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家庭裡面,爺爺跟孫子講話向來是隨意的,但是,在這種高幹家庭裡面,即便是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也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這種小字輩的,如果入不得老一輩的法眼,別說是談話,估計連見一面都很難。不過這對林遠方來說都不是問題。
“中央黨校是一個傳奇之地,地位之特殊絕非一般的地方黨校可比擬的”任老爺子愛憐的看着自己這個來之不易的孫子,“普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培養黨的高級幹部的地方,因爲沒有哪所學府能夠像他一樣,由黨和國家領導人出任校長,而且,衆多針對不同時期而具有重大意義和影響力的創新理論都是在那裡傳遍出來的,有這次的學習機會,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要知道,這是多少幹部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機會”
“我一定珍惜這一次來之不易的機會”林遠方認真道。。
來之不易四個字的真正含義,或許也只有他才能真正體會的到,他以前的升遷之路都頗爲順利,幾乎可以說是沒有遇到什麼阻力。唯獨這次登上黃海市市長的位置,中間經歷的波折太多了。從表面上來看,他是冷眼旁觀,並沒有參與到任何具體進程中去,到了最後選舉的關頭,乾脆跑到省委小招去寫稿子、睡大覺。可是隻有林遠方自己當時知道,他所作的是最聰明的、也是最耗費心力的選擇,只有這樣的選擇才能夠在機會降臨時真正把握住,從而被組織上承認,成爲黃海市的新一任市場。
當然,對林遠方來說。這次黃海市選舉中他即使不借勢借力,走不上市長的位置。但是憑藉着自己的出身,憑藉他的能力,他遲早有一天會登上正廳級幹部的位置。只是具體到黃海市,林遠方是不能任由郝向前在亂搞下去了。他必須奪過黃海市的主導權,把黃海市這艘大船,撥向正確的方向。
“先去報到吧,今天晚上學校沒活動,就回來吃飯。”任老爺子揮了揮手,轉身回到了書桌後面。
“那我先去了。”林遠方輕輕地爲老爺子的水杯裡續上水。躡手躡腳的向門口走去。
“讓光輝派輛車送你去吧。”林遠方開門的瞬間,老爺子從書桌上擡起了頭。
“不了,到黨校報到,我不想整那麼大的動靜。”林遠方轉過身來,拒絕了任老爺子。
“呵呵,這就對了!”任老爺子點頭說道。林遠方第一次回暉苑認祖歸宗時他交代包光輝搞那麼大排場。主要是做給一些人看的,藉此敲打敲打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放棄心中的小算盤,老任家的正牌繼承人來了,你們還是不要打那些小九九了。
可是現在,林遠方在老任家第三代接班人的地位已經穩固。這個時候任老爺子自然希望林遠方要低調,不要張揚。更不要學某些豪門子弟飛揚跋扈的習氣。
“爺爺,您又在考驗我啊?”林遠方看見任老爺子的笑容,也嘿嘿地笑了起來,他誇張地用手摸着胸膛往下捋了捋,“還好還好,我表現不錯,經受住了考驗!”
“哼!”任老爺子嗤之以鼻,“這點東西,就叫考驗了?”他大手一揮,板着臉往外趕林遠方。“快去黨校報到吧!”
“好唻,我這就走!”林遠方笑嘻嘻地拉上書房的房門,邁着輕快的步伐向樓下走去。
“這臭小子!”任老爺子又哼了一聲,卻伸手抓起了電話,“光輝。再加派一組人,跟在遠方附近。”本來已經有殷偉爲首的三人小組在暗中保護林遠方了。可是京城魚龍混雜,是非也多。只有一組人馬有時候難免有照應不過來。任老爺子考慮還是多安排一組人馬穩妥一點。
“是,我這就安排!”
包光輝放下電話,正好看到林遠方從樓上下來。他笑着迎了上去:“方少,見過首長了?”
