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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從容的笑了笑,說道:“請翟相公放心,在下既然能扳倒徐文博,西營自然是有信心掌控在手掌心裡的。更何況,就算在下遇到什麼難題,還有翟相公您這個後臺撐腰,當然底氣會更加十足了。”

翟軒笑了笑,說道:“你小心很會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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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頓了頓,接着說道:“在下還得請翟相公幫忙一件事,這件事對在下上位之後掌控西營大局是有所幫助的。”

“你說吧。”翟軒問道。

“還請翟相公將王貴和楊孝武這兩人放歸,此二人經此一劫之後,必然會感激卑職,這也算是卑職在西營第一批心腹了。”周博說道。

“呵呵,你這麼快就想培養自己的心腹了?”翟軒深意的笑着道。

“在下所做之一切,都是爲了報答翟相公呀。”周博一點也不慌張,鎮定自若的說道。

“周博,有時候人順利了就會有所飄飄然,某家再告誡你一句,能撐起你的人,也能毀了你。”翟軒雖然還在笑,但是眼神和語氣都是一股森嚴的意味。

周博欠了欠身,說道:“卑職自然明白。正如翟相公先前所說,翟相公喜歡是始終如一之人,卑職必定不負翟相公所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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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鄂州城內就傳出了消息,原西營大都管徐文博陷害下屬、私販軍糧,被革職查辦。當然這個革職查辦已經可以被認爲是無罪釋放了,在這件事上看來徐文博的老爹均州觀察使徐元志是出了不少力、費了不少心思。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徐文博在卸職的當天留下了一份保奏文書,文書中描述了自己的罪過,並且誇獎了新到任不久的少都管周博一番,在最後還指名道姓的推舉周博接任西營大都管一職。

周博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驚訝不已,徐文博被自己迫害的這麼慘到頭來竟然還保舉自己出任西營大都管?這真是一件天方夜譚的奇事!不過他仔細思索了一陣之後,漸漸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很顯然徐文博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保舉自己接任大都管,還是從中受到某些人的指示或者要挾纔不得不這麼做。

當然,徐文博自己可能也衡量過,寫出這樣的保奏文書不單單能順從一個人情,而且還能挽回幾分自己的名譽。這事一旦傳出去,不知情的人肯定還會以爲他徐文博真心悔過,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

至於是什麼人威脅徐文博,這一點也不難猜測。現在支持周博上位的人只有翟軒,而且翟軒也是徐文博案子主要的揭發人,所以十之八九是翟軒威脅徐文博,如果徐文博不肯撰寫這份保奏文書,他會一追到底,秉公執法,到最後徐文博極有可能就會被判死刑或者流放了。翟軒現在有了這份保奏文書,就有一個理由可以將周博提名接任西營大都管了。

對於周博這個資歷尚淺,對糧草大營管理又缺乏經驗的人來說,擁有一個可以提拔的理由是十分難得的。

這幾天,周博在西營還是很安心的,出任西營大都管的事情由翟軒操勞,自己只需要管好分內的事就好了。更何況,就算翟軒與李輝爭執西營大都管的位置失利了,對於他來說損失也不大,自己原本就是爲求自保而已,只要不是再換一個徐文博這樣的人出任大都管,一切都好說。

不過在這段時間裡,西營內部倒是謠言四起,紛紛都在議論周博極有可能會成爲新的大都管,畢竟目前西營內部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提名這個位置。要說有資歷、有威望的就只有左右兩位左右副使,可是這兩位副使都是文職官員,西營慣例從來沒有過以文職官員擔任大都管,畢竟糧草營大都管是武將職位。

因爲這個傳言,讓周博在西營的地位有所改變,起初他每天在例行公務的時候,押勇和其他提轄都會主動討好的來行禮。到後來甚至還有人刻意到廂房來拜禮,儼然就是在爲日後新的大都管疏通關係了。

對於周博來說,他現在可沒有任何驕傲自大的感覺,相反在對於這些可以巴結自己的人時,都會表現的很謙遜與親近,幾乎來者不拒,也都順着對方的話說一些好話。他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要爲升官之後打基礎,僅僅是出於一種籠絡人心並且爲自己留一條後路的目的,萬一自己最後沒能當上大都管,那豈不是成笑話了?

