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着將劉家趕走便算了,並沒想趕盡殺絕。他們經此一難,元氣大傷,再也成不了事了,可沒想到他們一家倒是個倒黴的。
駛出金陵不久,他們一家竟是遇到了劫匪,不但將僅剩的財物都搶走了,人也沒剩下。
劉寶珠和劉金元的妻子都被綁走了,兩個弱女子落到盜匪的手裡,下場可以料得。而劉金元因爲不肯放手財物,也被劫匪殺了,如今劉家滿門竟是隻剩下劉母一人了……”
冷凌澈的書房裡,殷鈺搖頭嘆息道,也沒有想到世間的變故會如此之快。
冷清落和嶽綺夢面面相覷,冷凌澈垂眸不語,似是壓根就沒有聽進耳中,雲曦卻是啓脣輕語道:“未必是天災,金陵附近哪裡來的如此膽大的劫匪,只怕是劉家得罪了誰,才遭此禍事……”
凡事都應留一線,劉家就是當初將事情做得太絕了。
殷鈺點點頭,隨即又連忙擺手解釋道:“不過這件事可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只喜歡賺錢,卻是不喜歡傷人性命……”
冷清落撇撇嘴,挑眉嘲笑道:“你也沒好到哪去,還真敢說!要不是你使詐,劉家的那些南珠會全折在手裡?
若不是你知會了那些放倍貸的,劉家會輸得血本無歸,現在你倒是裝作好人了!”
殷鈺呵呵一笑,揮開了摺扇,轉眼看向了雲曦,開口笑道:“二嫂不幫弟弟說句話?畢竟這次的事情可還有二嫂的功勞呢!”
雲曦一笑,淡然道:“小侯爺謬讚,一切還都要靠小侯爺足智多謀!”
見殷鈺吃癟,衆人都笑了起來,殷鈺撇撇嘴,有些幽怨的說道:“二嫂也太不夠意思了,事先也不知會弟弟一聲,結果你們兩個的碎玉閣和玉琉閣都是供不應求,弟弟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次的商戰持續數月,最後最大的贏家反是冷凌澈的碎玉閣,殷鈺在前面衝鋒陷陣,反是沒得到什麼好處,一想到此處殷鈺就覺得心裡忿忿不平。
一直未語的冷凌澈終是擡頭掃了殷鈺一眼,牽起嘴角,略帶諷意的說道:“何事都要分個親疏不是,你若是覺得不平,不妨成親試試……”
殷鈺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只得敗陣求饒,又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卷銀票,呈給了雲曦。
“這是二嫂那幾箱子南珠賣的銀子,還請二嫂笑納!”
雲曦笑着接過,她並不喜歡戴南珠,與其擺在箱子裡不見天日,倒是不如賣了銀子做留做他用。
“二哥真是好福氣,二嫂嫂長得美,還會賺銀子,二哥以後的日子可就輕鬆了!”冷清落促狹笑道。
嶽綺夢也連連點頭,認真的說道:“對!好福氣!”
衆人說說笑笑,氣氛溫馨歡快,可錦安王府的某些角落看起來就壓抑的很了。
歐陽沐來錦安王府探望冷凌墨,希望冷凌墨能振作一些,不要因爲一些事情就放棄了自己。
可冷凌墨自從受了家法之後便一直縮在院子裡醺酒,邋邋遢遢的,哪裡還有曾經鮮衣怒馬的精氣神,頹廢狼狽,一絲氣勢也無。
歐陽沐勸說了半晌,而冷凌墨卻是全然沒聽進去,只低頭喝酒,歐陽沐最後急了,搶過他手中的酒壺直接摔在了地上。
“冷凌墨!你看看你自己這不人不鬼的樣子,不過一點挫折,你至於這般嗎?”
歐陽沐的怒聲呵斥卻只讓冷凌墨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冷凌墨便又打開一罈子酒,咕嚕嚕的灌了下去。
“冷凌墨!你!”歐陽沐氣得不知該如何說了,他們再怎麼想幫襯他,也得冷凌墨自己爭氣啊!
“你不用勸我了,我都看明白了!我努力有什麼用?父王心裡沒有我,這世子之位如何也輪不到我,我還努力作甚!”
冷凌墨捱了一頓打,倒是聰明瞭許多,更是看透了他在錦安王心中的地位。
接下來不管歐陽沐說什麼,冷凌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最後歐陽沐也懶得勸慰,轉身便拂袖離開。
沒想到這歐陽側妃和冷凌墨竟比他們想的還要無用!
歐陽沐怒氣沉沉,卻是突然聽聞身後傳來了一道女子嬌弱的聲音。
歐陽沐轉過身去,只見一名窈窕的女子款款走來,每一步都走的如弱柳扶風,只是歐陽沐一絲興趣也無。
歐陽沐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想到了她的身份,便揚起一抹笑,拱手道:“想必您就凌弘兄新娶的小嫂子?”
