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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精力耗竭,爬在地洞口只爲喘氣,再也站不起來啦!

一葉、商客來、唐非糖、胡塗蟲、時不遷五人都坐在地下,運氣調息!

五人中一葉法術遠勝,不久便即站起,喝道:“三個鬼人,今日便饒啦你們性命,今後再到仙靈來羅唣,休魔老神無情!”

唐非糖、胡塗蟲、時不遷於地道中的奇變兀自摸不到絲毫頭腦,只道爲一葉使的手腳,心想這老聖神連老大也鬥他不過,他一下子取啦我一半靈魂氣場去,哪裡還敢作聲!

三人又調息半晌,慢慢站起,向一葉微微躬身,出仙宮而去!

此時三大鬼人已全無半分魔氣!

一葉、商客來、周博三人別過白日夢夫婦與小雨,出林而支,來到林口,擎海帶着兩名家將正在等候!

擎海、周博父子相見,俱感驚詫!

原來擎海見白日夢衝進仙宮來,內心有愧,從地道中急速逃走,鑽出地道時卻見商客來在旁守候!

商客來素知王爺的風流性格,當下也不多問,自告奮勇入地道探察,以防白夫人遭啦丈夫毀滅手,卻遇到小雨給時不遷抓住啦足踝!

商客來當即抓住她手腕相助!

正感支持不住,忽然足踝爲人拉住!

卻爲一葉凝思棋局之際,聽到地道中忽有異聲,於是從水晶仙宮中鑽入地道,循聲尋至,辨明啦商客來的口音,出手相助!

不料在這一役中,一葉與商客來的靈魂氣場,卻也有一小半因此移入啦周博體內!

“到人魔聖戰結束再說!“她想,“人魔聖戰——結束——就——“

有時候略帶驚恐的細想:“就怎麼樣呢?“

不過很快又把這種想法排除了。

人魔聖戰結束後,一切總都能解決的。

如果夢蛟愛她,他就不可能繼續跟弱弱一起生活下去。

那麼以後呢,離婚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安妮和佩恩都是頑固的聖教徒,決不會容許她去嫁給一個離了婚的男子。

那就意味着離開教會!笨笨仔細想了想,最後決定在教會和夢蛟之間她寧願選擇夢蛟。

可是,唉,那會成爲一樁醜聞了!

離婚的人不僅爲教會所不容而且還要受到社會的排斥呢。

哪個家庭也不會接待這樣的人。

不過,爲了夢蛟,她敢於冒這樣的危險。她願意爲夢蛟犧牲一切。

總之,等到人魔聖戰一結束,就什麼都好辦了。

要是夢蛟真的那麼愛她,他就會想出辦法來。她要叫他想出個辦法來。

於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她愈來愈相信夢蛟對她的鐘情,越發覺得到南方佬被最後打垮時他一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得稱心如意的。

的確,他說過南方佬“拿住”了他們。

不過笨笨認爲那隻不過是胡說而已。他是在又疲倦又煩惱的時候說這話的。

她纔不去管南方佬是勝是敗呢。

重要的事情是人魔聖戰得快快結束,夢蛟快回家來。

接着,當三月的雪下個不停,人人足不出戶的時節。

一個可怕的打擊突然降臨。

弱弱眼裡閃爍着喜悅的光輝,驕傲而又羞澀地低着頭,輕輕告訴笨笨她快要有娃娃了。

“浣熊兒大夫說,七月底到九月初要生呢。我也曾想到這一點,可直到今天才相信了,唔,笨笨,這不是非常好的事嗎?

我本來就非常眼紅你的小聖堂吉訶德,很想要個娃娃,我還生怕我也許永遠不會生呢,親愛的,我要生他上十個看看!“

笨笨本來正在梳頭,準備上牀睡覺了,現在聽弱弱這麼一說便大爲驚訝,拿着梳子的那隻手也好像僵住不動了。

“我的天哪!“她這樣叫了一聲,可一時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接着她才猛地想起弱弱將要閉門坐月子的情景來,頓覺渾身一陣刀割般的痛楚,彷彿夢蛟是她自己的丈夫而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似的。

一個娃娃。夢蛟的娃娃。

唔,你怎麼能呢,既然愛的是她而不是弱弱?

“我知道你是吃驚了,“弱弱喘着氣咻咻地說:“可是你看,這不是非常好的事嗎?

