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設計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讓軍隊方面去協調。林遠方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地敲着,“我現在要問你的是,如果四座橋樑全部更改爲全空式石肋拱橋,給你一千四百萬資金,這條公路你能不能拿下?”
張亞林見林遠方找他討論這個問題,就估計到了林遠方很可能會把這個項目交給他,這時聽林遠方問出來,就毫不猶豫地說道:“沒有任何問題!”
“那工期問題如何解決?”林遠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水,不動聲色地問道,“軍用物資採購局給我們的工期只有原來一半。”
“這個也不是問題。”張亞林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們可以找三家建築公司,把整個道路工程分成三段,同時從南北中三個方向破土動工,分頭合擊,這樣一來,一半的工期還綽綽有餘。”
“工程質量如何保證?”林遠方輕輕放下了茶杯,“這是軍隊的工程,馬虎不得。”
“工程質量的控制並不是什麼難題,關鍵一點,一定要堅持現場監管。”張亞林望着林遠方說道:“以我的經驗來看,如果沒有監理人員在現場監督,承包商難免會偷工減料。”
林遠方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是明白,對工程來說,現場監理最爲重要。
張亞林繼續說道:“縣長,我建議在這條公路的修築上,我們可以採取外聘有實力的監理公司,採取現場施工,現場驗收的制度。只要做到每一段路都有專人監管負責,這條公路的質量就有了良好的制度保障!”
張亞林的提議和林遠方的想法不謀而合,林遠方笑着說道:“亞林同志,你計算過嗎?工程監理費要佔資金預算的多少比例?”
“按照國內的行情,即使採取最嚴格的監理措施,監理費用最多也就是達到工程總預算的百分之七點多,按照一千四百萬的資金預算,監理費大約也就是一百萬出頭。”張亞林迅速說出計算結果。
林遠方笑了笑,說道:“一千四百萬的預算資金,本來就有點捉襟見肘,你又從中間摳出一百多萬監理費來,捨得啊?”
張亞林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道:“能夠保證道路的施工質量,這一百多萬資金花得值得!”
到了這個時候,林遠方算徹底放下心來,他扔了一根菸給張亞林,笑着問道:“亞林同志,你轉業之前,是工程兵部隊的營長吧?聽說你參加過天山公路的修築?”
張亞林心情頓時激動起來,沒有想到,小林縣長竟然瞭解自己這一段光輝的歷史。
遵照偉大領袖一九六四年四月九日發出的“要搞活天山”的指示,一九七四年四月二十一日經國務院、中央軍委批准,天山公路項目正式立項,一九七四年八月,這條連接南北疆的大通道正式開工。它穿越天山腹地,全長五百六十一點五公里,隧道明線三十二點三公里,總投資三點五億多元,自然條件極爲惡劣,一半以上的地區都在崇山峻嶺、深山峽谷中穿過,很多地段都是“猿猴欲度愁攀援”的飛絕險境。開鑿這條公路需要翻越四個海拔三千米以上、常年積雪的險峻山峰,跨越五條險惡的河流,鑿通三條高山隧道,修建兩座防雪走廊。
一九七四年五月,張亞林所在的工程兵團奉命開進新疆,還其他兩個兄弟工程兵團會合,展開了一場長達十年、與嚴酷惡劣環境鬥爭的艱苦築路戰役。築路部隊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以“碧血灑天山,爲振國威軍威”的精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與犧牲,鑄就了悲壯的“天山精神”。
張亞林當時擔任的是工程營副營長,和手下的弟兄們在與世隔絕的天山深處,與險峻的山石鬥,與惡劣的天氣鬥,與瘋狂的風雪鬥,與難耐的寂寞鬥。緊緊是他們營就有二十多名築路官兵獻出了年輕而寶貴的生命。這這條公路上,有三座以雪峰名字命名的3條隧道,其中“哈希勒根隧道”海拔3400米,是國內海拔最高的公路隧道;“和鐵力買提隧道”國內目前最長的公路隧道。那段歲月雖然艱苦,卻是張亞林一生中最輝煌最自豪也最難忘的歲月。
這個前無古人的恢弘工程於一九八三年正式建成,隔阻南北疆交流的天山也從此天塹變了通途。
隨着天山公路的修成,由於國內經濟建設的需要,一場大裁軍也轟轟烈烈地展開,首當其衝的就是鐵道兵和工程兵。張亞林所在的工程兵團也在裁撤的行列,他本人也就從工程兵營長轉業到白牆縣交通局擔任副局長。原來老局長在任時,還非常看重張亞林的專業技術,很多具體工作都交由張亞林去負責,並且在兩年前老局長退休時,還向推薦由張亞林來接替自己交通局局長的位置,並且也得到了賀之春的支持。但是縣委書記辛況名卻硬把杜志強提拔成了局長,而對於張亞林卻採取了明升暗降,給了一個負責黨務工作的交通局黨組書記的職務,張亞林就被架空了起來,淪落到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時忽然間聽到林遠方林縣長提到自己最輝煌的歲月,讓張亞林如何不激動呢?真沒有想到,小林縣長只是來了兩天,竟然會對自己瞭解的這麼清楚。
“縣長,我當時是副營長,負責一個高山隧道的建設。”張亞林強壓着內心的激動,回答道。
林遠方微笑着點了點頭。交通局裡這些領導的履歷他都看過,其中張亞林的經歷給他的印象最深。比起巍峨險峻的天山來,太行山簡直就是一個小土坡。張亞林指揮修建過天山公路,在太行山裡修一條交戰公路,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剛纔他和張亞林的一番談話也驗證了他的推斷,在修建道路方面,張亞林果然是夠專業,這條路交給他修建,自己完全能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