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說。”林遠方做了一個手勢,讓江耀武繼續說下去。
“林縣長,您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二氧化鋯的陶瓷原料?”江耀武沒有繼續談他的那個“硅酸鋯”,反而把話題扯開,談到了另外一種陶瓷原料。
還別說,對於二氧化鋯這種陶瓷原料,林遠方還真的聽說過。就在前幾天,他到縣裡新美陶瓷公司去考察,在生產現場,就見到過二氧化鋯這種原料。但是林遠方還好奇地問新美陶瓷公司的老總,這二氧化鋯的用途,新美陶瓷公司的老總給林遠方介紹的非常詳細,說二氧化鋯是一種高檔的陶瓷胚體增白劑,主要用陶瓷產品增白。
“嗯,這個倒是聽說過。”林遠方點了點頭,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是一種高檔的陶瓷胚體增白劑。”
“您真的是博聞強識啊!連這個都知道。”江耀武訕訕一笑,他本來想向林遠方賣弄一番,沒有想到林遠方竟然真的知道二氧化鋯這種比較專業的東西,當下也不敢多說廢話,老老實實地繼續說下去。
“二氧化鋯確實是一種高檔的陶瓷胚體增白劑,因爲價格比較昂貴,以前在國內來說,主要是用於曰用陶瓷和藝術陶瓷方面。而在國外陶瓷市場上,二氧化鋯卻主要是用在建築陶瓷上。現在隨着國內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建築陶瓷裝飾陶瓷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國內一些廠家也開始把二氧化鋯用在建築陶瓷上以提高瓷磚地磚的品相。只是這個二氧化鋯價格太昂貴了,目前國內市場上一噸二氧化鋯的售價要高達四萬元以上,所以考慮到成本的問題,陶瓷生產廠商只是在部分高檔建築陶瓷上面使用了二氧化鋯,據我所知,國內沒有一家廠商在中低檔建築瓷磚使用二氧化鋯這種產品。”江耀武顯然是下了一大番工夫,做足了功課,說起眼下陶瓷市場的情況來如數家珍一般。
陶瓷工業是白牆縣的優勢項目,林遠方也被江耀武的話勾起了興趣,他抽了一口香菸,問道:“既然二氧化鋯只用在高檔陶瓷產品上面,那麼低檔陶瓷產品用什麼材料作爲胚體增白劑呢?”
江耀武顯然是早有準備,他說道:“國內中低檔建築陶瓷用的胚體增白劑有很多種,其中用量最大的叫鋯英粉。諾,就是這一種東西。”
說着他用左手費力地打開自己的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包用塑封袋裝好的純白色粉末,遞給了林遠方。
林遠方拿到手裡反覆看了看,只是感覺塑封袋裡的粉末摸起來非常細,還沉甸甸,別的也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這就是鋯英粉啊?”林遠方把玩着手裡的小塑封袋,問江耀武道:“這種東西,目前國內市場上多少錢一噸?”
“三千元左右吧。”江耀武說道:“大體上都是這個價格,主要是根據加工的細度價格上下有所浮動,但是相差的並不大。”
“嗯,和二氧化鋯比較起來,價格相差蠻大的啊!”林遠方點了點頭,把這一小包鋯英粉放在茶几上,問江耀武道:“鋯英粉爲什麼不能用在高檔瓷磚上?價格相差這麼大,如果能夠用在高檔瓷磚上,豈不是可以大大降低高檔瓷磚的生產成本?”
“主要還是增白效果不一樣。”江耀武伸手又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交給林遠方,“這一包裡裝的就是二氧化鋯。”
林遠方把二氧化鋯拿到手裡仔細看了一下,也是純白色粉末,摸起來非常細膩,掂起來沉甸甸的,從外觀上看,和剛纔那包鋯英粉差不多。
林遠方又把茶几上的那包鋯英粉拿到手裡,伸到燈光底下,和手中二氧化鋯對比着看了起來。他看了半天,也沒有從外觀上看出這兩包東西有什麼異同。如果不是外面塑封袋上貼好了標籤,單憑肉眼和手感,還真得區分不出來哪一包是二氧化鋯,哪一包是鋯英粉呢!
江耀武在一旁爲林遠方繼續解釋道:“鋯英粉對陶瓷胚體雖然也有增白效果,但是比起二氧化鋯增白效果來,使用了鋯英粉的陶瓷胚體容易偏黃偏灰,亮度上也有很大欠缺,遠遠不如使用了二氧化鋯的陶瓷胚體白得那麼自然那麼純淨,幾乎不含一點雜色。所以高檔建築陶瓷沒有辦法使用鋯英粉這種原料。”
林遠方這才恍然大悟,說道:“這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啊!老江,感謝你又給我上了一堂生動形象的陶瓷理論課啊!”停頓了一下,林遠方像是想起來什麼,又問道:“老江,你是鋁廠的廠長,怎麼對陶瓷工業方面的東西也這麼門清啊?”