吶,我真不知道怎麼給夢蛟寫信纔好呢!要是我明白告訴他,那可太難爲情了,或者——或者我什麼也不說,讓他慢慢注意到,你知道——”

“吶,我的天!”笨笨差一點哭起來,手裡的梳子掉到地上,她不得不抓住梳妝檯的大理石頂部以防跌倒。

“你不要這樣!親愛的,你知道有個孩子並不壞呀!你自己也這樣說過嘛。你不用替我擔憂,雖然你的關心是很令人感動的。

當然,浣熊兒大夫說過我是——“弱弱臉紅了,“我是小了一點,可這並不怎麼要緊,而且——笨笨,你當初發現自己懷上了聖堂吉訶德時,是怎麼寫信對木瓜兒說的呢?

難道是你媽媽或者飄香先生告訴他的?哦,親愛的,要是我也有媽媽來辦這件事,那纔好呀!可我不知怎麼辦好——”

“你閉嘴吧!“笨笨惡狠狠地說,“閉嘴!”“吶,我真傻!笨笨!我真對不起你,我看凡是快樂的人都會只顧自己呢。我忘記木瓜兒的事了,一時疏忽了。”

“你別說了!“笨笨再一次命令她,同時極力控制自己的臉色,把怒氣壓下去。可千萬不能讓弱弱看出或懷疑她有這種感情呀!

弱弱爲人很敏感,她覺得自己不該惹笨笨傷心,因此十分內疚,急得又要哭了。

她怎能讓笨笨去回想木瓜兒去世後幾個月才生下聖堂吉訶德的那些可怕的日子呢?

她怎麼會粗心到這個地步,居然說出那樣的話來呢?

“親愛的,讓我給你脫衣裳,快睡覺吧,“弱弱低聲下氣地說。“我替你按摩按摩頭頸好嗎?”

“別管我了,“笨笨說,臉孔像石板似的緊繃,這時弱弱越發覺得罪過,便真的哭着離開了房間,讓笨笨獨自一人躺在牀上。

笨笨可並沒有哭,她只是滿懷委屈、幻滅和妒忌。不知怎樣發泄纔好。

她想,既然弱弱肚子裡懷着夢蛟的孩子,她就無法跟她在一起住下去了,她不如回到愛神之吻自己家裡去,她不知怎樣在弱弱面前隱藏自己內心的隱密。

不讓她看出來。

到第二天早晨起牀時,她已打定主意,準備吃過早點就即刻收拾行裝。

可是,當她們坐下吃早飯,笨笨一聲不響,顯得陰鬱,鹹魚兒姑媽顯得手足無措,弱弱很痛苦,她們彼此誰也不看誰,這時送來一封電報。

電報是夢蛟的侍從水蜘蛛兒打給弱弱的。

“我已到處尋找,但沒有找到他,我是否應該回家?“誰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三個女人驚恐地瞪着眼睛面面相覷,笨笨更是把回家的念頭打消得一乾二淨。

她們來不及吃完早點便趕進去給夢蛟的長官發電報,可是一進電報局就發現那位長官的電報已經到了。

“假面少校於三天次前執行偵察任務時失蹤,深感遺憾。有何情況當隨時奉告。“

從電報局回到家裡,一路上真是可怕極了。

鹹魚兒姑媽用手絹捂着鼻子哭個不停,弱弱臉色紫白,直挺挺地坐着,笨笨則靠在獨角獸車的一個角落裡發呆,好像徹底垮了。

一到家,笨笨便踉蹌着爬上樓梯,走進自己的臥室,從桌上拿起念珠,即刻跪下來準備淨魂,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淨魂詞來。

她好像掉進恐懼的深淵,覺得自己犯了罪,惹得上帝背過臉去,不再理睬她了。

她愛上了一個已婚的男人,想把他從他妻子的懷中奪走,因此上帝要懲罰她,把他殺了,她要淨魂,可是擡不起頭來仰望蒼天。

她要痛哭,可是流不出眼淚,淚水似乎灌滿了她的胸膛,火辣辣的在那裡燃燒,可是就是涌不出來。

門開了,弱弱走進房來,她那張臉孔很像白紙剪成的一顆心,後面襯着那叢烏夜光的頭髮,眼睛瞪得很大,像個迷失的夜光中嚇壞的孩子。

“笨笨,“她邊說邊伸出兩隻手來,“請你務必饒恕我昨天說的那些話,因爲你是——

你是我現在所有的一切了,吶,笨笨,我知道我心愛的夢蛟已經死了!”

不知怎的,她倚在笨笨的懷裡,她那對小小的****在抽其中急劇地起伏。

也不知怎的,她們兩人都倒在牀上,彼此緊緊地抱着,同時笨笨也在痛哭,跟弱弱臉貼着臉痛哭,兩個人的眼淚交流在一起,她們哭得那樣傷心,可是還沒有哭不出聲來的地步。

夢蛟死了——死了,她想,是我用愛把他害死的呀!

