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哥哥對你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恐怕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但是，我會像哥哥一樣，保護你，愛護你。”
“不一樣的。”
“一樣的。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不但哥哥喜歡你，愛你。我也是。”
她低着頭，好像不敢再聽下去。
但是今天程謙一定要說，他要把放在心裡10多年的秘密告訴她。
“我也是，我也喜歡你，我也愛你。可能，甚至於比哥哥愛的更早，也更深。”
程謙注視着眼前哭成淚人的許默，她遲遲沒有說話，良久，“對不起，太晚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了。”
說完，她站起來，走出了48樓。
留下程謙一個人……
或許，從此以後，我們真的不會再見了。即使，再見，我們也不會成爲戀人，也許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
想到這裡，程謙忽然很後悔，爲什麼要來告訴她這些，保持以前的關係不是更好嗎？起碼，他可以抽空偷偷去看看她，可以偷偷想念她。
現在，他卻連看她，想她的勇氣都沒有了。許默一定不會再見他，因爲他說了這樣的話。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她是哥哥的妻子。爲什麼，爲什麼，他非要說這樣的話。
可是，爲時已晚了。程謙又默默的喝完了兩杯咖啡，今天的咖啡特別的苦。
他有多少天沒有去上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從48樓回來後，他一直躲在屋子裡，現在昏暗的房間中，堆滿了很多酒瓶子。
他想睡去，只有睡去，才能夢到許默。
他真想讓她知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玩笑，不是真的，他不想連朋友也做不成。昏昏沉沉的他又倒下睡着了。
身邊的電話一直在叫，也有人在敲門，他勉強爬起來，打開門，胡艾可站在門口。
“程謙，你怎麼弄成這樣。”
胡艾可扶住即將倒下的程謙。
“你別管我。”
“我打你電話也不聽。”
程謙沒有理她，徑自走進房間，倒在牀邊，胡艾可跟進去。整個房間裡都是酒瓶子，地毯也被酒泡溼了。
胡艾可走過去，抓住程謙的衣領，“程謙，你給我站起來。”
“放開我。”
“發生什麼事了？又因爲許默？”胡艾可知道，程謙只會因爲許默纔會這樣。
“跟你說了，別管我。”
“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真窩囊。”
“我窩囊？”
“失戀嘛，有什麼了不起。”
胡艾可前些爲了和男朋友慶祝交往週年紀念日提早回家，卻狗血的看到男友與陌生女人偷歡。
程謙擡起頭來，看看胡艾可。
“隨你吧，我不管你了。”說完，胡艾可重重的關上門，離開程謙的家，她深知這種事情只能靠自己領悟，就如同自己。對待他們的感情，誰都無權指手畫腳，出謀劃策。
胡艾可走後，他想睡一覺，電話又來了，是伊甜。他按掉電話，關掉手機，倒頭睡下去。
這幾天，伊甜一直在加班。因爲，有個大項目要跟進，但是程謙又失蹤了。自從上次在酒吧分手後，他就一直沒有出現。
她有打電話給他，可是他沒有接，然後手機也關機了。伊甜趕着資料，想着如果明天還找不到他，就去上去的48樓碰碰運氣。
第二天，他的手機依然關着，她只能又跑去那家咖啡館。果然，他就坐在那裡。她走上去，來到他的身邊，程謙看起來很憔悴，鬍子沒有剃，穿着皺皺的襯衣，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他擡起頭看到是伊甜。
“坐吧，陪我喝一杯。”
伊甜只能乖乖的坐下來，望着眼前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程謙。
“你想喝什麼，上次你說過這裡喝咖啡很好。”
“嗯，我喜歡在高樓上看窗外的風景。”
“我要一杯瑪奇朵。”
他忽然擡眼望她，驚喜的眼神轉而成爲一種落寞與失望。
他一直坐着沒有說話，喝完一杯咖啡，他說，“我去找她了。”
“她？真的嗎？”伊甜帶些詫異又喜悅的問道。
她忽然意識到，他所說的“她”就是那個青梅竹馬。
“她說，我們不可能。”
“永遠。”
程謙俊傲的臉上露出一股悲傷又自嘲的神情，然後自言自語的說：“永遠，永遠。”
伊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連自己也顧不好，又有什麼資格可以勸導別人。她只能跟他一起沉默，過了一會，他說：下班去喝酒。”伊甜露出苦澀的表情，他果真把她當成酒友了。
“老闆，今天有很多工作做。”
“那做完再去，我在這裡等你。”
伊甜走出48樓，回頭望一眼程謙，他正站在窗前，看着遠處呆呆的出神。
他和她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伊甜走後，程謙一直坐在48樓。他惆悵的望着窗外寬廣明亮的湖，湖對岸的車水馬龍。
