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兒的身體徹底恢復之後不久,甘霖師父來了。說有件事情要王爺和雲兒,還有田侍衛辦理。師父說的就是大事了,王爺說:“師父請講,您吩咐的事情,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師父呵呵地笑着說:“這件事情不是師父要辦的,是你們自己要完成一件及其重要的事情。換句話說是你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必須要完成的一個重要使命。如果不是這個使命,恐怕你們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王爺三人面面相覷,完全沒有明白師父在說什麼,但是師父說的就必須照辦:“您說吧,只要我們力所能及的,弟子二話沒有。”王爺說很乾脆。
“不是你們力所能及的,而是力所不及的。就是你們根本沒有接觸過的、沒有做過,但是通過學習一定能做好的事。你們的辦法就是學,在不會中學會。不是有句俗話叫做‘學而知之’嗎?先不要怕了困難,沒有人一出生就什麼都會的,都是學來的。”
“師父說得太對了。請問師父,我們要做什麼呢?”
“先調查物價。”
“調……調查物價?調查物價做什麼呢?”王爺實在不理解師父在說什麼。自己現在已經不是軍需官了,也不用採買什麼糧食了,還要調查物價?
“做什麼以後再說,你們要做的就是爲師說的,不能跟爲師講價錢哦?調查物價這件事慧空不是已經做過了嗎?只是這一次不是把糧食放在最主要的地方,而是日常生活中能夠用到的,衣食住行都包括在內。這件事慧空還稍稍明白一點,雲夫人和田侍衛可能就是滿腦子混沌了。其實沒那麼複雜,不過不要緊,到市井中問一問和生活中有關的物價.比方說‘棉布多少錢一尺啊?鹽是多少錢一斤啊?’師父是出家人,不涉塵世間的具體事物,就是打個比喻。你們對各種物價都要了解清楚,記錄下來。先不要問爲什麼,就是做,越詳細越好。”
“弟子遵命。弟子有一事不明,就是雲兒是女人,她也要調查物價嗎?”
“慧空啊,你們都是佛門弟子,佛門中不是講人人平等嗎?還有性別歧視嗎?雲夫人接觸的東西和生活息息相關的還真是比你多,她是女人,就調查和女人有關的。方纔爲師還說調查棉布的價格呢,這不就是女人能做的嗎?雲夫人可以帶着平時服侍你的貼身侍女,一來是個伴兒,二來也能幫忙問問價,問了一定記下來,以後有用。”
“弟子記住了。是不是所有街上賣的東西的價格都有用呢?”
“不是,爲師說了是和生活有關的,武器、彈藥不是你們調查的內容,房產、地皮也不是你們調查的內容,雖然有人賣刀賣劍、有人賣孩子、賣女人,都不是你們調查的內容。”
“弟子明白了。”
“那你們就開始着手調查,過些天爲師再來。”
“恭送師父。”
雖然是對師父說的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必須做。王爺把這件事告訴了福晉,福晉說:“既然是師父吩咐的,您和妹妹、田侍衛就去做。不過你們幾個爺們千萬要把妹妹看護好了,別給弄丟了啊?”
“瞧你說的,她在京城也不是一點路都不認識。”
“臣妾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妹妹年輕漂亮,走在街上一定吸引人,你們兩個男的光是問價,把她丟了,萬一碰上登徒子,她是一點功夫也沒有的,臣妾實在不放心。”
王爺暗笑:“她還沒工夫?一擡手我脖子上就少了三條肉。”當然這話不能當衆說,說了雲兒會很美面子。
“你這麼說倒是很實在,這樣,本王和亮子看緊了雲兒是一方面,再就是她必須換男裝,然後讓她魚兒水兒也換了男裝跟隨她。”
“這還差不多。妹妹是男孩子性格,活潑好動,千萬……”
“放心就是,雲兒是本王的女人,能讓她丟了?”
