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西再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四肢痠軟不說,身上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摸着暈乎乎的腦袋睜開眼睛,猛然想起媽媽和妹妹還在的事,便一下子從牀上坐起來。
結果起身的太猛,腰部傳來一陣疼痛,她皺眉低頭看去,腰兩側都有很深的指印。腦子裡不由想起他把自己按在辦公桌上的摸樣,臉一下燒的通紅,趕緊甩甩頭,目光掃了一遍室內,駱少騰早就已經不在。
隔開的那個小辦公區的電腦桌上,她的筆電安安靜靜地待在桌上,好像從來沒有被人動過一樣。她裹了被單下牀,下牀時腿還在打顫。
走進衛生間洗漱,換了套家居服,確定身上的痕跡不會被瞧見後,纔打開門出去。
保姆正從樓上下來,手裡拎的垃圾簍裡都是紙。
最後她是暈過去了,但可以預見書房的情景肯定不會很好。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地伸手撫上額頭,低下頭去,覺得真是沒臉見人了。
“少奶奶。”倒是保姆神色如常地跟她打着招呼。
她笑着微微頷首,直到保姆下了樓,收着客廳的垃圾桶,目光並沒有刻意放在自己身上,她纔不由悄悄鬆了口氣。然後突然響起媽媽和妹妹,目光急切地掃了遍室內。
“駱少公司有事,已經去公司了。”保姆擡頭正看到她的模樣,以爲她在找駱少騰。
“我媽和妹妹呢?”餘小西問。
其實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臥室的?媽媽和妹妹有沒有看到自己的那模樣?如果真見了,她以後是真沒臉見人了,都不知媽媽會怎麼想自己。
“餘太太和餘小姐見你很長時間沒有下樓,以爲你和駱少有事要談,便先走了。”保姆“善解人意”地說。
餘小西臉上又是一陣熱燙,忍着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胡亂地點頭,然後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保姆將手邊的事收拾完,走過來,問:“少奶奶,你餓不餓?”
經他這樣提醒,餘小西摸了下肚子,倒是真餓了,便點頭。
保姆趕緊將去廚房將飯菜端上來,她移到餐桌邊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鐘了,駱少騰居然還沒有回來。
“駱少說公司事多,讓你先吃。”保姆說。
餘小西點頭,想着這些日子他把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案子上,公司肯定堆了很多的事,也沒便沒有多想。而她因爲麻煩解決了,心情自然不同,胃口也好起來。就是不知道昨天害駱少騰捱了打,他會不會還在生氣。
吃完飯在客廳看了會電視,自然也播報了今天的新聞。雖然案子已經真相大白,張家卻口口聲聲稱政府偏袒駱家,網絡上也有一部分人似乎並不相信法庭的審判,懷疑那個女人是駱少騰爲了給餘小西脫罪找來的。
不過這些只是小衆而已,並不影響大局。如果餘小西那樣都要在意的話,日子過的未免太累。
時針指向十點,保姆早就走了,駱少騰卻仍然沒有回來的意思。她心裡開始有點不安,難道他的氣……還沒消?
想到他白天在書房裡折騰自己的模樣,那不是他的發泄和懲罰嗎?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手摸上發燙的臉頰有些怔忡,什麼時候起她居然開始不排斥他的碰觸了?
