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舅?”我看向中年人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可思議道。
袁舅叫袁偉長,是我老舅的師弟,他們從小在一起練功,拜在一個師傅門下,兩個人感情很好。小時候,老舅帶我練武術,袁舅也教過我的。後來聽說他做生意去了外地,和我老舅聯繫也少了。上一次見他還是上初中那會兒,他請老舅吃飯,我也跟着,一晃都五六年了。
“嗯!”中年人答應一聲,“幾年沒見差點認不出你了,你老舅呢,還好吧?”
“他挺好,這段時間還籌備着要開個武館呢!”
“是嗎,在哪啊,我有空也去看看。”
我則趕緊翻出一打剛剛印刷好還沒有來得及給老舅送去的名片,從裡面抽出一張,遞給袁舅。
“國平武術健身中心?”袁舅小聲嘀咕了一下,又指着那一串電話號碼道:“你老舅的電話?”
“嗯。”
他點點頭,把名片收了起來,這纔想起來問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了一眼肖陽道:“我們今天是同學聚會,這是我同學肖陽,他剛纔上廁所的時候可能是和這位宋公子的朋友發生了一點誤會。”
“哦,那既然是誤會,就算了吧。”他又看向宋名揚他們幾人,“還不給人家道歉?”
宋名揚看了看袁舅,又看了看我,忽然眼珠一轉,笑道:“軒哥是吧,都是誤會,要不我代表我兄弟給你同學道個謙?”
我知道這是袁舅給我面子了,而且從宋名揚的話裡也可以聽出來,他哪裡是想真心道歉的?不過是在袁舅的面前裝裝樣子罷了。所以我也不敢真的託大,趕緊道:“宋公子言重了,其實錯也不在你這位朋友,是我同學喝多了,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也就是了。”
“對對,喝多了,男人嘛,不打不相識。”他說着過來一把摟過我的肩膀道:“軒哥,既然你管我二姨夫叫舅,那咱就都不是外人了,走走走,到我們這邊來喝兩杯吧。”
袁舅也點頭道:“過來吧,好多年沒見,我也想和你說說話。”
“那行,我把我同學安頓一下,然後過去給袁舅您敬酒。”
“嗯!”袁舅答應一聲,便轉身回了包房,宋名揚朝我打了個眼色,然後對着身邊的幾個人道:“沒事了,沒事了,回去接着喝!”
我扶着肖陽回到房間,他起初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後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撲過來拉着我道:“周軒,你說這事是不是就算完了,那個宋名揚,聽我爸說他可是咱們龍江市一把手的大公子,他不能找我後賬吧?”
“周軒,咱倆好歹同學一場,這回你一定得幫我。我看你那個袁舅不簡單,宋名揚也挺怕他的。一會兒你過去幫我說兩句好話唄,我爸不能出事啊,要是因爲我,丟了工作,他非得打死我。你一定得幫幫我,看在咱倆這麼多年同學的份上,你得幫幫我。”
我看肖陽這回是嚇得不輕,出言安慰他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去給你說說。”
肖陽聽我願意幫忙,一下子又高興了起來,催促我道:“那你快去,快去,這事你能幫我擺平了,以後你就是我軒哥,讓我幹啥都行。”
我聽了一陣惡寒,尼瑪啥叫“幹啥都行”,你又不是錢愛妮,我能讓你幹啥?不過我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便在同學們的注視下,邁着慷慨悲壯的步伐,推門走出了包房,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架勢。
但事實上卻是“我在他廂挺好的”,袁舅問了問我的情況,在得知了我在濱海上大學後,很是欣慰。
我和宋公子談得也很投機,談話中我還得知了袁舅家和他們宋家原來是世交,關係也非比尋常。這次袁舅難得回龍江過年,帶着家裡的晚輩們出來吃個飯。
通過聊天,我知道了袁舅是做古董文玩生意的,且生意做得很大,全國各地都有他的產業。但我猜想這些不過是他明面上的身份罷了,實際上他很可能還有軍方的背景,這一點,我聽老舅隱約提到過。
過了一會兒,我藉口同學那邊還在等我,提出告辭。袁舅道:“你去吧。”
我趁機和小宋道:“我那個同學是個渾人,其實我也挺煩他的,你剛纔都教訓過他了,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
“軒哥都說了,我能不給面子嗎?這事算完了。”小宋站起來一直送我到門口。
“那我就承你情了,下回有機會,我請你喝酒。”
“哦了,咱都不是外人。”
等我回到自己的包房,發現肖陽的爸爸肖井發也來了,正在那裡急的團團轉,見我回來,立即撲上來道:“你就是小軒吧,我見過的,肖陽他們班的班長對不。”
我點點頭,“叔叔,您怎麼也過來了呢?”
肖井發回頭瞪了肖陽一眼,“我不來還行啊,那小子屬孫悟空的,就知道給我惹禍。那個什麼,怎麼樣了?宋公子還生氣嗎?”
我笑道:“叔叔,你放心吧,這件事,小宋不會再追究了!”
“小宋?”肖井發一愣,忽然喜道:“那太好了,這回多虧你了,叔叔該怎麼謝你呢!”
