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完美假期3

我還記得,很多年以前,那個雨夜,我們吵架,我衝出屋子,躲到隔壁家的屋檐下,你匆匆跑出來找我,我聽到你焦急地呼喊聲,然後看到你的身影從我面前跑過,我蹲下來一直哭一直哭,臉上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後來你忽然出現在我面前,跑過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抱着我,好久你才輕輕說一聲:“你後悔了?”

那時候,我沒有回答,但是,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沒有後悔,嫁給你是我一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啓明,你還記得嗎?你曾發着脾氣跟我說:“我最愛的是她,是她,不是你。”

我還是謝謝你,能對我如此的坦白,其實你也愛我吧,對不對,只是你愛她更甚。

她,其實並沒有四,她還活着,原來我沒有告訴你真相,她曾爲了我們這個家,爲了程雯和程深,放棄了自己和程謙本可擁有的幸福遠走他鄉,她希望我能替她保密,有很多事hi後,我真得有衝動想把一切都告訴你,可是,或許我太自私了,我真得太自私了。

對不起,啓明。

我希望,現在還來得及,你可以找到她,程謙也能找回母親,她就是蜚聲國際的設計師米歇爾李,她在法國,在吉維尼。

替我跟程謙說一聲對不起。

最近,天氣越來越好,我的心情也明快了很多,我想我這輩子很幸福,因爲有你,因爲有我的孩子。小雯,程深,程謙,許默,祝你們幸福。

妻絕筆夜晚的S市燈火通明,站在樓頂俯視而下,閃爍星辰與街角霓虹交匯,程啓明站在35層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幾十年前的S市還沒有那麼多高樓,而她卻最愛站在高處眺望,更多的時候,她很喜歡看着星空。

她總會滿臉笑意地回頭望着他,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純真:“站在這樣的高處,星星離我們很近,伸手便可觸及。

走遍整個3市後,終於陪她找到那一棟最高的樓,是政府一個技術實驗室,他的一個朋友正在那裡工作,他拜託朋友拿了頂樓天台的鑰匙,在她生日的那天,坐在頂樓數着星星吃蛋糕。

他們躺在地上,她輕輕地擡起手,星星近在咫尺。

“那顆星很亮,可是我卻抓不住。”

“傻瓜,你不是抓住了嗎?”

“它沒有在我手心,只是隱藏在我手掌背後。”

他伸過手,擋在她的手前,說:“就在你的手心裡,不信你把手掌放下來,看看它是不是躲在你手掌後?”

她輕輕掰下他的手,那顆星星依然閃耀,那時候她想,它有自己的星空,她不能一輩子牢牢的抓住它,是她該離開的時候,放任他自由和幸福的時候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米歇爾偷偷爬起來,走到窗前,自從知道程啓明回來以後,她總是睡不着,睡得很淺,而且總會夢到一些以前的事,雖然很模糊但感覺卻依然那麼真實。

他是爲自己而回來的吧?他已經離開S市幾年,打算在溫哥華終老,現在重新踏上故土,是因爲自己要死了。

分開30年後重新相見的兩個人,又不得不再次面對離別。

當年那樣的不告而別讓她再也沒有勇氣見他,她以爲她這一輩子都會留在巴黎,不再踏足S市,但她終究騙不了自己對於這裡和過往的牽掛。

當程啓明知道她死訊的時候,他正在公司開會,前一天李美盈還笑着說要獨自去巴黎遊玩一陣,讓他好好照顧程謙,她馬上就會回來。卻在第二天收到了航空公司墜機的消息,名單裡就有李美盈的名字。

他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得,他一直認爲她失蹤了,並沒有死,直到很多年後,他還在尋找,程謙10歲的時候,他終於從夢中醒來,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李美盈真得已經死了。

她擡起手,撐開手掌抓住一顆最亮的星星,即便這顆星星已經不再自己手心,但它留在那片蔚藍星空裡,自由自在幸福的存在着,這樣便夠了。

她打算從那一天離開,抱着程謙痛哭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她知道她該走了,她沒有打算再回來,當程啓明和程謙等着自己的時候,卻傳來她所乘飛機失事的消息,而航空公司竟也將她列入了死亡名單,她孤身待在巴黎,她想這或許是上天給她的機會,讓她可以不用那麼悲傷的離開,程啓明也不會再找自己,他該和他的妻子孩子有一個幸福人生。

離開的事,她只告訴了程啓明的妻子,那個叫嚴夕的女人。

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的時候,李美盈和程啓明已經交往很多年了,他們在同一所小學,他是她的同桌,與其他男女同桌不同,他們好像特別投緣,關係很好,升入初中後兩人也依然分在同一個班,但不再是同桌,因爲程啓明個子一下子變得很高,只得從第三排換去最後一排,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的關係,情竇初開的兩人在陪伴了各自幾年以後,終於開始交往了。

他們一直單純的以爲,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有一個指腹爲婚的妻子,嚴夕的父親發生了意外去世後,無處可去的她從小鎮來到了S市投奔程啓明的父母,他父母很喜歡也很心疼這個女孩子,便着手準備他們的婚禮,程啓明曾想過帶着李美盈離開,但父親卻忽然病重,他不得不接受這場婚姻。