“是啊,被訓了一通!讓我趕快滾去黨校報到。”林遠方遞給包光輝一支香菸,向包光輝訴苦。
“方少,你向我告狀沒有用,我到老首長面前也是老鼠見了貓啊!”包光輝笑着接過香菸,壓低聲音對包光輝說道,“要告狀啊,你去找你超敏姑姑。咱們老任家,也只有你超敏姑姑敢在首長面前拍桌子發脾氣!”
“超敏姑姑還是算了吧!”林遠方苦着臉說道,“她教訓起人來,比爺爺還狠!”
“哈哈!”包光輝大笑起來,“那我送你去黨校?”
“別,輝叔,您一現身,還不把黨校驚動的雞飛狗跳,說不定連校長都驚動了呢!”
“胡說八道,私下裡去送送你,怎麼可能驚動校長?最多是黨校幾位副校長一起出動而已。”包光輝吐了一口香菸,“當然,我如果以任辦主任的身份去,那自然又是不同。”
“所以說還是算了嘛!動靜太大。爺爺可是一直讓我‘踏實做事,低調做人’,我如果整出這麼大動靜,指不定他會怎麼訓我呢!”林遠方說道,“輝叔,你給我派一輛車,把我送出玉泉山。到了山下,我自己打車去黨校。”
這玉峰山上來過都是專車,出租車幾乎是鳳毛麟角。尤其像暉苑這種地方,更是出租車不可能出現的地方。所以林遠方即使再想低調,也必須讓包光輝派車把他送出去,然後再換出租車。
於是包光輝就派一輛牌號普通的奧迪,把林遠方送到了玉峰山下的玉峰大道,林遠方換了一輛普通的出租車,趕往中共黨校報到。
中央黨校,曾經是一個地圖上沒有標識,在查號臺也沒有登記電話的保密單位。如今,根據實際創新形式,大力培養國家幹部梯隊的同時,中央黨校也在不斷的對外公開一些屬於自己的隱私,邀請國外政要、專家學者來校發表演講。舉辦多種高級別的國際活動,通過一次次的自揭‘神秘面紗’,如今的黨校已經不再神秘,饒是如此,想要進去還是要經過一道道關卡的。
“同志。您的車子不能進去”出租車到黨校門口,便被門口站崗的武警戰士伸手攔住了。
“我是來學習的,行李太多,行個方便吧!”落下車窗,林遠方客套的說道。
“不行!”武警戰士表情的嚴肅的擺擺手“不要堵在門口,趕緊去那邊停下。
正說着話。一輛奧迪車呼嘯而至,一聲鳴笛之後,車子直接開進了大門。
“同樣是車,爲什麼他能進我就不能進”因爲知道林遠方身份的特殊,出租車司機也是底氣十足,當然。主要原因他看到剛剛的那輛奧迪只是一個普通的拍照,沒有絲毫的‘特權’可言。
“他的車子有出入證,如果你的車子有,我一樣可以放你進去”武警戰士並沒有生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因爲他知道。來這裡學習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哪個都不是他這種小兵子所能得罪的,但是,自身的職能卻是告誡他,必須嚴格執行學校的有關規章制度。
“算了,我自己進去吧!”出租車司機還想理論幾句,林遠方卻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我送你進去吧!”出租車自己的這話完全是出自一種本能,一種敬畏與嚮往權力的本能,說完,他自己也感覺有些冒失。好在林遠方也沒有同意,幫忙在後備箱裡取出行李之後,出租車司機並沒有即刻離去,而是看着林遠方有條不紊的拿出自己的報到證身份證之類的證件過安檢,然後肩扛手提。拖着行李箱進了校門。
“這麼年輕就進中央黨校學習?”看着林遠方的背景,出租車司機嘖嘖的自言自語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唉,自己天生就是握方向盤的命,還是老老實實的去握自己的方向盤吧!”