——分隔線——
彼時,駱少騰的布加迪從公司裡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回漢庭公寓,而是去了夜宴。他們常玩的幾個都有固定的包廂,恰巧今晚都在。
他甫一進門,經理便迎上來,並主動告之幾個玩伴今天混在幾樓,並親自送他進了電梯。
隨着包廂的被打開,裡面的火辣熱鬧也隨之撲面而來。
“駱少。”隨着這一聲驚呼,立馬引來包廂內其它人的注意。
餘小西的新聞鬧的如此之大,今天才剛剛落幕。他們以爲現在的駱少騰不是安撫嬌妻,也應該在家養精蓄銳纔對。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們玩了,所以對於他的出現無不意外。
“駱少。”
“駱少。”縱然意外,他們還是如常一般打着招呼。
駱少騰微微頷首,在起起落落的招呼聲中,逕自找了靠窗的角落坐下來。那裡有組咖啡桌椅,他修長的雙腿交疊着橫過面前的小几,接了侍者送上來的一杯紅酒。
“你們接着玩,不用管我。”他說,然後目光轉向窗外璀璨的星河。
包廂內的光線本來就暗,他坐的位置又在陰影裡,若不細瞧,大概根本就看不到這裡還坐了個人。偏偏坐在這裡的又是駱少騰,他的存在感太強,即便只是安靜的不說話,還是會影響別人。
他那麼“不合羣”,尤其臉上還帶着傷,他們又怎麼可能安心地玩的下去嘛?
包廂裡雖然依舊熱鬧,幾個男人耍着牌,不時朝他那裡望一眼,彼此交換眼神。
“要不,我們給江少打個電話?”有人提議。
別看他們在一起玩了那麼久,駱少騰這種級別的,他們也只有在他默許和高興的情況下,他們敢造次點。如今他這反常的模樣,他們可不敢上前去叨擾,說不定下刻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見幾個人都同意地點頭,他便撥了江浩然的電話。也就十幾分鍾,包廂的門就彭地一聲被打開了,這聲動靜格外的大,然後江浩然和蕭可就出現了。女人身上還穿着警服,站在包廂裡格外突兀,有人見狀起鬨地吹起了口哨。
江浩然是這風月場中的老手,自然面不改色,目光在包廂內巡了一圈才放開蕭可,對她說:“等哥一會,自己找點樂子去。”然後逕自往窗邊的駱少騰走去。
蕭可臉上露出不屑的冷嗤,轉身便往包廂外走。只是江浩然經過沙發邊,從茶几上拿了搖控器。就在蕭可的手搭上門把的一瞬間,只聽嗶地一聲,包廂的門鎖了。
“喂,哥,你這樣可不厚道,咱哥們尿急怎麼辦?”有人調侃。
“你身邊不是有女人嗎?就地解決唄。”江浩然不在意地笑着,手裡捏着搖控器走到窗邊。拉過駱少騰對面的咖啡椅,與他並排坐下來,完全不看被氣炸的蕭可一眼。
“被你整的夠慘吧?”駱少騰問。
“我這還不是爲你報仇。”江浩然沒臉沒皮地說。
報仇?
駱少騰脣角露出諷刺的笑,輕呷一口杯裡的紅酒,連揭穿他都懶的。
那小姑娘只是砸了他的車窗玻璃,還有壞了他一次好事而已,依着他從前的性子倒是不會輕易擅罷甘休。江浩然顯然是瞭解他的,唯恐他出手般自告奮勇地跳出來,說要替自己報仇。
兄弟一場,他還不瞭解他?
有時候兄弟互相侃侃這是氣氛,對方顯然沒有這個心思,江浩然頓時覺得無聊。轉頭,他打了個響指,跪在地毯上的服務生馬上看過來。
他指了指她手邊的酒瓶,服務員會意,馬上倒了一杯恭敬地送過來。
江浩然順手抽了幾張鈔票塞進女人低胸的衣服裡,才轉向駱少騰,問:“你呢?學人玩深沉?”