這天下午,周博奉命押送八百三十石糧草前往西城的軍營。這座軍營是李輝麾下的部旅,擔任着防禦西城牆的任務。在將糧草送達驗收之後,他便率領押糧隊返回西糧草大營。隊伍剛剛抵達西營大門口時,忽然街道對面的小巷裡閃出了一襲人影。

“周都管,周都管?”從小巷裡閃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少女,而且不是別人,正是十數天前周博剛剛調任到西營時,遇到的那個婢女小枝。

周博有些奇怪,怎麼十多天前這小丫頭是躲在這裡,今天這小丫頭還是躲在這裡?對於這個巧合覺得有些好笑。他示意押糧隊先一步回大營覆命,自己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最終還是走到了街道對面小巷路口去了。

“小枝,你女兒家的成天不待在閨中服侍主人家,到處跑什麼呢?”他走到小枝面前,略帶責備的說了道。

小枝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反而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她將兩隻小手別在身後,古靈精怪的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似的。她搖頭晃腦的說道:“周都管,最近你可風光了,全鄂州城都知道你的大名嘍。”

周博笑了笑,說道:“是嗎?不過傳言可未必是真的,你這個小丫頭可不要隨便相信呢。不過看你這麼小,懵懂無知,很容易上當受騙呢

小枝翹了翹精巧的小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奴婢纔不是周都管說得那樣呢,奴婢可是很聰明的。”

周博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小丫頭還是太過童真了一些,他問道:“你來這裡作甚?”

小枝瞪着機靈的大眼睛先在小巷子口向外面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之後,拉着周博的手向巷子深處跑了去。周博被一個小丫頭這樣拉着手,倒是真感到有些奇怪,他連忙說道:“小枝,你這是作甚,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周博,奴婢才十二歲呢,這些道理等奴婢長大了一些才管用。”小枝一邊笑嘻嘻的樣子,一邊說道,對那些道德規範顯得一點都不在乎。

“那你總得先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呀?我現在可正在當值,擅自離開大營會受處罰的!”周博略帶嚴肅的說道。

“帶你去見一個人!”小枝蠻不在乎的說了道,她照樣拉着周博的手,帶着周博來到巷子深處。

周博已經猜到小枝要帶自己去見誰了,小枝是秦涵的貼身丫鬟,秦涵這小娘子又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一直都想要來見自己。前段時間小枝在他剛上任的時候替秦涵傳話相約,不過當時自己確實沒什麼要見秦涵的想法,並且還刻意說出了一番嚴肅的話,目的就是想讓秦涵注意她與自己的關係,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秦涵今天竟然直接親自出來了。

小枝帶着周博在小巷裡走了一段,在一個拐角處,果然看到了一位白衣公子站在哪裡。雖然白衣公子是背對着周博,但是從對方的身材和背影還是不難辨認出,此人就是女扮男裝的秦涵。

“娘子,周官人來了。”小枝一蹦一跳的來到了秦涵身邊,笑眯眯的挽着秦涵的手臂。

“在下見過娘子。”周博看着白衣勝雪的秦涵,心中有些感慨,如此佳人即便兩相情願也被這個時代所束縛,只能望而生嘆了。

“周博來了,”秦涵沒有回過身去看周博,僅僅是略微側了側身子,顯得頗有幾分嬌羞摸樣的向周博答了一禮。

周博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問道:“娘子此番來找在下,不知所爲何事?”