“你們一定要一起行動,別拆幫。”
“你和老奶奶差不多了。放心就是。”
第二天,王爺、田亮、納蘭和雲兒、魚兒、水兒三個真男人,三個假男人就一起上街了。當然還有暗中跟隨的侍衛數人,遠遠地跟着,他們也穿了便服,王爺是誰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上他二哥、大清朝的王爺,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
很少能出府的雲兒和魚兒水兒象出了籠子的鳥一樣,差一點就歡呼雀躍了。
出府之後,王爺就和田亮說到南外府南面那條街先問問柴米油鹽醬醋茶。雲兒負責記錄,魚兒水兒拿着筆墨侍候。
上次調查物價拿的那個筆還是趙永發明的炭筆,比較原始也比較粗糙。王爺責成田亮按照趙永的路數做出來精緻一點的炭筆,責成魚兒水兒用宣紙託表出稍稍厚一點宣紙,裁齊了訂成本子。這樣用着就方便一些了。
三位男性出面問價的自然是納蘭、田亮出面。納蘭還好說,平時就是個開朗的,說話不羞口,但是認字不多。田亮識字多,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平時少言寡語的。王爺跟田亮、納蘭說:“你們兩個分別問,還能節省一點時間。要麼田亮問事兒,納蘭記錄。”
納蘭爲難得都要哭了:“王爺、王爺,屬下認的字加在一起都沒有一升,提筆忘字的,還是……”
“跟本王講價錢啊?你平時怎麼不想着多認幾個字呢?那些當秀才的也不是一出生就認字的吧?田亮的性格有些沉悶,必須加強歷練。還是你們兩個出頭,雲主子和魚兒記錄,水兒侍候筆墨。“
都以爲田亮沉悶,表達能力可能很差,其實田亮不是羞口張不開嘴,是他在大山裡修煉的時候,除了他的道家師父,沒人跟他說話。所以,問價的事根本就沒有畏縮不前,王爺一個眼神他就開問:
“掌櫃的,您這大米是多少文錢一斤?”
“這位客官,大米是兩文一升。”
問了米麪再問油、蛋、鹽、醬、蔬菜、水果、調料、絲綢、棉布等等。不問不知道,問了嚇一跳。王爺這才知道自己和平民百姓之間的距離。
王爺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就是到了寺廟也沒有爲柴米油鹽發過愁,因爲他不負責這些。當了皇子阿哥、將軍、親王更是遠離這些民生之事,一年的俸祿就是一萬兩白銀和一萬斛祿米。還有世子的一份六千輛銀子六千斛祿米,還有莊子上的收成。根本用不着知道這些。
問過才知道,大清的帛一尺十八文錢(帛是絲織品的總稱);絹六十文一尺(絹類的織物爲平紋組織,質地輕薄,堅韌挺括平整,常見的有天香絹、篩絹等。天香絹可以做婦女的服裝、童裝等,容易起毛,不宜多洗);杭綾一百文一尺(綾是斜紋地上起斜紋花的中國傳統絲織物,是在綺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光滑柔軟、質地輕薄,用於書畫裝裱、襯衣、睡衣的製作。綾類絲綢按原料分有純蠶絲絲織品、合纖織品和交織品。常見的有花素綾、廣綾、交織綾、棉綾等)。順治時代的絲綢每尺五十文到一百文,每匹五兩到十兩。紡織品的幅面一般都很窄,大約在六十釐米左右,也就是一尺八寸,一身長袍要二十一尺,按最便宜的價格每尺十八文算,不算手工,布料就需要三百七十八文錢。棉布每尺十五到十七文,棉花每斤五十到八十文。如果一個人一年兩身衣服就得一兩銀子。
王爺三人雖然不知道師父讓自己調查這些做什麼,尤其是王爺,以爲師父覺得自己太高高在上了,一點民間疾苦都不懂。不過呢,通過這種調查,還真是對大清的經濟狀況有所瞭解了,對百姓的疾苦也稍稍明白一些:一戶五口之家,在京城這個環境裡,一個月的花銷,怎麼也得二兩銀子。
師父並沒有明確地說具體要調查哪個範圍的物價,直說日常生活方面的。王爺的理解就是柴米油鹽加上布匹、棉花。用綾子裱畫雲兒比誰都懂,但是用綾子做襯衣、睡衣卻是不知道。錦緞和棉布多少懂得一點,因爲和母親學過裁剪。
一行五人見什麼問什麼,把賣貨的還嚇夠嗆。以爲自己的價格不對了。
魚兒和水兒就是兩個跟班的,不過她倆有的時候也主動打聽,然後記下來。
“這位先生,你們挨家挨戶地問價,到底什麼意思啊?”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向王爺發難,“你們是哪個衙門裡的大爺?打聽這些做什麼?光是打聽也不買……”
王爺也不生氣:“有人買你的東西連價都不問問嗎?”