“我在大學裡學得是硅酸鹽專業!對口的應該是陶瓷化工。”江耀武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我們鋁廠的主要產品氧化鋁粉也是一種重要的陶瓷研磨劑,所以我的專業也並沒有丟棄。”
“原來是這樣啊!”林遠方笑了笑,又遞給江耀武一支香菸,還拿起打火機,啪嗒一聲打着火苗,伸到江耀武面前,要替他點菸。
“林縣長,這怎麼使得?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江耀武卻不敢就火,慌忙伸出左手就要去搶林遠方手中的火機。
“噯!點個火又有什麼關係?老江你不是手不方便嗎?瞎客氣什麼!”林遠方板着臉說了一句,江耀武訕訕一笑,捏着香菸就着林遠方的打火機把煙點上。
林遠方合上打火機,隨手放在茶几上,這才又說道:“老江啊,現在談談你的那個硅酸鋯吧。既然你拿着鋯英粉和二氧化鋯這兩種陶瓷胚體增白劑說了老半天,那麼這個硅酸鋯,想必也是一種陶瓷胚體增強劑吧?”
“林縣長,您真的是太厲害了,什麼都瞞不過您!”江耀武捏着香菸,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馬屁,“您猜得不錯,我說的這個硅酸鋯,就是一種陶瓷胚體增白劑。”
“老江,您在我面前還用如此麼?”林遠方微微蹙了一下眉,“咱們是老朋友了,官場上的習氣就不要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沒必要搞那些虛的一套。”
江耀武老臉紅了一下,在大型國企裡混了幾十年,沾染上的官場習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對着別人還好說,他一對着林遠方,不由自主地就會拿出一種下級對上級的姿態來。雖然說他擔任華一鋁廠廠長時職務級別是副廳級,林遠方現在不過是一個正處級縣長,可是現在在林遠方面前,他總是有一種戰戰兢兢的下級的感覺。
“您看,這個就是我試製出來的硅酸鋯。”江耀武又伸手從公文包裡摸出一隻小塑封袋,裡面裝着的同樣是一種純白色的粉末,他把這一小包白色粉末遞給林遠方,說道:“這個材料,我自己私下裡試驗過了,增白效果遠遠超過鋯英粉,完全可以達到二氧化鋯的層級。而生產成本,一噸不會超過三千五。”
“噢?”林遠方很是吃了一驚,如果真的如江耀武所說,這種硅酸鋯的增白效果和二氧化鋯效果完全一樣,而價格只有三千五的話,那麼高檔瓷磚的生產成本豈不是可以大大下降?甚至是中低檔瓷磚,也完全可以用上這種硅酸鋯當做增白劑啊!
雖然知道單憑外觀是看不出什麼的,林遠方還是忍不住從江耀武手中接過那小包硅酸鋯,和另外兩包材料比較起來。結果自然不出意料,從外觀上面,林遠方完全看不出這三種粉末有任何不同。
“老江,這個硅酸鋯是怎麼來的?怎麼價格這麼便宜啊?”林遠方就着燈光,一邊看着手中的硅酸鋯,一邊問道。
“老闆,不滿您說,這硅酸鋯就是從鋯英粉加工來的。”江耀武坐直了身體,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什麼?老江,你是說,這硅酸鋯用鋯英粉加工出來?”林遠方非常驚詫,根本沒有注意到江耀武在嘴裡對他已經換了稱呼。
而對江耀武來說,當他把這個秘密對林遠方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把林遠方當成他江耀武真正的老闆,否則他也絕對不會把這麼至關重要地秘密說出來。
“對,就是用鋯英粉加工出來的,我已經測算過,如果大規模展開生產,把一噸鋯英粉加工成一噸硅酸鋯,也不過多兩三百元的加工費,所以硅酸鋯的生產成本絕對不會超過三千伍佰元。”江耀武指着桌上那一張稿紙,說道:“這個上面寫的就是把鋯英粉加工成硅酸鋯的反應原理。”
林遠方拿起桌上的稿紙看了看,問江耀武道:“既然鋯英粉經過加工,增白效果能夠達到二氧化鋯的水平,那麼爲什麼別人都沒有想到這麼去做呢?”
“老闆,陶瓷行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想着如何要提高鋯英粉的增白效果,可是他們都沒有成功。”江耀武爲林遠方解釋道:“因爲他們走錯了道路。選的方法不對,永遠也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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