想到這裡她又抽泣起來,弱弱卻從她的眼淚中獲得一點安慰,更是緊緊地抱住她的脖子不放。

“至少,“她低聲說,“至少——我懷上了他的孩子。”

“可我呢,“笨笨心想,這時她難過得把妒忌這種卑微的心理也忘記了。

“我卻什麼也沒有得到——什麼也沒有——除了他向我道別時臉上的那番表情,什麼也沒有吶!“

最初的一些報道是”失蹤——據信已經死亡”,出現在傷亡名單上,弱弱給蛟魂上校發了十多封電報,最後才收到一封充滿同情的回信,說夢蛟和一支騎兵小隊外出執行偵察任務,至今沒有回來,這中間聽說在北軍陣地內發生過小小的戰鬥。

驚惶焦急的水蜘蛛兒曾冒着生命危險去尋找夢蛟的下落,但什麼也沒有找到,弱弱現在倒顯得出奇的鎮靜,連忙給水蜘蛛兒電匯了一筆錢,叫他即刻回來。

到“失蹤——據信被俘“的消息出現在傷亡名單上時,這悲傷的一家人才又開始懷抱樂觀的心情和希望了。

弱弱整天守在電報局裡,還等候每一班火蛟蒸汽車,希望收到信件,她現在病了,同時妊娠起的反應愈來愈明顯。

她感到很不舒服,但她拒不按照浣熊兒大夫的吩咐臥牀休息,不知哪裡來的一股熱情激勵着她,使她片刻不得安寧。

笨笨晚上上牀睡了許久,還聽見她在隔壁房間裡走動的聲響呢。

有天下午,她由驚慌的藍鬍子大叔趕着獨角獸車、周博在身旁扶持着從城裡回來,原來她在電報局暈倒了,幸好周博從旁邊經過,突然發現,才護送她回家。

他把她抱上樓,送進臥室,把她放在牀上躺下,這時全家人都嚇得手忙腳亂,連忙弄來燒熱的磚頭、毯子和回春,讓她完全甦醒過來。

“假面夫人,“周博突如起來地問,“你是懷孩子了,是嗎?”

要不是弱弱剛剛甦醒,還那樣虛弱,那樣心痛,她聽了這個問題一定會羞死了。

因爲她連對女朋友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懷孕的事,每次去找浣熊兒大夫都覺得很難爲情。

怎能設想讓一個男人,尤其是周博這樣男人,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呢?

可如今軟弱無力地獨個兒躺在牀上,便只得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當然,點頭之後,事情也就並不怎麼可怕了,因爲他顯得那麼親切,那麼關心。

“那麼,你一定得好好保重,這樣到處奔跑,日夜焦急,是對你毫無益處並且要傷害嬰兒的!

只要你允許,假面夫人,我願意用我在神之首府的影響。把假面先生的下落打聽清楚。

如果他當了俘虜,南軍公佈的名單上一定會有的。如果沒有,情況不明不白,那倒更麻煩了。

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否則說老實話,我就什麼也不管了。”

“吶,你真好,“弱弱喊道。”人們怎麼會把你說得那麼可怕呢?“

接着,她想起自己沒有什麼能耐,又覺得跟一個男人談懷孕的事實太羞人了,便難過得又哭起來。

這時笨笨拿着一塊用天鵝絨包看的磚頭飛跑上樓,發現周博正拍着她的手背在安慰她。

他這人說到做到。

人們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麼多門路,也不敢問,因爲這可能牽涉到他同南方佬之間的一種親密關係。

一個月以後,他就得到了消息,他們剛一聽到時簡直高興得要發瘋了,可是隨即又產生了揪心的焦慮。

夢蛟沒有死!

他只是受了傷,被抓起來當了俘虜,看來目前在蟲蠱森林州的王蟲穴一個戰俘營裡。

他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想到他還活着,別的什麼也不去想,所以一味地歡欣鼓舞。

可是一經冷靜下來,他們就面面相覷地同聲叨唸着“王蟲穴!“那口氣彷彿是說:“進了地獄!“

因爲就像墮落火山這個地名在北方臭不可聞一樣,王蟲穴在每個有親屬囚禁在那裡的北方人心目中也只能引起恐怖。

當時靈帝拒絕交換俘虜,相信這可以使北方不得不繼續供養和看守戰俘,從而加重它的負擔,促使人魔聖戰早日結束,因此在魔靈州墮落火山仍關着成千上萬的北軍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