她在巴黎住了一個月以後,寫了一封長信給嚴夕。

她雖然一直覺得嚴夕是第三者,卻沒有恨過她,反而更心疼這個女孩子,嚴夕是一個話很少卻異常溫柔的女人,跟自己大大咧咧的個性相比,她真得更適合照顧程啓明。她並不追求什麼名分,她覺得留在他身邊自己便已知足,直到嚴希懷上程雯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纔是這個家庭的第三者,但她又怎能忍心離開程啓明,又過了幾年,等到程謙出生,她覺得這樣不尷不尬的關係會令程謙爲難,如果自己遠走他鄉,而嚴夕一定會幫助自己照顧程謙,這樣是不是更好?

她私下與嚴夕見過一面,嚴夕居然哭着讓她不要走,她說:“美盈,你不能走,啓明不能沒有你,程謙更不能沒有你。”

她安撫着嚴夕:“我相信你能幫我照顧好他們,我離開,你們纔會更幸福。”

“應該離開的是我,不是你。”

“嚴夕,我曾經以爲這一輩子,都會待在啓明身邊,哪怕沒有名分也好,我會帶着程謙站在他身邊,但,經過那麼多事情以後,時間真得改變了很多很多。”

嚴夕還在不停地掉淚。

“他愛上你了。”

嚴夕驚恐地擡起頭來,不置可否。

“我決定要離開S市,這次去巴黎後,我就不再回來了,我有兩件事要請求你。”

見她去意已決,嚴夕只好點點頭,不管怎樣的請求她都願意去做。

“幫我照顧程謙,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嗎?”

程謙出生後,一直住在程啓明私人別墅裡,嚴夕並沒有見過,不知道長得像程啓明還是更像李美盈,她帶着誠意答應了李美盈的請求,殊不知10年以後才見到程謙,他丟失了10年的母愛,第一次見到程謙的時候,她走過去撫摸着他的頭,輕輕說:“程謙,這裡就是你的家。”她仔細瞧着他的眉眼,更像李美盈多一些。

“還有一件事,不要告訴啓明我去了哪裡,我不會再回來,讓他不要找我。”

嚴夕再次悲傷的點點頭,她責怪自己破壞了程啓明和李美盈的幸福,如果當時她沒那麼自私,她便可以放過他們,可是因爲愛着程啓明,她終於還是選擇了和這個不愛她的男人結婚。

曾經在睡夢中,抱着程啓明的她開始嗚咽,“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哪怕你不愛我。”

程啓明偷偷摟緊她,他確實已經愛上她了,只是李美盈比他更早時候知道。那一瞬間他覺得背叛了李美盈,而且是已經去世的李美盈,他不敢再多看程謙一眼,他的眼睛像極了他母親,讓他更加內疚。

嚴夕遵守着與李美盈的約定,沒有把她離開的事告訴程啓明,卻收到了李美盈的死亡訊息,一個月後收到了她從巴黎來的信。

嚴夕,好久不見了,意外我給你寫信吧,我逃過了意外,但卻逃不過人生,李美盈已經徹底離開,這是我願意見到的,我很慶幸我沒有死,我還能在遠方看着他和我的孩子,那便足夠了,本來不想寫信,但因爲想一直看着程謙,只有你能幫我,我很自私吧。能不能經常給我寄一些程謙的照片到以下的地址。

再次請求你,不要告訴程啓明,也不要找我,我想我應該再也不回回去S市了,現在這裡跟你道別吧。

米歇爾李從那一刻開始,嚴夕知道這個世上再沒有李美盈,只有米歇爾李,一個遠在巴黎看不到兒子的母親。

讀完信後,程啓明一直沉默着,程雯已經泣不成聲,爲自己的自私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呆滯着望着一邊也沉默不語的程謙,她的心更痛了。

如果當年能把母親的信拿出來,父親就可以早一天與李美盈見到,他們不會這樣經過了30年,等到她即將離世的時候,才能相見。

拿到程母信的時候,她偷偷的拆開來,又偷偷去吉維尼見李美盈,她已經是一個很出名的設計師,但卻沒人知道米歇爾李便是李美盈,更沒有人知道,她就是程謙的母親,程雯保守着這個秘密,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她喝醉着酒對程謙說對不起,也在溫哥華對父親說對不起,她想要補償,但看到米歇爾李回國又得知她依然肺癌晚期的時候,她曉得所有的一切都無法彌補,唯一能做的,便是公開母親的信,讓彌留的米歇爾李能再次變成李美盈與她的丈夫和孩子團聚。

程謙站起來,衝出門去,一向堅強的他,即使那一年父親責打他,或者是許默與程深在一起,他都沒有難過的哭泣,現在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掉下來。

他能做什麼?在這樣的時候,他還能做什麼?自己的母親正躺在醫院裡,伊甜說的,她可能活不過這個冬天,現在已經進入盛夏,冬天實在不遙遠,她纔剛剛回來,卻又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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