歐陽沐本就是長得一張極其溫和的面孔,說話也是彬彬有禮。
許歡宜恬淡一笑,似有些羞澀的抿了抿嘴角,福禮道:“拜見歐陽世子!”
“小嫂子免禮,不知您喚在下可是有什麼事?”歐陽沐警惕的看着許歡宜,他們又不是一路人,自是要小心提防。
許歡宜向冷凌墨的院子望了一眼,似是感嘆道:“四公子也是個可憐的,若是就此頹廢,着實可惜……”
歐陽沐靜靜的聽着,並不插嘴,只微微蹙眉,似在琢磨着許歡宜的意思。
“歐陽世子,我也不與你說那些虛的,咱們雖不是一個陣營的人,但咱們討厭的卻都是同一個人,難道您願意看着那個人得意張揚嗎?”
歐陽沐眯了眯眼睛,琢磨着許歡宜話裡的意思,許歡宜也不急,抿脣笑道:“我這裡有一個消息,但若想要成事,還需要歐陽公子相助……”
許歡宜向前邁了一步,在歐陽沐身邊低聲道來。
歐陽沐略有驚詫的看了許歡宜一眼,半晌之後,方纔開口輕聲道:“可是這般聽來,我們付出才比較多啊……”
“歐陽世子,有些事情不要糾結一時之長短,您要想想若是事成,咱們可以得到什麼?”許歡宜繼續勸說道,一雙眼中全是陰冷的寒光。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吃虧……”歐陽沐似笑非笑的看着許歡宜,許歡宜臉色一紅,垂下了頭。
“這件事其實對我們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不過聽聞大少夫人有孕,想必你和秦側妃才最是盼望此事吧……
不過這件事也並非不可以做,只是這個人情誰來還呢?”歐陽沐溫和笑道,眼神肆意的打量着許歡宜。
許歡宜勉強一笑,輕聲道:“若是事成,我們自是承了世子的人情,以後若世子有需要,定當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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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沐輕笑出聲,“小嫂子這話難道是在哄騙小孩子不成,我若有事,你們會助我?”
許歡宜抿抿嘴,沒想到這個歐陽沐如此難纏,可此事能成與否,還必須要經過西寧侯府!
許歡宜正是垂頭深思,突然覺得鬢邊髮髻一鬆,她猛然擡頭,卻是隻見歐陽沐已經從她的發上拿走了珠釵。
“歐陽世子,你……”許歡宜大驚,立刻向四周看去,若是被別人看見,她豈不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小嫂子放心,我不會爲難你的,既然我幫你們做了這件事,你也總要有所回報嘛,等我想好了便來告訴你,只要你幫我達成所願,我便將這珠釵完璧歸趙!”
歐陽沐說完之後便朗笑離開,許歡宜揉了揉帕子,喜鵲在一旁說道:“小姐,這歐陽世子是不是喜歡上您了,否則怎麼會……”
許歡宜臉一紅,顯得有些羞澀,卻還是嗔了喜鵲一眼,開口道:“別胡說,今日的事情千萬不能透露出去!”
喜鵲連忙點頭,主僕兩人快步離去。
……
轉眼間雲曦的身孕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這三個月裡她周圍的人都是謹小慎微,生怕她磕了碰了。
雲曦也越發的懶了,外面愈發的冷,楚國還要比夏國更冷上一些,雲曦便縮在了小榻上,裹着一條薄毯閉目小憩。
雲曦本是想看一會兒書,但是沒翻兩頁便覺得手臂痠痛,有些氣惱的將書扔在了一邊。
喜華探頭過來,不解的問道:“怎麼了世子妃,這書不好看嗎?您怎麼和書生氣了?”
雲曦自然不是與書生氣,而是和另一個人生氣!
自從冷凌澈發現了新大陸,便不肯再放過雲曦,夜夜糾纏,可憐了她這兩條手臂,每日都酸的要命,就連翻幾頁書都不舒服!
雲曦心中又有些擔憂起來,馬上就要四個月了,那時候胎象已穩,不知道冷凌澈會不會……
雲曦邊想着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只覺的有一股冷意從腳底升了起來。
喜華見雲曦打寒顫,只以爲雲曦是冷的,便開口說道:“碧珠,你去將外間的門也關上吧,通一會兒風就夠了,小心凍着世子妃!”