拖着碩大的行李箱,林遠方找到報到處,遠遠地,就看到人羣分成兩個陣營,一個陣營是一羣明顯領導模樣的人,這夥人有的坐在小馬紮上,有的乾脆坐在行李箱上,所共同之處就是眼睛都使勁瞄着報到處那邊,順着這些人的眼睛看過去,報到處那邊人頭攢動,一羣年輕人正忙活的不可開交。
呵呵,真是當領導當習慣了。
林遠方在心裡呵呵笑着說道,報到這樣的事情都還需要秘書代勞。
找一個僻靜的角落,林遠方把行李箱放下,然後挎着隨身的小包加入了報到處的大軍之中。
“兄弟,你也是來給領導辦報到手續的吧?也是地廳班?”剛剛停下,前面一個小夥子轉身呵呵笑着問道。
“嗯……”支吾着,林遠方應了一句。
“哪人啊,聽口音很耳熟呢!”前面的人興奮的問道。
“喏,該你了,快點辦吧,估計領導們都等急了吧!”林遠方不想回答這些問題,因爲那次選舉的事情,他在整個向陽省都已經出了名了,這個時候,自是不想太多的透露關於自己的信息。
“呵呵,你先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遇到老鄉,一會兒領導安頓下之後咱哥倆出去喝兩杯怎麼樣?”這個年輕人的熱情讓林遠方有點受不了,心想:領導怎麼用了這麼一個喜歡多話的秘書,如果是自己,絕對不用這樣的秘書,秘書,那應該是謹言慎行的,作爲領導的身邊人,秘書的一言一行不僅關係到領導者個人,以及黨和政府的形象,而且直接影響着各項工作的順利開展,作爲領導的跟班秘書,必須時刻認清自己的身份,言行舉止決不能給人以浮誇隨意的印象,多言,在林遠方看來是秘書的大忌。
不過,在面對這人的時候林遠方表現的還是很客氣的,畢竟大家都是初次見面,自己不能拂了對方的好意,不過,他也明白這人的小心思,無非就是想看看自己拿報到證上的名字而已,這種小伎倆也拿出來在自己的面前耍,太小兒科了。
呵呵,笑着,林遠方也懶得多說。
等輪到林遠方辦理報到手續的時候,前面這個剛替領導辦過報到手續的人就在一旁擡頭探腦的張望。當他看到報到通知書上面“林遠方”三個字時,一時就驚呆了
“你……你就是黃海市新當選的那個市長??”他張大了嘴吧支吾道:“我…..我剛剛還以爲你是……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一刻,他有種想要找一道地縫鑽進去的衝動,人家堂堂一正廳級的地級市市長,自己竟然把人家當成了一個小秘書,滑稽至極,可笑至極!
其實說來也不怪他,來中央黨校培訓的領導,哪個不是帶着秘書和司機過來的?像林遠方這個單獨一個人過來報到的,最起碼在他看來,還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
“嗯,是我。”林遠方點點頭,簡單的迴應了一句,把手中的入學通知書和照片等材料交了上去。
中央黨校負責辦理入學手續的工作人員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屆地廳班有一位叫林遠方的二十六歲的正廳級市長,但是在紙上看資料和看到真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縱使事先已經知道,這個時候見林遠方本人,也不由得感慨林遠方的年輕。這哪裡像是一位正廳級市長啊?如果不是他那雙過於明亮的雙眼,真會讓人以爲這是一位大學生呢!
見工作人員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林遠方一點也不奇怪。他實際年齡本來就不大,偏偏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偏偏這幾年來升遷速度又快,對於人們知道他的真實職位之後發出“啊哦呃”的驚歎早已經是見怪不怪,習以爲常了。
拿上自己辦理好的學員卡飯卡房卡等東西,又問清楚宿舍的位置,對工作人員說一聲謝謝,然後在對方吃驚的眼神中,林遠方走向了自己的行李,肩扛手提的走向宿舍。
在他身後,剛纔那個秘書呆呆地站在那裡,竟然忘記了領導還在等着拿辦好的入學手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