“謝什麼,我和肖陽是同學,幫個小忙而已,應該的。”
“那可不行,對你來說可能是張張嘴的事,對我來說,那可是身家性命啊。這個謝,是必須要謝的。”肖井發想了想,掏出錢包來,從裡面抽出兩打鈔票來,“這裡是兩萬塊錢,這不快過年了嘛,就當是叔叔給你包的紅包了,別嫌少啊!”
“這我怎麼能要呢?”我和他推搡起來。
“小軒啊,你不要就是嫌少了?”肖井發說着還要再掏,可是現金也就這麼多了,他只好把一張卡抽出來,作勢要塞給我。
“好了,好了,我收下了還不行嘛。”我也是無奈,如果不收下,還指不定要糾纏到什麼時候呢。
“我……要不要過去再看看?”肖井發見我收了錢,試探着問了我一句。
“別去了,他們那是家宴,外人不好打擾的。叔叔你就放心吧,沒事的。”
“嗯,行,叔叔信你的。”肖井發回頭對肖陽喝道:“還杵着這幹啥,敗家的玩意兒,滾回家去。”
“哦!”肖陽打了個腦袋往包房外面走,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道:“軒哥,這次多虧你了。”
“可別叫軒哥,彆扭,還是叫老班我聽着舒服。”我笑道,“吃一塹長一智,下回說話可得小心點。”
“嗯,”他答應一聲,接着道:“其實老班,以前我總覺得你這個人吧,挺能裝逼的,但我今天發現你還真不是裝逼,你是真牛逼,以後我肖陽牆都不扶就服你。”
我笑罵道:“滾蛋!”
肖井發父子走後,我才注意到包房裡其實已經沒什麼人了,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思吃飯啊。不過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鄒文靜和舒暢都留了下來,大概是因爲不放心我吧,我心裡不由一陣感動。
走出飯店已經快10點了,剛剛我和小宋又喝了不少,現在被風一吹,不由得身體晃了晃。文靜突然挽住了我的胳膊道:“怎麼樣?沒事吧。”
“呵呵,沒事,就是那會兒酒喝急了。”
“嗯,你喝了不少酒,別開車了,我叫我家司機開車來,一會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這裡離我家不遠的,走回去就是了。”
“還是我送你吧,另外我還有點事要和你說呢。”
看着文靜懇切的眼神,我也不好再拒絕了,“好吧。不過還是先把舒暢送回去。這麼晚了,她一個女生,又喝了酒,就算是打車回去也不安全的。”
“還用你說?”鄒文靜開玩笑道,“知道你是個憐香惜玉的,怪不得能迷倒萬千少女呢?”
我也笑道:“哪來的萬千少女?”
“一個姓萬,名千的少女,哈哈!”我們說笑着,等着,本來寒冷的天氣,此時也感到溫暖了不少。
十分鐘後,文靜家的司機開着一輛奔馳商務到了,我們先把舒暢送回了家,然後才送我回家。
“你剛纔說有事要跟我說?”
“嗯,”文靜道:“初六晚上有一個私人性質的聚會,我想你陪我去參加。”
“聚會?”
“嗯,都是年輕人,聚在一起玩玩的。我參加過幾次,挺有意思的。”
我想了想道:“算了,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吧,我這個人不太合羣的,也不太喜歡那種聚會的場合。”
“你就陪我去嘛,我一個人也怪沒意思的。”她見我拒絕,便使出撒嬌的手段來,讓我着實有些吃不消。好在我家到了,我趕緊下車道:“我考慮考慮吧。”然後逃也似的跑進了樓洞。
剛到家,我便接到了小宋的電話。“喂,軒哥,初六晚上有個聚會,我想邀請你參加,有空沒?”
“啊?”我先是一愣,然後苦笑道:“今天怎麼都邀請我參加聚會呢?”
“嗯?還有人邀請了你嗎?也是初六?”
“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聚會。”
“應該是一個吧,要不能那麼巧都是初六?”小宋頓了頓又道:“邀請你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女生啊,怎麼了?”
“哦……”他拉長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那我覺得你應該參加。”
“爲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行了,不多說了,咱們初六見吧。”他不等我繼續問,便掛斷了電話。
“什麼情況啊,這是。”我自己嘀咕了一陣,就去洗漱睡覺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我便被連續不斷,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吵醒了,暗罵那些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們。
老爸老媽則是早就起來了,忙着貼春聯,貼福字。我打着哈欠從房間裡出來,揉了揉眼睛道:“你們起得可真早。”
“早什麼,都8點多了,你不說你賴牀,要不是這鞭炮聲,你還不起來呢。趕緊洗把臉吃飯了,完了一會兒還要去你姥姥家呢。”
“媽,不是我說啊,就我姥住的那破房子(80年代的火炕樓),我是真不愛去,要不等過完年,我給她在咱家跟前買套房子,住得近些,還能有個照應。”
“那感情好,就是怕你姥不願意。”
“她有啥不願意,也不用她花錢。”
“你還不知道你姥,倔得很呢,除了你老舅,她誰的錢也不肯花。”
“那還不簡單,讓老舅買不就完了,他現在又不是沒錢。”
“也是,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和你老舅搞的那個武館怎麼樣了?”
“剛裝修完,還沒開業呢,等過完年再說吧。”
“嗯,”老媽隨口應付一聲,“哦,對了,要帶的東西挺多,你車裡能裝下不?”
“呀!”我忽然想起昨晚把車停在西苑了,“媽,你們等我一會啊,我去取車。”說着我套上衣服便往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