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程持禮頓時愣住了。然後一雙眼在他身上來來去去地打量:“你怎麼今天穿這麼稀罕?”
真的,裴瞻平時雖然也不算不修邊幅,哪怕在野外連打幾天仗,他都要把飲用水省下來洗把臉.可是穿着上總是簡簡單單,只講究質地與舒適度,但今日,瞎子都看得出來他特地打扮過!
假若說他平日八九分相貌,那今日這麼一看就是十成十了!
這劍眉星目加上猿背蜂腰,連他一個爺們兒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裴瞻目光劃了道弧,從傅真臉上掠過後才落到程持禮臉上:“稀罕什麼?我不天天都這樣?”
少見多怪!
他走到他們面前,揪着眉頭在靠得賊近的他們倆之間掃來掃去:“倒是你們倆,剛纔湊那麼近做什麼?”
程持禮看着自己還停頓在傅真眼前的右手,連忙退開兩步:“沒幹什麼!”
傅真也被裴瞻吸引住了目光,印象中總覺得他還是小時候那個肉乎乎的奶娃,平日他又穿着寬鬆的袍服,並不顯眼。
今日這身織錦繡袍裁剪得十分到位,那布料簡直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腰間一根玉帶,把他英挺頎長的身軀完美地作了分割,毫無保留地凸顯出他上身胸腹緊實,下身腰腿健壯有力。
以樑寧沙場多年閱男無數的經驗來看,朝中要評最健壯最英挺身材獎,非他莫屬了!
點評完畢餘光掃到旁邊的程持禮,剛提上的一口氣陡然一岔,她立刻嗆得咳嗽起來!
——要老命。
她怎麼還是改不了這毛病?
剛纔是對着誰在睃來睃去呢?是她的世侄兒啊!
她叫了他親爹裴大將軍整整十六年的哥!
傅真趕緊清清嗓子,找回神思:“裴將軍今天也來了?”
她目光掃在裴瞻身上的時候,裴瞻紋絲都沒有放過她的表情變化,此時他道:“你不歡迎我?”
傅真當即乾笑:“這是哪裡話?今天是程將軍請客,哪裡輪得到我說不歡迎?”
別看這小子人模狗樣,可他簡直就是她認親路上的攔路虎,別的時候還好說,今兒這種場合怎麼可能歡迎得了他?
得趕緊把他甩開,待會兒行事還得提防着點兒,別讓他給攪和了纔是。
“那就好!”裴瞻挑了挑眉毛,望着她裙幅之下不自覺翹起來的腳尖,“不然我這個當陪客的,怕不是要打道回府了。”
陪客?
程持禮這小子竟是請他來當陪客的?
她立刻道:“舍弟不過一個孩子,哪裡夠資格驚動裴將軍來做陪客?”
“十二歲也不小了。再說,連樑大將軍都做了陪客,我怎麼不能陪?何況,我和傅小姐又不是第一次見面,是老熟人了。我不光要陪令弟,也還要陪你。”
傅真閉上嘴巴,斜射一眼看向程持禮。
程持禮驀地打了個激靈!
好在這個時候程家的家丁快步跑過來:“二爺,樑小將軍在永盛堂有請!”
程持禮立刻回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說完他忙地向裴瞻打拱:“五哥!傅小姐就煩請你招待一下,我先進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撂下這句話,他就三步並兩跨進了門!
進門之後他腳步一頓,捂着尚且咚咚直跳的心口,忽又倒回來趴在牆頭的鏤花窗上,屏氣凝神地往外邊看去。
外邊裴瞻已經引領着傅真往程夫人所在的院落走去,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程持禮一眨不眨地盯着傅真的背影,看着她走路時一點也不像平常千金小姐矜持、而是有着極度鬆弛的姿態,再看着她在面對一般人連看都不敢多看的裴瞻時,那是完全無懼他威武氣勢的從容坦然!
他一直平息不下來的心口,跳得更加厲害了!
這是他跟傅真第四次見面,第一次她是裴瞻帶過來的,當時家裡爲着程夫人的病情正一派愁雲慘霧,他沒來得及怎麼觀察。
第二次是在西湖樓,當時那麼多將門子弟們圍着她,她從頭至尾都是笑眯眯的,程持禮只覺得她分外和氣。第三次就是昨天,他被她嚇了一大跳!
她叫裴瞻爲老五,還說他心眼兒多,這就算了,裴瞻手下的人誰不知道他滿肚子黑水?關鍵是她的口氣!活脫脫就是樑寧!
再看看眼前的她!剛纔雖然沒有真摸到她臉上,但他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她的臉是真的!
他要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七!”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樑郅的聲音。
樑郅拍着他的肩膀勾住他就往東跨院那邊走:“你還在這幹什麼?你倒是快點去跟我陪客!
“小爺我長這麼大都沒跟這麼斯文的小孩打過交道,你他孃的也不快點來幫個手!”
程持禮一把抓住他胳膊:“二哥!我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告訴我!”
樑郅立刻被拽停在門廊下!
程持禮顫着聲音問道:“咱們老大她,她是不是還活着?!”
樑郅神色一頓,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你嚷嚷什麼?!”
程持禮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比銅鑼還大!
他猛的把樑郅的手扒下來:“那你意思是我說對了?那位傅小姐,那位傅小姐她就是——”
程持禮的小心臟都快要跳出喉嚨口了!
樑郅看了看左右,然後深深望着他:“想知道是吧?先找個沒人的地兒!……”
……
程持禮雖然離開了,可還有好些僕人在旁邊等着侍候,根本不怕沒人領路。傅真一路上想甩開裴瞻,可他竟然不走!
一路到了程夫人她們所在的海晏堂,裴瞻停下腳步。
傅真鬆了口氣,正等着他道別,誰知道他手一伸:“傅小姐,請吧。園子裡還設了茶局,回頭咱們就茶局上見。”
得,這口氣還沒落下地呢,又讓他給提上來了。
她說道:“裴將軍,舍弟今天也來了。你也知道自從我父母親和離之後,他學業受阻。
“上次有勞裴將軍幫忙搞定了家父調任之事,一事不煩二主,索性請裴將軍再幫我弟弟想辦法入國子監唄?”
這麼想做陪客,那就整點活唄!別乾坐着。
裴瞻道:“雖然國子監門檻高,管的也嚴,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傅真愣住:“你這是準備答應我?”
她當然知道他能辦到,可他憑什麼答應她這種無理的要求?
“也不算。”裴瞻垂眼望着她,“還要看看我的心情。”
“……”
傅真沒顧上回應,裴瞻已經丟下一個眼神,掉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