這個城市裡，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人都有自己的憂愁。
或爲愛，或爲情，或爲生活。俗世裡的一切，誰又能逃得開呢。
他不經想起了很多事：爲什麼要去找許默，爲什麼要去表白，爲什麼要把這個告訴伊甜。所有的事，他都找不到答案。關於對許默的愛，他一直隱藏的很好，誰都不知道，除了胡艾可。
那天胡艾可來找他，氣他如此的窩囊。他想起來，在心裡對自己笑笑，真的很窩囊。
面對愛情，又有誰不窩囊呢。
夕陽西下，天也漸漸暗了，到了晚上7點，伊甜遲遲沒有來電話。他等得有些不耐煩，掏出手機，甩了個電話過去，“喂，你好了嗎？”
“老闆，馬上好了，再等我一會。”伊甜還是那個永遠表面服從心裡抵抗的口吻。
他走出48樓，驅車開往公司。伊甜已經在門口等他了，見到他的車子，走上來，然後四處張望了一下，匆匆走進副駕駛。
“你在看什麼？”
“哦，沒看什麼。”
今天整個17樓都在加班，她在躲那些女孩子們。
如果被她們看到那麼晚坐程謙的車，明天一定會傳的滿城風雨，她也會理所當然的成爲衆矢之的，當然更爲嚴重的便是她的名聲會在17樓乃至整個公司臭掉。
程謙見她不願意說，便不再理她。直接把車子駛去酒吧一條街，停好車，徑直往酒吧走去。晚上8點對於這裡來說還太早，S市的夜生活還沒有開始。酒吧裡的酒保們正在收拾東西準備着營業，沒有一點點的喧囂，非常的安靜。
他們獨自走在昏暗的燈光下，走在程謙身邊的伊甜有些欲言又止，“怎麼了？”
“老闆，我們能先吃點東西嗎？”
伊甜那麼一說，程謙也想起來今天他什麼都沒吃，只喝了幾杯咖啡。
在這個酒吧林立的地方，倒有幾家餐廳，分類繁多，比如泰國菜，土耳其菜，印度菜，意大利菜，粵菜。伊甜最後選了吃意大利菜，走進餐館，點了一份意麪。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買單的時候，程謙站起來去刷卡。伊甜拉住他，往他手裡塞了點東西，他低頭一看，居然是錢。
他用眼神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喜歡欠別人。”她走出門口，留下程謙一個人在餐廳裡尷尬。
她好像從來都是這樣。特別是和男人一起吃飯，她喜歡分的清清楚楚。連以前與方駿在一起，也常常如此。她不曉得，這讓男人們很傷自尊。
他們依然選了上次的那個酒吧，但是這次是坐在室內。酒吧的人還不是很多，他們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來，叫了一桶酒。
他們彼此看看對方，伊甜想着程謙今天打算不醉不歸了。
最前面舞臺上有個長髮的男歌手正在唱歌，是一首sealedwithkiss。渾厚而充滿磁性的聲音中帶着些許傷感，程謙喝一口酒，輕輕的跟着吟唱。
伊甜自己也不太明白，爲什麼會答應陪他來喝酒。是自己太好奇他的故事，還是因爲他是自己的老闆，又或者是因爲別的什麼。
長髮歌手一首接着一首憂傷情緒的歌曲，以往這樣的酒吧的音樂總是高亢而喧譁，彷彿今天他們知道程謙的心情似的。唱到“灰色空間”的時候，聲音中已經帶些哽咽，伊甜也被深深的打動。
“灰色空間，我是誰，記不得幸福是什麼滋味。”
幸福，什麼是幸福。她已經記不得幸福的味道了，時間太遙遠，一切都已經走了。
今天的程謙很安靜，靜靜的喝酒，靜靜的哼唱，偶爾會轉過頭與伊甜喝一杯。
大家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裡。
“方駿，你怎麼不喝啊。”
鄰座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碰觸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麻，這個名字也好久沒有聽到人提起了。
她回頭一看，那個叫“方駿”的男孩子正在被幾個女孩子灌酒。
那天也和今天差不多吧，聖誕節大家一起在酒吧玩，公司的一羣人也那麼灌方駿喝酒，因爲他和她開始交往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駐足此地處，往事不可追。
看到方駿的時候，伊甜以爲又重新見到張一了。
張一是她大學時候的初戀男朋友。那時候大家都年輕，輕而易舉的愛了，就在一起，以爲這就是一生一世。兩人都心高氣傲，咄咄BI人。他們根本不懂得如何相處。分手的那天，伊甜淡淡的說：就這樣吧。迴轉身，她才發覺自己想哭，這是她的初戀，在那個最青蔥的歲月裡最完美無瑕的愛情。
“我怕以後再也找不到像他這麼好的人了。”她當時這樣哭着對景然說。
人就是這樣，一直愛着一個人，即使分開了也很懷念他。
因爲我們以爲他就是那個我們覺得以後再也找不到的人，我們害怕，怕有一天時光流逝，再也想不來。所以我們常常逼迫自己記得，常常懷念，常常流淚。
伊甜也曾在很多個寂靜的夜晚，想起張一。雖然那段愛那麼淺，雖然他們只在一起短短的6個月。
方駿是她的同事，確切的說，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們還不在一個公司。
某天，她的大學同學跟她說認識了一個很像張一的人，還大動干戈的約了見面。就這樣，伊甜去了。
真的很像，她承認。
後來，她也進了他們公司，與他成爲了同事。
他一定以爲她是爲了他而換去他們公司的吧。她想：我什麼時候成爲追別人的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