秦涵低了低頭,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片傷感,她弱聲說道:“奴家十三日前曾相約周博於黃鶴樓一聚,殊不料周博是潔身自好之人,言辭振振的回絕了奴家之約,讓奴家.........讓奴家很是慚愧。”

小枝在這個時候倒是很配合主人的情緒,撅着小嘴向周博哼了一聲,就像是在責備周博上次太自作清高似的。

周博欠了欠身,道歉的說道:“上次之約只是因爲在下剛剛調任有所不便,得罪之處還請娘子海涵。”

“不,周博,奴家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奴家擔心周博有所爲誤會,今天才特意來找周博,希望將一些事情解釋清楚。”秦涵輕聲的說道,白皙的臉蛋上忽然閃過了一絲紅暈,她不好意思的又立刻背過了身去,不想讓周博看見自己的臉色。

“在下不太明白娘子的意思,還請娘子示下。”周博疑惑不解的問了道。

秦涵明顯的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上次奴家相約周博,周博以奴家已與徐家許婚而拒絕相約,奴家只是想告訴周博你誤會了,奴家.........奴家上次相約,只是念及周博所作《秦娘子》詞牌的文采,希望有機會能與周博再探討一番,並沒有其他任何意思。”

她在說“並沒有其他任何意思”的時候語氣下意識加重了一下。

周博一下子愣住了,難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以爲秦涵暗戀自己?他這下感到自己陷入了極爲尷尬的境地,同時心中又有幾分傷心,好不容易以爲有美女喜歡自己,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唉,人真是喜歡自我犯賤!

“原來是這樣.........那不管如何,在下向娘子賠個不是,是在下妄自菲薄了。”他嘆了一口氣,連連的向秦涵說了道。

秦涵也幽怨的嘆了一口氣,神色顯得有些落寞和傷感。她一時不知道該再說一些什麼,頓時陷入了沉默。

這時,那小丫鬟小枝忽然忍不住插嘴了說道:“官人,我家娘子是仰慕你的才華,你卻偏偏惺惺作態、故作清高,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周博被小枝這麼一說,倒覺得自己太過做作了,不過他一點也不爲自己感到臉紅。不管秦涵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態度,自己對秦涵依然是沒有任何興趣。當然,他做爲一個男人,認爲秦涵這個美女很養眼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他與秦涵這個大家閨秀肯定是沒希望的。先不說秦涵的父親眼界高,單單他現在一個小小八品武官的身份,再加上鄂州城內爾虞我詐的環境,自保還是問題,更別說兒女情長了。

他微微笑了笑,說道:“在下承認太過無禮,還請娘子見諒。”

秦涵聽出了周博語氣當中帶有敷衍的語氣,心中頓時失望了。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看了周博一眼,問道:“敢問周博,近日你可有新作?”

“娘子勿怪,在下一介武夫,每日軍務繁忙,而且齊軍大敵壓境,容不得在下半點疏忽,所以並沒有閒情逸致來聊作詞賦。”周博不吭不卑的說了道。他此時看到了秦涵的正面,發現穿着白衣的秦涵顯得十分清純可人,再加上對方還是男裝打扮,不禁顯得幾分英挺的帥氣,更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官人,你剛調任到西營沒幾天就扳倒了你的上司,你這根本不叫軍務繁忙,而是總想着勾心鬥角、升官發財了吧。“小枝又一次不合時宜的插嘴了道。

秦涵最近也聽說了西營發生的事情,現在聽了小枝的話,讓她心裡徒然一堵,赫然發現自己對於周博的瞭解相差太遠。

周博看出了秦涵的臉色變化,心裡倒是暗暗罵着那長舌小枝:你這小丫頭片子就不會說一句好話?真不知道這小屁孩剛開始還興高采烈拉自己來見秦涵,究竟意欲如何!

罷了,秦涵是單純的女孩,還是不要讓她有什麼牽掛了,等到自己事業有成的時候,或許還能遇到更好的姻緣呢。

想到這裡,周元清忽然笑了笑,說道:“小枝你說的對,身爲七尺男兒,豈能整日吟詩作對、風花雪月,某既然能夠連升兩級,自然就要更加努力,一則報效朝廷,二則成就功名偉業。秦小娘身爲節度使家的大家閨秀,能欣賞在下的拙作,是在下的榮幸。只是在下出身武夫,不敢過於附庸風雅,更不敢褻瀆娘子的名聲。”

秦涵原本只是以爲小枝隨便說說而已,心中還是保持着對周博的好印象,然而現在聽到周博親口承認了,頓時到吸了一口氣,秀美的柳眉皺了皺,皓月般的秋波流出了一股傷心。她幾度欲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