駱少騰沒回答,繼續喝酒。當然,脣角習慣性地勾笑,那模樣倒也看不出是真的高興還是在掩飾。
他一向這樣,讓人輕易摸不出真實的情緒。
可是這讓關心着他的人心裡卻只覺得憋火,他媽的有話不能直說?偏偏他又不敢對駱少騰爆粗口,只能憋着。
“北峻要結婚了,知道吧?”江浩然將話題轉了。
駱少騰挑眉,等待他說下去。
因爲餘小西的事他最近很忙,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兄弟的私事。當然,他們雖不常見,該幫忙的也都幫忙了,也就暫時沒拿這事叨擾他。
“跟他那個女秘書。”江浩然說,聲音裡多少有點感慨。
駱少騰手也跟着頓了下,彷彿也同樣意外。
“不可思議吧?”江浩然問。
鍾北峻跟他的女秘書關係不一般,從來就沒有刻意瞞過他們。這關係大概維持了有幾年了,一直不冷不熱的,他們以爲他也就是玩玩。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你不也在追求那個小女警。”駱少騰神色平淡地說。
“那怎麼一樣,我又從來沒有想過真跟她過——”反駁的話不經大腦就說出來了,一輩子三個字在落到女人仰頭灌酒的模樣時,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駱少騰將他的表情收進眼底,脣角露出分不清是瞭然還是嘲弄的笑。
“你呢?最近跟你太太怎麼樣?費了那麼勁幫她脫罪,她就沒感激到以身相許?”江浩然好奇地問。
按照正常的劇情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如果是的話,他不在家享受美人恩,跑來這裡幹什麼?總不會是膩了。
如果真膩了,就不會費那麼大的勁了不是嗎?
駱少騰目光與他相視,細瞧下江浩然才發現他臉上的痕跡。目光微閃,正想開口詢問,這時駱少騰身上的手機響起來。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接通後移至耳邊,吐出一個字:“說。”
“駱少,辦妥了。”那頭傳來報告的聲音,依舊嚴謹。
“嗯。”駱少騰的臉上不動聲色,應了聲,然後將電話掛斷。
江浩然看他的臉色不對,問:“什麼事?你今晚又教訓人了?”
他那個表情,江浩然就能猜出一兩分。
“嗯。”駱少騰應,點了支菸叼在嘴裡。
報了仇,按理說應該高興的,他卻好像一點勁頭都提不起來。
“因爲餘小西?”江浩然繼續猜測。
駱少騰卻沒回答,白色的煙霧從嘴裡吐出來,偏頭看着蕭可喝酒的模樣,問:“那妞好像還是不情願?”
江浩然知道他雖然這樣問,但意不在自己的事,便回:“情不情願都是我的了,想那麼多幹嘛?”他的想法極爲簡單,喜歡了就搶唄。
一直以來,他們不都是那麼幹的嗎?
是啊,一直以來他駱少騰也從來不管那個女人是怎麼想的,自己喜歡就好,嘴裡含的酒一點點地嚥下去……
江浩然看出他今晚心情不好,包廂的門又鎖了,便安心陪駱少騰喝起來。不知不覺,便喝了不少。
家裡的餘小西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着的。手機嗡嗡的震動響起,幽藍的光線在寂靜暗黑的空間裡亮起。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駱少騰的號碼,疑惑地接起來。
“喂?”不知何時起,接他的電話都變的有點緊張。
“嫂子,我是江浩然。”那頭卻傳來另一個男人陌生的聲音。
“……?”
“駱少喝多了,能麻煩你來接一趟嗎?”那頭問。
他們在外人眼裡是夫妻,丈夫喝多了,妻子去接好像沒什麼不對的。餘小西也沒多想,便應了一聲。掛電話後,衣服都沒換,匆匆套了件外套出門。
漢庭公寓裡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出租車都不能隨便進來。而駱少騰送她的那輛車因爲發現屍體,而惹上了官司,至今還在警局裡。
當然,就算領回來她也不敢開了。
出了公寓後,又跑了很長一段路才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夜宴。”她一邊關門一邊着急地說。
她的打扮大概太隨意,又已經是凌晨時分,司機特意看了她一眼。
餘小西也沒有多作解釋。
不過人家載客還是賺錢爲主,儘管好奇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將出租車開了出去。大都市就是這樣,即便已經這麼晚了,城市還處在一片璀璨之中。
兩人一路沒有說話,車子停在夜宴門外,她付了錢便進去了。
經理認識她,大概也得了吩咐,很恭敬地報了樓層和包廂號,甚至還一直送她進了電梯。
餘小西站在包廂外面,卻發現門怎麼都拉不開,只好給駱少騰打電話。也沒有人接,只聽到嗶地一聲響過,她疑惑地將手放在門把上,這次倒轉動了。
門板剛剛被拉開,裡面便竄出一個人影,差點就撞到餘小西身上,嚇了她一跳。江浩然看着逮到機會跑出去的蕭可,暗罵這個泥鰍一樣的女人,便追了上去。
餘小西站在那裡看着一前一後消失的人影,覺得這情況有點莫名其妙。
包廂裡便有人招呼她,問:“駱少奶奶?”
