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側妃和許歡宜面面相覷,一時都摸不清雲曦的想法。
霞夫人是個性子活絡的,她今日穿着一件玫粉色的長裙,臉上化着嫵媚的妝容,頭上插着七八支金光璀璨的髮簪,看起來很是喜慶。
霞夫人立刻走出來,對着秦側妃盈盈一拜,抿嘴笑道:“給側妃請安了,妾身許久未見側妃了呢,側妃還是一如既往的貌美!”
霞夫人的諂媚沒有讓秦側妃心情好轉,她反是眯了眯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三人。
錦夫人仍舊穿着一條半新不舊的青色衣衫,頭上也只簡單的挽了一個髮髻,插着一支玉質一般的髮釵。
錦夫人雖說有兒子傍身,但其實過得並不怎麼樣,甚至還沒有霞夫人得錦安王的關心。
錦安王幾乎一年也去不了錦夫人那兩次,對冷凌逸也是淡淡的,彷彿這個兒子只是可有可無罷了。
錦夫人抿脣不語,只福身給秦側妃行了一禮。
雲曦自行落座,對錦夫人和霞夫人說道:“兩位夫人也快坐吧,你們二位是長輩,哪有站着的道理!”
霞夫人聽完便笑着坐下了,錦夫人擡頭看了秦側妃一眼,纔有些爲難的落座。
“雲曦,你這是想做什麼?”秦側妃不欲再猜,直接開口問道。
雲曦淺然一笑,眉眼舒展,看起來溫柔又端莊,眉間的一抹紅色更顯得明豔傾城,“再過不久就是父王的壽宴了,偏偏我最近身子還不方便,只怕有心無力。
大嫂最近身子也不好,許姑娘又初來乍到,只怕王府裡的很多規矩都不甚瞭解,所以雲曦便請了兩位夫人來,有她們幫襯,父王的壽宴定會辦的十分穩妥。”
“胡鬧!”秦側妃立刻厲聲叱道,錦夫人神色如常,霞夫人卻是不悅的抿起了嘴。
見雲曦依舊淺笑嫣然,秦側妃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她們雖是王府的老人,但也沒參與過府中之事,如何能做的好?”
“兩位夫人雖是沒着手安排過,但總歸也看了多年,倒是許姑娘家裡不在金陵,既不懂金陵的規矩,也不瞭解王府的情況,有兩位夫人幫襯,想必會事半功倍……”
雲曦淺笑說道,心裡暗暗佩服冷凌澈此計果然妙,不必他們費力,便能將這一潭水攪渾!
“不必了!我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母妃,就不勞兩位夫人了!”許歡宜也沉了臉色,此時她還有什麼看不出的,雲曦自己不想管,卻也不想讓她好過,才弄了這兩個夫人來!
“你這句話說的便不對了,秦側妃昨日還說自己身子不好,無法插手此事,你怎麼好一直勞煩秦側妃呢?
兩位夫人都是長輩,見過的世面自是要比我們多,你初來金陵,自是有許多事不懂。
若是涉及規矩的,便去請教慧怡女官,若是涉及府中事項的,便可詢問兩位夫人,秦側妃既然身子不好,還是好好修養吧!”
雲曦不動聲色的輕笑道,許歡宜被氣得雙拳緊握,緊緊的咬着牙關,雲曦字裡行間都是在說她出身低,不懂得金陵的規矩,卻偏偏一副爲了她好的模樣,讓她無法辯駁。
“世子已經與父王說過了,父王覺得這樣很好,既免了秦側妃的勞累,又省的許姑娘做不明白,這樣不是很好嗎?”雲曦笑望着許歡宜,嘴角微挑,滿是嘲諷的笑意。
那一句句“許姑娘”更是表明雲曦不承認她的身份,在她心裡許歡宜不過還是那個前來投奔的表姑娘!
事已至此,錦安王都已經同意了,秦側妃她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秦側妃心口鬱結了一口氣,沒病也險些被雲曦氣出了病,雲曦卻又輕飄飄的補了一句,“錦夫人心思細膩,便負責大廚房的事吧,霞夫人精明果斷,最適合看管庫房了……”
“世子妃放心,妾身一定會將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不會讓王爺和世子妃失望,也絕不會操勞秦側妃!”霞夫人立刻表態道,最後一句話生生將秦側妃氣得發抖。
讓霞夫人管庫房,無異於羊送虎口,便是看着她都要多費一些精力,否則這個見錢眼開的還不得將庫房搬空?
雲曦看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便緩緩站起身,笑着柔聲道:“剩下的事情就有勞許姑娘和兩位夫人了,我這又來了睏意,就先回去歇着了……”
“世子妃慢走,可要當心些,我看世子妃這次懷的定然是個小公子,王爺定要樂壞了!”霞夫人十分會說話,更知道她有這次機會都要靠雲曦的幫襯,自是將好話說盡。
雲曦點頭應了一聲,便款款離開,無視身後那幾道刺背的目光。
處理掉了這個蕩手山芋,雲曦只覺得十分輕鬆愜意,許歡宜這次也別想討到什麼好處,有那個霞夫人和慧怡女官,只怕她要頭痛了!
