,讓姜三夫人故意發生氣的帖子,你知道我今兒還有多少事?壞蛋,太壞了!”
“噼裡啪啦”又是幾下,可她的拳頭好似在爲他舒筋活血,按摩功效。
“不替她出個主意,哪能消了她心底的怨氣?”樑霄展開懷抱,摟着她,“何況,你想拉她入股的事不也辦成了?”
徐若瑾瞪他一眼,也明白他這是欲擒故縱,說是爲姜三夫人出主意,其實還是爲了當初兩個人的商議。
“分了五成股,只是姜三夫人說,其中兩成是要送禮的,她會送給誰呢?”徐若瑾對此很好奇,“我隨口一問,她說是秘密。”
“你信她嗎?”樑霄問。
徐若瑾點點頭,“信,所以後續也沒刨根問底兒的偏要知道不可。”
“樑家如今有動作,即便朝中重臣未動聲色,但不見得他們不關注過來。”樑霄看着她,“同理,若不是皇上賜婚,姜三夫人也不會與你聯手做靈閣,至於那兩成股是誰要的,也沒必要現在就知道。”
“爲什麼?”徐若瑾追問,可不等樑霄回答,她便自問自答起來:
“我明白了!樑家勝了,靈閣便是金子,樑家若敗了,誰還在意這兩成輸家酒鋪子的乾股?對麼?”
樑霄微怔後笑,“沒想到你越發的聰明瞭。”
“再聰明也被你矇騙了,白長了那麼一張帥氣的臉,怎麼看都不順心!哼!”
徐若瑾仍心存着氣,他即便想用這等法子與姜三夫人說合,好歹提前告訴自己一聲啊,稀裡糊塗的就被蒙,這種感覺太討厭了!
“我給你賠罪。”樑霄貌似認慫。
徐若瑾撅嘴,“賠什麼?說說就算了嗎?”
“我賠你個孩子。”樑霄的手臂擁的更緊,徐若瑾瞠目結舌,當即推開,“那是你賠我的?”
“對,我賠你。”
他的脣吻上她的,她嚶嚶呻吟的抗議。
馬車的踢踏聲音伴隨着微風拂柳,駛向那一輪明月映照的方向。
這一夜,二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