餘小西這才走進去,頷首,說:“你好。”
目光掃過一遍室內,視線太過昏暗,讓人不能適應。
“駱少在這邊。”有人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
此時的駱少騰已經改躺在一組黑色的皮製沙發上,修長的身子佔據了整個沙發,大概是不舒服吧,手臂壓在額頭上,也不知是醒了還是睡着?
她走近,小聲地喊:“駱少騰?”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時包廂裡的人已經陸續散去,轉眼就只剩下他們兩個,連門都給關了。餘小西想找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只好跟着坐下來。
她拿搖控器調了調燈光,讓視線稍微清明一點。
駱少騰仍維持那個姿勢,儘管眼睛閉着,可是從表情看應該是極爲不舒服,而且酒味很重。
她猶豫了下,還是去衛生間擰了條毛巾過來,拿下他的手,打算幫他擦一擦。
手卻被驟然捏住,聲音冷厲,問:“誰?”
“駱少騰。”她吃痛地蹙起眉。
駱少騰聽到她的聲音,這才睜開眼睛,只是滿眸迷茫,不太確定地問:“餘小西?”
餘小西點頭。
駱少騰皺着眉頭看了看包廂內,終於想起自己爲什麼是在哪裡般,又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浩然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餘小西老實地回答。
“所以你就來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問。
他眸子裡曜黑,不知是不是因爲她來取悅了他,裡面又帶着很明顯的笑意。他喝醉了,江浩然如果不願意伺候,叫司機來就好了。喊她她便過來,她可真善良。
餘小西也分不清他是真醉還是假醉,將他的手拿下來,問:“你還能走嗎?”總不能在這裡過夜。
駱少騰搖頭。
餘小西卻似不信,將他的腿放到地上,手穿過他的腋下,用了很大的力氣纔將他撐起來。只是剛邁了一步,他突然將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壓向她。
餘小西的小身板怎麼撐得住?
“啊!”身子失衡,結果就是兩人都重新倒在沙發上。
且,她在下,他壓着她。
手還知道下意識地撐在她腰兩側,沒有着着實實地砸到她身上,否則非成肉餅不可。只是兩張臉那樣不期而然地近在咫尺,目光與目光相對,她臉頰莫名微熱起來。
他伸手托住她的臉,拇指摩擦着,說:“你臉紅了?”
“沒有。”餘小西否認着別過頭,卻只覺臉頰更燙起來。
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脣邊都是他呼出的溫熱氣息,他捧着她的臉頰,讓她看向自己,喊:“餘小西?”
“嗯?”餘小西擡眸,他的脣正好含住她的脣,不由瞠大了眸子。
“唔……”屬於駱少騰的氣息夾雜着就這樣侵略而來,與她的氣息包圍在一起。
半晌才被放開,餘小西原本想要推開他,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時,動作微頓。因爲上面還有未消下去的痕跡,心裡一抹愧疚涌上來。
駱少騰注意到她的神色,捉住她的手,看着她。問:“如果我反擊回去,你會更緊張誰?”問完,也沒有等餘小西回答,只是用力吻着她。
脣齒糾纏間,室內的溫度也隨之升高,漸漸有了失控的趨勢。餘小西有點慌亂地壓住他扯自己衣服的手,可憐兮兮地喊:“駱少騰?”
白天,他們纔剛剛做過,她其實有點怕了。
他看着身下的她,額頭抵在她的額上,說:“餘小西,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