回了芙蓉閣,雲曦便聽到院中的說笑聲,只見小小的楠姐正在院中扎馬步,有模有樣的揮着小拳頭,她的奶孃則一臉了無生趣的模樣,一見雲曦回來,便立刻跑了過來。
“世子妃,您可算回來了,楠姐是個女孩,身子又弱,哪能學這些啊!”奶孃一臉要哭了的模樣,雲曦看了一眼嶽綺夢和冷清落,心裡明白了個大概。
“話不能這麼說啊!誰說女子就不能習武了,太后娘娘就一身武藝啊!”冷清落不贊同的說道。
奶孃啞然,心想這世上有幾個殷太后那樣的傳奇女子,她家小姐還是正常一些的好!
“對啊!就是因爲楠姐身子弱纔要鍛鍊呢,我自小就習武,不是和你們吹牛,我就不知道什麼事風寒!”嶽綺夢點頭附和,用自己做了一個最好的例子。
蹲馬步的楠姐鄭重的點着頭,認真的說道:“楠姐要練武,以後再有人欺負孃親,我就揍她!”
奶孃徹底被崩潰了,掩面欲哭,虛弱的和雲曦說道:“世子妃先看着下楠姐,奴婢去屋裡歇會兒!”
雲曦點點頭,知道奶孃是想着眼不見心不煩,一個是當朝公主,一個王府的客人,她哪個也說不過,索性不看了。
奶孃走了,那兩人也更隨意起來,冷清落教授起自己的經驗來,開口道:“以後遇到那個壞女人你就躲着走,若是你在暗處,便可以扔她泥巴,或者用石頭砸她也行,不過你要確保自己不被發現!”
楠姐很認真的記下了,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雲曦:“……”
嶽綺夢也將自己行走江湖的本事傾囊相授,“你現在還小,不能直面迎敵,但是你可以迂迴啊!
比如說,那個女人非要親近你,你便摸她一臉藥粉,讓她第二天腫成豬頭,或是她一抱你,你就哭,就說她掐你了,你父親肯定幫你……”
楠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冷清落側眸掃了嶽綺夢一眼,撇嘴道:“你居然用得出這麼陰險的辦法,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嶽綺夢聳聳肩,無奈道:“沒辦法啊,我小時候打不過我哥,就只能這樣弄,大部分時候都是我贏!”
“咱們小時候若是認識就好了,說不定已經成了一代女雙俠!”冷清落托腮幻想道,一臉的憧憬。
雲曦:“……”
稱爲雙俠有些難,雙煞還有可能!
雲曦清了清嗓子,拉過楠姐說道:“她們是在與你開玩笑呢,你練武是好的,以後也可以保護孃親,但是平時不許胡鬧,你要像你孃親一樣溫柔端莊好不好?”
幫別人看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家嚴映秋溫柔識禮,冷凌弘也是個溫文儒雅的,楠姐若是被教成了個小霸王,她都沒臉再見嚴映秋了!
雲曦瞪了兩人一眼,兩人縮縮頭,不敢再分辯,而楠姐經過衆人的洗腦,此時有些懵懵的。
雲曦心下無奈,嘆了一口氣,希望楠姐的接受力不要很強,最好忘了剛纔那兩人的胡言亂語!
雲曦將楠姐給奶孃送了回去,估計奶孃也要對她洗腦一番,雲曦正想回屋休息,錦夫人卻帶着冷凌逸來了。
冷凌逸一見到雲曦便跑了過來,一張秀美的小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嘴脣彎彎,一笑便暖化了人心。
“二嫂!”冷凌逸親暱的喊道,看着雲曦時滿眼都是光彩。
雲曦也勾動嘴角,冷凌逸的個子一點點長高了,臉蛋卻依然俊秀,與冷凌澈有幾分相似的臉上,卻是擁有完全不一樣的笑容。
冷凌澈的笑美則美矣,卻如海市蜃樓,仿若憑空倒影,而冷凌逸卻笑得歡快肆意,就像那六月的陽光,溫暖明亮。
“最近可有好好讀書?又練字了嗎?”
冷凌逸用力的點着頭,迫不及待的說道:“我每日都有寫字的,二哥和二嫂給我的硯臺可好用了,我很喜歡!”
雲曦在潭州給冷凌逸買了一套文房四寶,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讀書,雖然他是庶子,又不受寵,但還是通曉文墨的好。
“凌逸你先在院子裡玩,我和世子妃說兩句話!”錦夫人溫柔的摸着冷凌逸的頭頂,輕聲說道。
冷凌逸聽話的點頭,雲曦見此揚脣一笑,才擡眸看着錦夫人說道:“我們進屋聊吧!”