“當然是問的,可是買什麼問什麼,也不能什麼都問吧?”
“有人規定不買的東西就不能問價嗎?”
“這個……”
“你怕什麼呢?短斤少兩了還是蒙人縮水了?”
“沒有啊,我纔不幹那種事呢。”
“那你怕什麼。”
“你們不是也要做買賣吧?”那人的態度好多了。
王爺笑了:“你看我們這幾個人是做買賣的材料嗎?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才能的。”
那人可能是個掌櫃的,一聽這話當時就高興起來:“嗨喲這位爺,看您的派頭就不是做買賣的,一定是哪個衙門裡的大人。”
“我不當官,也不在衙門裡公幹。”
“那您一定是南邊來的,帶着兒子、閨女來京城觀光的。”
王爺搖頭。心說,這位的眼神也不怎麼樣。
田亮和魚兒成親好幾年連孩子都有了,但是倆人之間還很拘謹,一起走也不說話,好像陌生人。雲兒和王爺就不同了,很能找到說話的契機。雲兒的注意力非常分散,什麼都想看看,吹糖人的攤子也要站一會,問個價。但是她根本沒想買,一想那個糖人是人的嘴吹出來的,再吃到另一個人的嘴裡,就想呲牙咧嘴了。
王爺發話:“打道回府!”
雲兒的反應就是快,馬上第一個爬上跟在後面府上的馬車,在車上擺個大字:“累死了!”
王爺和雲兒坐一輛車,雲兒就放賴地把腦袋枕在王爺的大腿上,一路睡到府門口。
王爺看着雲兒疲勞的樣子很心疼,很想把她抱在懷裡讓她好好睡。但是,他不能,。
給王爺趕車的是府上當差多年的一箇中年車把式,人很老實,多一句話都不說。
另一輛車是田亮趕車,納蘭跟他並排坐在車轅上,魚兒水兒在車裡面。她們很少這樣出來放鬆,累了一天還很興奮。水兒說:“魚兒姐姐你看見那個小攤上的香囊了嗎?還沒到四月就準備端午節的香囊了。特別好看!哎,你家田大哥平時不愛說話,真不知道他口才還不錯呢。”
田亮在車外說:“我是第一次聽人說我有口才,王爺帶咱們出來問價,能讓王爺問嗎?你們都是女的,還不是必須我和納蘭來問?”
魚兒說:“我們也幫主子問過。可是相公,問了價記下來做什麼呢?”
“不知道,我總覺得好像事情不簡單。師父怎麼會讓王爺調查物價呢?
“是啊,很奇怪。”
回府之後,把打聽來的物價分類抄寫,有布匹類、食品類,食品類裡面分爲蔬菜、肉蛋、調料等幾個項目,還有文化用品類,包括文房四寶的筆墨紙硯和畫畫用的顏料、毛氈、筆洗等等,食品類比較龐雜,連鹹菜、醃蛋都問了。雲兒還路過一個成衣鋪子,問了男女成衣的價格、鞋襪的價格、各種帽子的價格,反正是見什麼問什麼,把好幾位掌櫃的都給問毛了。
魚兒還給問了小攤上的香囊、荷包、頭繩、紗花、脂粉頭油的價格,這些東西的價格要分質量好壞而定,魚兒鍥而不捨地問遍了所有的價格,還問出癮來了。抄寫之後,放在一個木盒裡。