碧珠卻是拿着一根雞毛毯子,眼神空洞的掃着一把椅子,喜華說完了話,她還是一動未動。
雲曦也擡頭看了過去,只見碧珠還是一臉呆滯,神思早已經飛出九霄雲外,隻手上的動作仍舊沒有停止……
“碧珠,你想什麼呢!”喜華提高了嗓門,大叫了一聲。
“啊?怎麼了?”碧珠手裡的雞毛毯子都嚇掉了,茫然的看着喜華,眼中還閃着些許驚恐。
“我叫你關門,你整日裡想什麼呢,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因爲有碧珠,喜華不再是整日挨批的那個了,身爲前輩她也有可以教訓的人了。
“哦!我這就去!”碧珠連忙小跑着去關門,已然一副經常被壓迫的模樣。
雲曦瞪了喜華一眼,忍不住叱道:“如今你倒也會擺架子了,安華沒有時間理會你,你便欺負起碧珠來了?”
“人家哪有!人家是在提點碧珠嘛,希望她能做的更好!”自己的苦心不被人理解,喜華表示很委屈。
“碧珠年紀最小,你們平日裡要多關心她,若是她有什麼需要,你們就幫襯一把!”雲曦小聲說道,被剛剛關門回來的碧珠聽到了。
碧珠眼圈一紅,卻是沒有發出聲音,連忙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奴婢知道啦,世子妃您就放心吧,奴婢不會欺負她噠!”喜華連忙點頭應了下來,她本就喜歡碧珠,雖然喜歡嘴上欺負,但心裡還是疼着的。
喜華突然咧嘴一笑,湊到了雲曦跟前,一臉壞笑的說道:“世子妃,您知不知道安華姐和玄商進展到哪一步了?”
雲曦詫異的看着喜華,輕輕挑眉,“你不會連這都打探到了吧?”
“那當然了!奴婢的任務就是給世子妃探查敵情……以及其他的事情!”喜華強調着自己的重要性,雲曦只淡淡睨了她一眼。
喜華也不等雲曦開口問,便自顧自的說道:“有一次奴婢正撞見安華姐和玄商說話,結果您猜怎麼的,兩個人看到奴婢都臉紅了,安華姐居然沒與我打個招呼便跑了!
我還聽說,玄商給了安華姐一個定情信物,就是他懷裡經常揣着的那個金算盤!
還有一次,玄宮在樹上看到玄商正抱着安華姐在咬耳朵,安華姐面色緋紅,嬌若海棠,兩人卻是越貼越近……”
“等等!”雲曦打斷道,側眸看着喜華,挑眉問道:“那面色緋紅、嬌若海棠是玄宮與你說的?”
“呃……這個自然不是了,這是我自己修飾的!但是兩人抱在一起絕對是真的,看來世子妃要儘快備上一份嫁妝了!”喜華難掩沾沾自喜,每次一發現別人的小秘密她就樂得不行。
雲曦瞪了喜華一眼,雖然她不認可喜華這種包打聽的性格,但聽喜華這般說,她還真是要早早預備出一份豐厚的嫁妝。
等到玄商與她提親,她也省的手忙腳亂,趁着現在肚子還不明顯,她也好親力親爲去選些好東西。
想到安華,雲曦眼中都是自責和愧疚,安華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這年紀照理說連孩子都該有了,可是安華爲了她卻一直不肯商議婚事。
如今她有冷凌澈照拂,安華便也可以放心嫁人了。
想到之前冷凌淮對安華做的事情,便是他死了,雲曦還是覺得牙根直癢。
好在有玄商疼惜,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安華。
看着喜華在一邊興高采烈的樣子,雲曦板着臉,開口道:“你也不小了,別整日裡就知道玩玩鬧鬧,我可不希望安華她們都嫁人了,你還留在芙蓉閣內!”
“世子妃!您怎麼能這麼說奴婢啊,奴婢再怎麼樣也要比樂華強吧!”喜華不服氣的撅起了嘴。
“可是樂華至少還有追求者啊,你呢?樂華若是有一日喜歡上了玄羽,人家的好事也就成了啊!”
喜華卻是嗤笑一聲,撇嘴說道:“那是不可能的!樂華就是個死心眼子,她肯定還記掛着那個大黑呢!”
“可大黑便是玄羽啊……”雲曦對此也頗爲無奈,看着玄羽整日苦追,不免嘆息說道。
“什麼?大黑是玄羽?”喜華驚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尖着嗓子便喊道。
雲曦自知自己失言,連忙小聲叱道:“你別嚷,你聽我說……”
雲曦正想解釋,只聽外間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喜華和雲曦走出去看,看見的卻是樂華跑開的背影。
雲曦狠狠瞪了喜華一眼,心裡卻也埋怨自己,忙擔憂的說道:“你快追出去看看!樂華性子極端,可別出什麼事啊!”
樂華跑到院子裡便大聲的了起來,“玄羽!玄羽!”
玄羽喜不自勝,先是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隨即一邊和玄宮他們炫耀,一邊飛奔過去。
“怎麼了樂華,可是想我了?”玄羽不怕死的開了一個玩笑,正想做防備免得樂華揍他,誰知樂華卻是一動不動的死盯着他。
“樂華,你怎麼了……”玄羽覺得有點不對勁,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
“你是大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