錦夫人點點頭,跟上了雲曦的腳步。
喜華端來了茶,錦夫人捧着茶盞,顯得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麼心事。
雲曦見此直接開口問道:“錦夫人來此可是想說父王壽宴一事?”
錦夫人放下了茶盞,顯得有些手足勿措,沉吟半晌纔開口道:“世子妃,妾身並不想插手府中中饋……”
雲曦擡眸看了錦夫人一眼,其實錦夫人真的算是一個異類,她似乎什麼都不在意,最希望的也不過是所有人都忽視他們母子纔好。
“錦夫人可還記得你之前送給我的點心?”
錦夫人點點頭,輕聲喃喃道:“自然記得,妾身的心和世子世子妃是一起的,只是妾身不能參與此事……”
雲曦一直弄不清這個錦夫人,若說她背主,她卻又根本就不將錦安王放在心上,也不奢求榮華富貴。
可若是說她忠心,她也從未幫過冷凌澈分毫,只守着冷凌逸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錦夫人爲何做不得?難道你是怕得罪秦側妃?可錦夫人要知道秦側妃心裡恨的是誰,若是她得了勢,難道真的會放過你們母子?”
雲曦執意拉錦夫人下水,就是想探一探她的底,估計冷凌澈也是有這般的想法。
“不!不是的!我自然還是希望世子得勢,我……我只是不想讓凌逸這麼早的……”錦夫人嘴脣喃喃輕動,越到最後越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你總說想讓世子相信你,可你也要爲世子做些什麼不是嗎?如今我不方便出面,大廚房又是我剛剛打理好的,我希望你能幫我守住,可以嗎?”
雲曦直接與錦夫人攤牌,沒有隱瞞她什麼,不等她拒絕,雲曦便復又說道:“您應該知道世子心裡介意的是什麼,母妃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他七弟不熱絡,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不!凌逸他……”錦夫人似乎想要說什麼,轉而卻又閉嘴不言,只垂下頭緊緊的抿着嘴脣,內心似乎十分糾結。
半晌,錦夫人的身子軟了下來,無力的點頭道:“妾身知道了,妾身定會幫世子妃守住的!”
雲曦有些失落,本以爲能套出什麼話來,沒想到錦夫人這般敏感謹慎,看來還要等待其他的機會了!
雲曦送錦夫人出了院子,只見冷清落和嶽綺夢正對冷凌逸進行一番徹底的洗腦。
“你不會武功?這可不成?改日你過來,我教你習武,以後若是看不上誰便揍他!”嶽綺夢甚是喜歡做人家師傅,只是這師德還有待提高。
“嗯!不錯,你不是很喜歡二哥二嫂嘛!二哥不在府中的時候,你可以保護二嫂啊,有欺負二嫂的你就狠狠揍他,二哥回來定會幫你!”
冷清落也很欣賞這種暴力美學,立刻附和道。
冷凌逸蹙着眉,似在深思熟慮,一邊皺眉還一邊點頭,一副很認同的模樣。
雲曦:“……”
或許她該考慮以後不讓嶽綺夢和冷清落見面了,否則他們兩個簡直是誤人子弟!
……
最近許歡宜忙的簡直是焦頭爛額,那錦夫人看起來不聲不響,卻將大廚房看得跟個鐵桶似的,即便缺了人手也要由慧怡親自來選,許歡宜根本就插不上手。
至於庫房一事更是糟心,許歡宜接連兩次發現霞夫人趁她不注意偷拿東西,就算被她發現,也面不改色,只說拿着玩玩。
霞夫人一個就夠受的了,她每次還都帶着她的寶貝女兒,這母女兩人都是一路貨色,最喜歡順手牽羊,她不得不另派人看着。
屆時若是庫房丟了東西,也只會算到她的頭上,每每想到此事她就恨死了雲曦!
最要命的還是慧怡,每次她想調派人手,慧怡都會有各種理由拒絕,不是說不合規矩,便說這樣不穩妥,總之每日都將她累的筋疲力盡。
她本想從冷凌弘身上得到一些安慰,讓他來撐腰,可她卻發現冷凌弘正帶着楠姐在花園裡玩。
楠姐一臉委屈的問冷凌弘什麼時候和她一起去看孃親,冷凌弘竟欣然答應,抱起楠姐就去了嚴映秋的院子,還在裡面用了飯!
許歡宜氣得怒不可遏,更是恨死了楠姐和雲曦,她就知道這楠姐是個禍害,有她在定會攛掇冷凌弘與嚴映秋,一個病秧子死了多好!
正在許歡宜鬱悶不止時,府外突然傳來了一張字條,許歡宜詫異的打開,頓時驚怔住了!
歐陽沐,他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